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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9/05 09:00:14瀏覽273｜回應0｜推薦17 | |
| 九月，雖然已從炙熱的夏季轉移至微風吹起的秋天，但是在白天時仍然是烈日當頭，使人熱汗冒不停的氣候。大部分的人們都不會想在太陽高掛的白晝出門，但葉竹菊彷彿沒感覺到嚇人的高溫，執意的在早上前往山上，而且還是毫無遮蔽物的墓區。
葉竹菊，二十八歲的她是個還沒結婚，也從未談過戀愛的普通上班族。並不是沒有人追，也不是沒有好對象，她只是單純的從八歲開始就把自己的心獻給了她的青梅竹馬—方浩君。二十年的青春年華就這樣過去，旁邊的人看的焦急，本人卻享受在一旁默默支持，這讓大家只能嘆息的說她真是個大傻瓜，但是她仍不畏他人的話語，只想貫徹始終。 她抱著一束五彩繽紛的菊花，站在一座樸素簡單的墳墓面前，脫下墨鏡的她是一派閒適的神情。 「時間過的真快，五年前的今天你去世了，現在又到了這個日子了。」 將花束整理好，插在花瓶中，為墓中長眠之人上香，懷念的看著墓碑上嚴肅卻不失溫柔的相片。 「伯父，你想浩君這幾年過的好嗎？算算也已經四年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啊！我怎麼又像他的媽媽似的呢？明明我們兩個年紀都一樣，但是對他我就像個媽媽般嘮嘮叨叨的，我看八成都是因為浩君老是讓人擔心吧？不過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伯父才可以安心的走吧！」 對著照片中的人露出放心的笑容，似乎是要墓中的人安心，不要為自己生前最操心的兒子牽掛，好好的睡吧。 把整個心掏空，毫無雜想，連刺眼烈日無情灑落在她身上的熱能都沒感覺到，夏末的秋蟬在空氣中拼命吱吱叫的聲音也沒聽到，只是思念的看著墓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抬手看了手錶。 「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啊！不過沒關係，今天我已經向公司請假了，可以陪伯父久一點。」 不過她似乎蹲累了，站起身打算坐在石墩上，當她轉過身時，忽然看到一名男子低著頭坐在石墩上。 她困惑了。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坐在伯父墳墓的石墩上。 「請問你是誰？是方伯父的朋友嗎？」 「嗯……可以算是他的朋友。」 男子說完後緩緩的抬起頭，當她看清他的面容時，她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氣。因為她從來沒見過臉孔如此細緻，就像精雕細琢過的完美，明明沒上妝膚質卻好的嫩白透亮，根本就是渾然天成的美少男。 腦袋當機了幾秒後才回過神，不可思議的問：「你真的是方伯父的朋友？可是你看起來這麼年輕，而且從來沒見過你……」 男子露出美麗的笑容，「我和他是在很特殊的場合認識的。」 「特殊的場合？」 沒有回答問題，只是勾起神秘的笑容。 「妳呢？是怎麼認識他的？」 沒想到會被反問，葉竹菊愣了幾秒才答：「方伯父是爸爸的好朋友，可是我是在八歲時，爸爸的葬禮才第一次見到方伯父。」 當時的畫面在她的腦中再次上演，連同第一次的相遇。思及此，垂下的眼眸多了點欣慰，而這細微的變化都看在男子的眼底。 「葬禮……是不是發生了些事呢？」 心事被發現，她慌忙的搖搖手，「發…發生什麼事？這……」 「可以跟我說嗎？剛剛妳的眼神變得好溫柔，相信一定是在悲傷的同時也找到另一樣重要的事物吧？」 男子的聲音輕柔的誘導著她喚起珍藏在心中許久的回憶。抿了抿乾燥的嘴唇，開口，她覺得自己應該拒絕這個陌生人的記憶挖掘，但是真的發出聲時，卻是不同的話語。 「嗯……爸爸的意外去世讓我很茫然，但也讓我找到最愛的人。」 話一說出口，回憶像潮水般湧現，她聲音充滿幸福的說：「或許是有失就有得吧？