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在這裡」----- 孩子的第一筆

    當我們行走在森林裡，經過交叉路口時，我們會在樹上或路上綁個繩子、做個記號以告知後來者我們走的是哪一條路，並希望他們可以循著這些記號找到我們，這樣的記號其實也是一個”符號”，意謂著告訴別人：「嘿！我在這裡」。

   這讓我想起幾年前一歲多的外甥女玩著彩色筆，當她看到自己不經意在紙上所畫下的第一條線時，她的表情顯得非常驚訝，而在她臉上所流露出的驚奇和不可思議的神情，卻讓我感到訝異與困惑。

    在紙上畫下一條線，對大人來說是再簡單不過了，但對一個一歲多的小孩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多的變化？到底在她稚嫩的心靈裡挑起了什麼意象？

    我想她那詫異的表情，可能是她發現手上的筆竟然會變魔術，可以在紙上、手腳等處留下痕跡；而且那痕跡還出乎意外的與自己手部的擺動同步連結，這時候孩子就會很興奮的一直“亂亂畫”。

    這看似孩子胡亂揮動小手的動作，因為紙張上有了線條，給了孩子很驚奇的發現；而讓她更不可思議的，可能是除了用哭聲來掌控父母（外在對象）、用大小便讓外在環境留下一些痕跡之外，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可以用手上的這支筆讓紙張產生變化的，這時不僅注意到自己手部的動作，還意識到自己是可以主動與這世界發生關係的。

    當孩子在一年多前被拋擲到這世界時，她是如此赤裸無助，她像一艘飄流的小艇，在尋找一個穩定上岸的島嶼。有一天她突然握到一支筆，在她不經意畫出一條線時，這條線就好像是在土地上做下記號，好像她登上某座島嶼寫上 “到此一遊”的宣示。此種宣示像踏上一片土地插上旗子的佔有感，而且佔有的不只是這塊土地，更是肯定自己與這世界的關係，並確定自己是真真切切存在於這世界上的。

    這線條是他手部運動的痕跡，是從她自身而生的產物，這時世界是握在她的小手裡的，那是他可以掌控的世界，這種掌控的感覺給了她察覺到自我的最初體驗。所以孩子喜歡在沙發上、牆上、紙上用色筆塗塗抹抹，他們或許不是要弄髒環境，而是想要為自己留下一些記錄，以證明自己是在這裡的或是自己曾經來過。

    下次，當孩子拿筆在“亂亂畫”時，或許是她正在森林裡摸索前進，要告訴我們「嘿！我在這裡」所刻劃下的記號，我們是否能循著這些記號去找到她----------。

文：鄭素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