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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荷花亭亭立
2010/06/07 10:38:52瀏覽311|回應0|推薦1

六月,時序進入初夏,天氣也逐漸轉為高溫,在這種季節人們最愛去的場所就是盛滿藍藍涼意的游泳池了!而何毓淇同樣的也開始常往充滿水的地方跑,但與他人不同的是,她去的地方是公園的池畔。

何毓淇,今年二十三歲,雖然從大學畢業已經過了一年,但到目前為止她沒有任何工作經驗,並不是找不到,而是沒在找。原因是因為她生長的家庭富裕,再加上父親寵溺她,沒有要求她一定要工作,甚至還希望她不要出去辛苦,因此從小到大被受寵愛的她也理所當然的繼續過著玩樂的每一天。但這一陣子她卻開始對自己長久以來所過的生活產生迷惘……

此時她坐在池畔的公園椅上,輕皺眉頭,雙眼無聚焦的望著前方。

下午五點半,夕陽逐漸西下,天色由刺眼的白亮轉為柔和的橘紅色。公園裡的池塘水面泛著同樣的紅色,幾隻天鵝悠然的在上頭游著,水波緩慢柔和的流動,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池塘的中間開了朵荷花,它的花蕊是亮眼的黃,朵朵白色花瓣開的既大又美,漂浮在它周圍的綠色荷葉更是襯托出那聖潔的白。

「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沒有跟特定的人說,只是喃喃自語著。

將目光定在散發著高雅氣質的唯一一朵的荷花上,她不禁心想,多麼美麗的花啊!雖然沒有其他花種般艷麗的顏色,卻擁有柔和人心、吸引目光的潔淨姿態,明明是生長於滿是泥濘的池底,卻有著如此不可思議的魔力。

「荷花真的是神聖的只可遠觀呢……」

她站起身,提起放在旁邊的手提包,走到池邊,將身體靠在圍欄上,似乎想更靠近生於中間的荷花,無奈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可以接觸到,或許就可以想通了……」

望著荷花呆了幾分鐘,她只能放棄的收回目光,正當她失望的轉身打算要回家時,頭一抬起便愣住了。

在前方幾公尺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名男子。他俊秀的如不屬於人間的事物,全身散發著高貴典雅的氣質,猶如與生俱來的純淨,使人不敢輕易的冒犯或污染他,只願從遠方靜靜的欣賞著他獨特的魅力。

何毓淇瞪大雙眼的看著眼前對自己微笑的俊美男子,完全被他乾淨的氣息吸引,雖然想更靠近觸摸他,卻提不起勇氣前進。

但沒想到他卻主動走到她的面前。明明他只是笑著,但她的臉卻沒來由的紅了。

「妳在煩惱什麼呢?」

單刀直入的問句使她眨了眨雙眼,一時之間會意不過來。

「每天看妳迷惘的發呆,讓我很在意。」

望著他真摯的雙眼,她開始訴說最近正在思考的事。

「唔……最近開始思考生活的方式。我不知道在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想做什麼。從小到大我都是衣食無虞、要什麼有什麼。或許是因為我爸爸對我相當保護吧?所以老實說我一直都以為大家都同樣過著這種輕鬆的生活,但是大學畢業後的這一年,我才漸漸發現台灣……不對,是全世界,其實有很多窮困到連有沒有下一餐都不知道的人,又或者是有各種困難的人。原來並不是所有人像我一樣每天都是無憂無慮的……」

何毓淇也不知道為什麼,和這名男子又不認識,卻想跟他說這些話。可能是因為他純淨的氣息使她感到安心吧?一種「照他的意見去做就沒錯」的想法驅使她說出自己的煩惱。

「那麼妳想怎麼做呢?」

沒想到會被他反問,這讓她感到有些困擾。因為到目前為止她只是一直卡在『發現』這個階段,卻從沒思考過發現後又該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

語氣充滿著不確定,但男子卻是露出安慰的笑容。

「很快就會有答案的。」

男子說完,忽然一個照射在池面的光線反射到何毓淇的臉上,頓時讓她刺眼的抬起手、瞇起眼睛。感覺光芒不在,再看向眼前時俊美的男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咦?他……呢?」

一股失落感湧上心頭,不自覺得將目光看向直挺於池塘中央的白色荷花,仍然是那麼地美麗,但此時何毓淇卻莫名的感覺到,它似乎在鼓勵著自己。

翌日,何毓淇在同樣的時間再度走進公園,打算一如往常的坐在同樣的位置,望著荷花發呆。但就在她已經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時,突然聽到小孩的哭聲,回頭看,便看到一名小男孩跌倒在地上,並且放聲大哭著。

看他哭的那麼傷心,何毓淇感到心生不忍,趕緊跑到小男孩身邊,將他從地上扶起,邊幫他拍著身上的灰塵,邊柔聲安慰他,但小男孩仍然是不斷哭泣著。

見他沒有有收起眼淚的傾向,這令何毓淇開始慌張了,她不知道要如何讓小男孩冷靜下來,這時她的眼角餘光瞄到潔白的荷花,本來跟著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從口袋中拿出衛生紙,輕柔的幫小男孩擦眼淚,另一手溫柔的摸摸他的頭,奇異的,小男孩慢慢的停止哭泣,用一雙淚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何毓淇。