又或著是爸爸捨不得我孤單的在世上。在爸爸的葬禮上，方伯父突然出現，帶著他的兒子—方浩君。浩君以開朗活潑的笑容替我掃去黑暗的烏雲，自然不造作的抱住我拍著我的背，讓我感受到溫暖，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時他是如何救了我。後來我的親戚們把我當皮球般互相推來推去，都認為我是掃把星，出生時剋死自己的媽媽，接著又讓爸爸意外生亡，沒有人要收養我。但這時方伯父出現，表示願意領養我，而我就這樣住進他們家。」 將視線轉到墓碑的照片上，眼裡是滿滿的感激。 「住在他們家的日子很快樂，一方面是因為伯父伯母對我都很好，還有就是可以和浩君在一起，這是讓我最開心的事了！他總是樂觀開朗的向前行，是天生的領導者，對我來說他太過耀眼，只能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支持他，但光是這樣我就足夠了，連同喜歡他的心意也只需要收藏在心底就夠了。」 講著講著忍不住嘆口氣，然後苦笑的說：「你知道嗎？他真的是個大傻瓜呢？國中時，有一次他喜歡上一個跟我很要好的女生，那好像是他的初戀吧？他緊張的不得了，三天兩頭的就找我商量，老實說聽著他的愛情煩惱，我的心就像在滴血，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我很難過……可是或許我比他更傻吧？看他那一段時間為了這件事飯也吃不了覺也睡不好，我也為他感到難過，於是我替他們兩個製造認識的機會，從一開始的三人一起出去玩，到讓他們兩人單獨出遊……後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回想起當時苦澀的心情，她感覺自己似乎快流下淚了，但是她趕緊吸吸鼻子，對男子強顏歡笑。 「看，或許我很有當媒人婆的資質吧？在國中的時候就湊成一對情侶了。」 男子心疼的望著她，說：「其實妳沒必要這樣壓抑自己的。」 葉竹菊搖搖頭，真心的笑著說：「我沒關係的，我只希望他可以很快樂。」接著她似乎是為了沖淡此刻沉重的氣氛，做出誇裝的聳肩，無奈的說：「不過浩君也真是個花心蘿蔔耶！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在一起，但是才沒幾個月他又喜歡上別人了，真是的！結果他又陷入純情少年的模式，我也只好再次幫他的忙。唉！他真的是個大笨蛋，每次喜歡哪個女生都要來找我商量，讓我每次都要為自己心疼又要為他的煩惱難過。你知道嗎？為了幫他追女生，我還看了很多追女書籍和心理學的書耶！」 葉竹菊大發埋怨，讓男子忍不住笑出來。 「呵呵，那他可真是沒福氣啊！沒有和妳這麼好的女孩在一起。」 「是啊！都過了二十年還是沒發現我的心意，真的是敗給他這個遲鈍男！」 「那麼現在他又跟哪個女孩在一起了呢？」 原本雙手環胸，還在氣憤中的葉竹菊身體一僵，最後表情黯淡下來。 「或許在某個角落每天和不同的女孩在一起吧……」 男子好看的眉毛皺起，不解的問：「每天和不同的女孩？」 「嗯……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浩君整個人就變了。」 咬著下唇，遲疑了許久才再度開口：「我們十八歲那年，伯父和伯母突然離婚了，原因是伯母外遇了，而且是在好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伯父也是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兩人都心照不宣，拖了好幾年終於等到浩君成年了，所以伯母也毫無留念的離開了。這件事對浩君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他從沒想過原來歡樂的家庭都是演出來的。他變得不相信女人，認為所有的女人都是善變的，沒有永恆的愛。也是從這個時期他開始做各種不良的行為，抽菸、喝酒、和小混混玩在一起，甚至……甚至到處和不同的女生睡在一起。」 