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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8 08:46:40瀏覽599|回應1|推薦10 | |
◎王如斯 我沒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但我深信,即使陰陽兩隔,真摯的感情依然會透過一些特殊的方式得到延續。 我的阿公在我讀國三時因病過世了。阿公生前很擔心我的功課,因為我一直是個不用功的孩子。先天不良,加上後天失調,所以到了國三我準備起高中聯考就比別人辛苦許多,即使是「背多分」的社會科,我讀起來也覺得很生澀吃力。 有一天,我正在房間唸歷史「八國聯軍」的單元,阿公生前最疼愛的大花貓喵咪坐臥在我的書桌上打盹,喉嚨裡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小黑狗旺旺則躺在我的腳邊呼呼大睡,兩隻小傢伙勻稱安穩的呼吸聲加上窗外微醺的南風,讓本來就不愛讀書的我更是昏昏欲睡。 就在我半夢半醒時,喵咪和旺旺都忽然興奮的醒來,旺旺搖著尾巴像在歡迎某個人,喵咪則跳下書桌一邊喵喵叫一邊來回磨蹭,像正在某人的腳邊撒嬌。 然後,我聽見阿公慈祥的聲音對我說:「妹妹啊!妳還是跟以前一樣,一讀書就打瞌睡。」 我抬頭一看,是阿公。阿公好像站在太陽裡,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看那身型、聽那聲音、還有喵咪跟旺旺高興的反應,我知道那個人就是阿公。 夢裡我覺得自己的頭腦很清楚,但週遭的氣氛又讓我覺得有些迷離。我懵懂的問:「阿公,你怎麼回來了?」 阿公卻答非所問的說:「直脖駱駝,餓得話每日熬一鷹 。」 我不解的問:「阿公,你到底在說什麼?」 阿公說:「妳上課的時候都在打瞌睡,對不對?所以老師教的口訣你都沒聽見,難怪你聽不懂我說的,我剛剛教妳的,妳不要再忘喽,我要走啦!」 一聽阿公要走了,我忍不住哭了,我抓住阿公的胳臂說:「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嘛!」 阿公說:「傻瓜!不走麼行?」我抱住阿公,哭著不讓他走。 在阿公的懷哩,我聞見他身上常有的中藥味。因為阿公生前是個中醫師,所以他的衣服常散發著各種中藥材的味道。 忽然,旺旺的叫聲驚醒了我,我看看四周,根本沒有阿公,喵咪跟旺旺不知道在追什麼,一起跑出去。 房間依然有著甘甜的中藥香,原來是我的同學碧雪來找我,她端著一杯我媽媽用中藥熬煮的黃耆枸杞茶。 我的腦海裡不斷縈繞著剛剛的夢境,於是我問功課很好的碧雪:「直脖駱駝跟餓得話每日熬一鷹是什麼?」 碧雪張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睛說:「直脖駱駝就是直布羅陀海峽的諧音啊!餓得話每日熬一鷹就是八國聯軍的那八國,俄德法美日奧義英,史地老師早就教過這個口訣啦!」 碧雪順便取笑我:「妳一定上課的時候都在睡覺,所以才不知道。」 那原本是我平常怎麼背都背不起來的部份,而阿公卻出現在我的夢中教我,看來阿公對我的功課真是不放心啊! 還好那年高中聯考我如願考上了我們鎮上的一所公立高中。放榜那天,我悄悄的對著阿公的遺像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可能是心理作用吧!那一刻,我覺得照片裡阿公的笑容好像比平日更深了些。 由於我曾親身經歷過這樣的夢境,所以我一直覺得,親人之間的互相懸念絕不會因所處時空不同而中斷。 我媽媽有個相交超過一甲子的手帕交,我稱她「黃阿姨」。黃阿姨的長子阿洲去年不幸因鼻咽癌過世了。自從黃阿姨遭受這錐心泣血之痛後,就跟我們斷了聯繫。而我們除了默默的希望她早日走出傷痛外,短時間內也不方便貿然打電話給她。半個月前,黃阿姨忽然來電邀我跟媽媽去飲茶。 當我們在茶樓見到黃阿姨時,黃阿姨看起來容光煥發。她告訴我們,幾天前她夢見自己在接電話,她一直問對方是誰?要找誰?但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陣陣悠揚的樂聲,那樂聲彷彿來自一個既深又遠的空間。 過了好久,她才聽見有人講話,是阿洲的聲音,阿洲告訴她:「媽!我在這邊很好,我的病都好了,妳不要再為我哭了,因為我的心會不安。我要妳好好活著,連我的份一起活。」 黃阿姨說後來無論她怎麼呼喚阿洲,阿洲都不出聲了。她在夢裡又哭又叫,直到上國中的孫子叫醒她。孫子告訴她,剛剛不知道是誰打電話來,電話裡只有陣陣的音樂聲,卻一直沒人講話。 她想著剛剛的夢境,怔怔的望著孫子,這才驚覺孫子的模樣簡直就是阿洲的翻版。從那一刻開始,她決定要好好活下去,因為她要讓阿洲心安。 在茶樓裡,我聽著黃阿姨所訴說的夢境,我想起了我的阿公也曾進入我的夢裡,我想我已明白何以愛是永不止息。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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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