「乖乖,不哭、不哭喔。看你哭姐姐也好難過喔。」

見他不再流淚了,何毓淇露出放心的笑容,替他擦去所有的眼淚。

「怎麼只有一個人呢?媽媽呢?」

小男孩咬著嘴唇,似乎又快要哭了,卻又快速的甩甩頭,似乎要自己堅強一點。

「我和媽媽走丟了……」

「那不就糟了!你在哪裡和媽媽走丟的呢?」

「路上……」

小男孩的答案太過籠統了,令何毓淇感到苦惱,但又不能就這樣把這麼小的小孩丟著,誰知道會不會遇到壞人呢?而且他的父母一定也很擔心,想來想去她決定帶小男孩去警察局好了。

「姐姐帶你去警察局好不好?警察伯伯會幫你找到媽媽的。」

小男孩看了看笑容親切的何毓淇,溫馴的點點頭,然後抓著她的手,似乎很相信她。感受到他小小的手所傳來的信任,這使何毓淇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快樂,就像是確認了原來自己是被需要的那般使人開心。

站起身,牽著他的手,何毓淇對他笑了笑。

「走吧!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媽媽的!」

像是接收到她的活力,小男孩也回以大大的笑臉,用力的點頭。

「嗯……!感覺心情好舒服!」

何毓淇身體靠在池畔的圍欄上,笑瞇著眼,心情有說不出的愉快。此時她只要一想到今天做了件好事,內心就有止不住的滿足。

就在剛剛何毓淇將小男孩送到警察局,才一踏入警察局,就看到一名婦人雙眼紅腫的正在做筆錄,接著就聽到小男孩開心的大喊聲媽媽,婦人一見到小男孩又驚又喜的叫著小男孩的名字衝過來抱住他。看到這麼感人的重逢畫面令何毓淇感動的眼眶泛紅,感謝老天爺沒有拆散這對母子。接著婦人滿是感激的向她道謝,並說一定要報答她,從沒被人如此道謝過的她感到相當害羞,卻又非常開心,於是她只是拜託婦人讓小男孩和自己拍張照就離開了。

從手提包中拿出手機,又看了看剛剛的合照,接著她將手機螢幕面向荷花。

「我今天幫助了人耶!好開心!」

沒來由的,她就是想大聲的喊出來,想要和這朵荷花分享此時此刻自己滿溢的快樂。

「那真是太好了。」

突然從身旁傳來的溫柔嗓音讓她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居然是昨天的俊美男子。他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似乎打從心底為她做的事情感到高興,這也使何毓淇更加肯定今天自己所做的好事,於是收起驚嚇的表情,轉為開朗的笑顏。

「嗯!」何毓淇不好意思的搔搔臉,說:「老實說,我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幫助人可以使自己這麼快樂。因為我的爸爸總是說人是自私的動物,幫助別人一點好處也沒有。雖然從小到大對爸爸這樣的論調不是很瞭解,但也受到他的影響,讓我覺得只要自己好、自己快樂就好了。」

男子垂下長長的睫毛,顯得有些悲傷的說:「若真是如此,那麼妳的心靈一定一直是乾涸的吧!」

「唔……我也不知道耶。但是至少經過今天的事情讓我找到想做的事情了!」

抬起眼,看著她信心滿滿的笑臉。

「我想要幫助全世界需要幫助的人!」

她的答案使男子的眼神變得更加柔和,笑著說:「妳可以的。」

才剛說完,接著又像昨天一樣,一道刺眼的水光反射使她閉起眼睛,睜開眼又不見剛剛的男子了。

雖然又是這樣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但何毓淇並沒有詭異或不舒服的感覺,反而每次和他談完後就覺得心情舒暢許多。

她將視線看向荷花,喃喃自語的說:「明天還能再見到嗎?」

此時荷花白嫩的花瓣輕輕的搖動著,似乎回應了她的問題。

今天何毓淇一反平時黃昏時刻來到公園的習慣,而是在天色完全轉為黑暗的八點才到池邊。但是她的雙眼紅腫,似乎哭過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生不忍。

她站在池旁,表情顯得相當沮喪。

「爸爸為什麼不懂呢……?」

才剛說完,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便從身旁傳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聲音裡滿是擔心,不用轉頭何毓淇也知道是他。

抓著圍欄的雙手微微握緊,垂下頭說:「今天我跟爸爸說,我想成為義工,到全世界去幫助別人。但是我沒想到……爸爸竟然如此反對,從小到大不管我要什麼、想做什麼爸爸都是全力支持,可是這次卻……」難過的落下一滴淚,又說:「難道……身為黑道老大的女兒就不能做好事嗎?」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聽著她的話。