想起那一陣子他每天醉醺醺的帶著不同的妖艷女人回家，她的心便痛的無法抑制，不管方伯父再怎麼罵他也沒用，他甚至還會大聲的和伯父吵起來。 「看著如此墮落的他我真的很難過，卻無能為力，那時我還曾經起了不要再愛他的想法。但是偶爾在夜深人靜時，他會悄悄的進入我的房間，和我訴說他的心事和痛苦，那時的他看起來好脆弱，就像全身受傷的野獸，面對這樣的他又讓我心軟了。他只是受不了打擊啊！他只是想要有個情緒出口！就因為這樣，更加深了我對他堅定不移的心，不管他到底變得如何，我都要陪伴在他身邊，我相信他會有好轉的一天。」 「結果呢？」 停頓了一段時間，葉竹菊故作不在意的說：「結果浩君就這樣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五年，大學還因此延畢一年呢！你說好不好笑啊！」 自己乾笑了幾聲，她又淡淡的說：「可是也在同一年，方伯父死了……死因是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 男子微睜大美麗的雙眼，等待她說的更詳細。 「那天他剛和方伯父吵了一架，而且吵的很兇，所以他心情很糟的和一群不良朋友在喝酒，喝醉後的他隨口說乾脆打死方伯父好了。原本他只是隨口說說的，沒想到……隔天他那群朋友竟然真的帶著球棒去打伯父，被打到重傷的伯父緊急送到醫院，當我趕到的時候伯父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他緊握著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顧浩君，還要我轉告他不要太自責，勉強的說完後就斷氣了。而浩君也在這時剛好趕到醫院，他來不及……聽到伯父最後的遺言。」 直到此刻葉竹菊才真正的流下眼淚，她永遠無法忘記方伯父滿是傷痕的雙手，明明已經快沒氣了還努力的將想說的話說出來，還有伯父斷氣的瞬間病房門被打開，一臉震驚、不可置信的浩君。 「他一定很後悔吧？」 「嗯，他在伯父的床邊哭了一整夜，隔天他說他要去自首，任憑我再怎麼勸他，說伯父不怪他，他也不聽，最後他進了牢裡。在他坐牢的這一年中，他瘦了很多，但是也沉穩許多。」 她苦澀的笑了笑，「剛開始我很不能接受他要去坐牢，但是每次去探望他，看著他的變化，我的想法也逐漸改變了。他全身不再是暴戾之氣，而是淡淡的笑著聽我說發生的事。所以……雖然坐牢會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汙點，可是他在裡面成長了，光是這點就夠了，我就感到很欣慰了。」 「妳真的很愛那個男人呢……」 被一個擁有過人美貌的男人以溫柔的眼神盯著看實在是件刺激的享受，葉竹菊不自在的咳了咳。 「你不要這樣看我啦……」 「呵呵，後來呢？坐完牢後發生甚麼事了？」 「他出獄的那一天，正好是伯父忌日，所以我們一起來祭拜伯父，在這裡聊了很多，我們到很晚才回家，那一天晚上……我們發生關係了。可能是因為喝了酒吧！所以他才會神智不清的抱了我這個青梅竹馬。」 不好意思的摳著臉頰，臉紅的說：「我還是感覺很幸福，至少在那一晚他是溫柔的叫著我的名字，而不是其他人。不過隔天醒來他就消失了，沒帶走任何衣物和錢財，也沒有留下任何話語。」 想起那天清晨醒來，望著空無一人的身旁，找遍整個屋子還是沒見到最掛念的人，那時的失落感便滿溢在胸口，無法消散。 「唉，他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四年了。」她無奈的聳聳肩，豁達的笑著說：「想想我還真的像大家說的是個大傻瓜呢！就這樣愛著從沒把我當對象的人二十年。」 「後悔嗎？」 搖搖頭，「怎麼會？是他把我從黑暗中拉出來，從那一刻開始我的心就屬於他的了。」接著她笑的燦爛的說：「再說，他也留給我最珍貴的禮物了。」 看著她打從心底露出最幸福的笑容，男子也跟著溫暖的笑了起來。 「妳的故事很精采，能被妳深愛的他真的很幸福。」 「謝謝，我也很感謝你聽我說這些事。」伸伸懶腰，說：「你也真是個神奇的人，讓我有這種閒情逸致說起這些往事，但是跟你講一講感覺真舒暢啊！」 葉竹菊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 「時間也不早了，我要趕快回去了。」 「妳知道菊花的花語嗎？」 沒頭沒腦的忽然冒出這個問句，讓她困惑的轉頭看向他，就只看到他滿是柔情的望著自己。 「高尚、高潔的真愛。」 男子站起身，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柔柔的說：「妳不求回報的愛非常的迷人，相信妳的等候是值得的。」 一時之間葉竹菊只感到渾身發熱，無法言語。 男子輕笑，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有人要我跟妳說，妳是他唯一認可的媳婦。」 「咦？」 男子站挺身子，滿意的看著一臉吃驚的她，手指指她的身後，葉竹菊轉過身，只見到方伯父的墓碑，但是她總覺得相片上的伯父，眉宇間似乎多了點欣慰。 「你到底——」 正想轉過頭問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想到一回頭看到的是另一個人。 「浩……君？」 好久沒見到的他變壯了，人也散發出穩重的成熟，年輕小夥子的毛燥都沒了，活脫脫就是個可依靠的男人。但另一個讓葉竹菊驚訝的是他抱著的小孩。 「憶浩！」 葉竹菊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將小孩接過，小孩也開心的伸出手抱住她。 「媽媽！」 頓時她無法理解現在的情形，為甚麼好久不見的浩君會出現在這，還有他們兩人的孩子—憶浩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浩君？你怎麼會……」 「我今天回家，正好接到幼稚園老師的電話，說他今天好像身體不舒服最好請假回家，所以我就去接他。」 一聽到寶貝兒子身體不舒服，葉竹菊慌張的摸了摸他的額頭。 「我帶他去看過醫生，吃過藥也睡一覺了。」 這麼一聽讓她放心下來，接著又忽然感覺尷尬起來。 「嗯……這孩子……」 「我知道，是我們兩個的。」 他如此自然的說出這句話讓她瞬間心頭一驚。 「他長的這麼像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唔……嗯……」 葉竹菊低著頭不語，卻仍強烈的感覺到浩君熱辣辣的視線，憶浩好奇的看著這兩個大人。 接著浩君越過她，走到父親的墓碑前，上了香，虔誠的拜了拜，然後走到她的面前。 「小菊。」 好久沒聽到的叫喚讓她心跳加速，但她仍是裝鎮定的微抬起頭。 「做……做甚麼？」 「我們結婚吧。」 「咦！」腦袋空白了幾秒，才大吼：「如果你是想負責任的話就免了！我一個人可以照顧憶浩的。」 「我只是想和妳永遠在一起。」 「甚麼？」 驚訝的對上他的眼，此時他的眼裡只有真摯的深情。 「在我坐牢的期間我才發現，原來最愛、最關心我的人就是妳，而一直以來我最愛的人也是妳，只是因為在一起太久而分不清原來我對妳的感情是男女之情。出獄後，我決定要等到可以獨當一面再跟妳見面，所以才沒說一聲就走了。」 突然的告白讓她感到無法置信，感動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浩君輕輕的抱住葉竹菊和憶浩，輕聲說：「現在，我已經有能力了。所以……」放開兩人，認真的說：「我們結婚吧！」 此時連憶浩也摻一腳的說：「媽媽，有人跟妳求婚耶！我喜歡這叔叔，就讓他當我的爸爸嘛！」 轉頭看著興奮的兒子，「憶浩……」 然後她看向浩君。第一次見面、小時候一起玩樂、長大後的苦惱……各種回憶浮現在腦海，最後她笑了，眼中的淚水也流了下來。 「好啊！大傻瓜。」 插在花瓶中的菊花默默的散發出更美麗的色彩，似乎是在為她長久的守候道賀…… …菊花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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