「爸爸還說……他身為鼎鼎大名的黑道老大,靠著勒索威脅維生,現在自己的女兒居然要去做好事,這成何體統。但是……我真的很想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就算爸爸不同意,不願意給我資助我還是想去做。因為唯有做這件事才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是能有作為、讓我感到自己還活著。」

何毓淇突然抬起頭,雙眼寫滿著激動以及悲傷的問:「難道這樣是錯的嗎?」

男子回以她一個體諒的溫柔微笑,輕輕搖了搖頭,修長的手掌撫上她的頭,頓時她本來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而且一股不可思議的暖流洗滌了她的心。

「妳要相信自己。身為黑道老大的女兒並不代表妳無權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妳想做的事也不該因此成為妄想。所以妳要堅持自己的信念喔。」

「我的信念嗎……?」

他欣慰的笑著說:「妳真是個好女孩。生長在與他人不同的家庭,但心靈卻沒有受到汙染,反而純潔的像天使。」

「天使……?」

男子輕柔的用手指擦去她的眼淚,何毓淇一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泛起微紅。

「妳知道荷花的花語嗎?」

「荷花的花語?」

他的問題使她不自覺的將目光看向在黑暗中更顯得高雅的雪白荷花。

「荷花的花語,脫俗持久、恩愛關懷。」

「什麼?」

一回頭,已不見男子的身影,但是她卻在稍遠的地方看到一個氣喘吁吁,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爸爸!」

驚訝的叫了聲,她趕緊跑到他的面前,困惑的看著正在喘氣的父親。

「爸爸,你怎麼會跑到這?」

好不容易氣息較平順了,他就開口大罵:「還敢問!當然是為了找妳阿!晚上一個年輕女孩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叫我怎麼能不擔心!」

被他一罵,何毓淇畏縮了一下,不敢說什麼。

見女兒似乎害怕了,他只能嘆口氣,退讓說:「毓淇,以後不要在晚上一個人跑出來了。」

「嗯……」

兩人沉默下來,最後還是她的父親先開口。

「還有,不要說什麼要當義工。做這種毫無利益的事何必呢?就算妳每天玩樂也沒關係,爸爸會照顧妳一輩子的。」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面露和藹、聲音慈祥的,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居然是個輩分相當高的黑道老大。而何毓淇卻是垂著頭,抓著手提包的雙手握的更緊了。她在猶豫著該怎麼辦,這時男子最後的那句話閃過她的腦海。

「恩愛關懷嗎……?」

想起這句話,她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內心也產生了堅定。於是她抬起頭,以認真的眼神直視著父親。

「爸爸,我還是想成為義工。我想到世界各地幫助他人。」

沒想到她居然還說這種話,他生氣的雙肩開始顫抖。

「妳在說什麼!爸爸不是跟妳說過不要想做什麼好事嗎!從小到大爸爸是怎麼告訴妳的?做好事一點利益也沒有,只是在浪費體力啊!」

「我知道,這些我都還記得。但是這是爸爸的看法啊!並不代表我也該如此想。昨天我幫助了一個小男孩,雖然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我很開心,得到他人的感謝可以讓我的心靈更加富足。」

她講得振振有詞,語氣中滿是不容反駁的決心,讓他無法回應。

「所以,爸爸,請答應我的請求!」

女兒如此堅持的神情使他毫無反對的立場。從來沒見過她為了什麼事情這麼堅持,一直都是天真可愛的女兒也長大了,開始有自己的想法和夢想了嗎?思及此他感到有些寂寞,但是他知道已經關不住女兒了,就算反對,她還是會去做想做的事。

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女兒大了啊……」

聽的出他軟化了,何毓淇的臉上升起開心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

「其實爸爸是捨不得妳啊……」

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這麼感性的話,使她驚訝的微睜大雙眼。

「一想到妳要離開爸爸,爸爸就覺得有些寂寞。現在妳又說想要到世界各地幫助別人,這讓爸爸更擔心啊!這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啊……」

望著父親垂下的頭,落寞的神情,何毓淇微笑的走上前抱住他。

「爸爸,真的很謝謝你這麼愛我。但是我不能一直都躲在你的保護之下啊!我總還是會長大,會有自己想做的事。可是請你不要擔心,我不管到了哪裡都是爸爸的女兒,也會好好的照顧自己。」

「毓淇……」

看著她清澈認真的雙眸,他知道自己只能退步了,因為這是他最掛心的女兒啊!怎麼忍心拒絕她呢?

「唉……就算再怎麼捨不得,可是這還是妳的願望啊!好吧……」

聽到他的答案,霎時何毓淇漾起驚喜的神情,但她的父親很快的又說了但書。

「但是每次出國只能去一個禮拜。」

「嗯!只要爸爸答應就好了!」

見女兒如此滿足的神情,他也只能無奈的笑了笑,畢竟是最愛的女兒啊!

「唉,妳這小傢伙,一直生長在龍蛇混雜的黑幫裡頭,還那麼愛幫助人,真是奇怪。」

何毓淇歪頭想了一下,接著將視線看向綻放在黑夜中的那朵白色荷花,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或許……我就像荷花吧!」

             …荷花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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