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來聲渺遙   淒涼顧四遭 

孰能同曲共   唯有酒一瓢 

畢業謝師宴，設宴日本料理餐廳席開四桌，只請些專、課任老師，畢竟相處四、五年的時間，總有許多的不捨。於是有人哭、有人心情低落，不敢說太多感傷的話，只是挑著輕鬆的話題，看著共同生活了四、五年的哥兒們，心裡總有說不出的離情依依，便破例與他們開懷暢飲，儘管老爸總告戒我在外不要喝酒，但此刻誰又顧得了那麼多呢！看到我如此開放自己，他們也樂得卯起勁來拼酒。

其實，絕大部份原由還是因自己心情沮喪的緣故。有一段時間沒寶寶消息了，思念幾乎熔掉我原本燦爛的笑臉，也腐蝕著我日夜期待的心。我忘了原本的我是如何的開朗愛笑，如何的豪放灑脫，怎的打從愛上寶寶整個人就變了？多愁易感，心情總隨著他起伏上下，完全沒了自我，唉！只不過愛上一個人又怎會讓人如此瘋狂呢？

他們看我一杯接一杯的沒停，也不皺一下眉頭，又沒吃啥飯菜，只是喝酒，倒又擔心我會醉倒傷身，就不再和我拼酒，我則不聽勸的不想就此罷手，也許如他們說的真醉了。不知道是誰把我架出了餐聽，倚在路邊圍牆，也不知是誰拼命在幫我拍背，叫我吐出來會舒服些，腦筋半醒卻亂了腳步的我，胡亂的重複說著要繼續喝、沒醉之類的話。他們扶著半癱軟的我到對面的咖啡廳解酒，聽著舞臺上歌者傳來的情歌，令我一下子潰堤了淚水，這下子大概把他們嚇傻了，全體慌張的拿紙巾、遞杯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只得讓我盡情的發洩直到淚乾力乏。

不記得怎樣回到住處，只記得隔天是頭痛著醒來，睜開眼…看見安坐在椅子上，關懷的望著我…。漲紅的雙眼，說明了他一夜沒睡…沒看見芸…他說，出去吃東西了…。

「你沒回家？」我好抱歉。

「妳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回家？…感覺好點了嗎？」他滿眼的深情令我心痛…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我如何承受得起？

「你送我回來？」

「是啊！妳還吐得我全身…不過，已回家換好了！」

「抱歉！」

「又抱歉！沒人要妳道歉…。以後不要這樣糟蹋身體了…好嗎？」唉！為何是你陪著我？為何是你如此關心我？而寶寶…他在哪裡？……

「嗯！……」我哽咽不語。

「怎麼啦？頭疼嗎？我去幫妳買止痛藥。」

「不用了！我沒事！…我再睡一下就好…你一夜沒睡，早點回去休息！…我沒關係的！」

「真不要緊嗎？妳又在胡思亂想了，是不？妳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不要再想了！好嗎？」我再也止不住淚水傾瀉而下……。

「不哭！不哭！我知道妳心情不好！我在這兒陪妳！不哭了！」看著他深情的眼，更讓我難以抑止…。

「好了！不要這樣！身體會搞壞的！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嗎？」他幫我擦著淚痕。

「嗯！好…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你一夜沒睡…肯定很累了！快回去了！」

「好吧！那我晚上再來看妳，要我幫妳帶晚餐過來嗎？或者…晚上帶你去夜市吃…？」

「嗯！好！」

「那我六點半過來載妳！好好休息！」他笑著帶上門走了。

宿醉的感覺真難受…只好強迫自己再度入睡……想著寶寶…我不禁又濕了枕襟……

晚上六點二十分，安出現在門口，芸說她不去，但要幫她帶消夜回來…。

夜市滿目琳瑯的食物，讓我的肚子開始鼓噪了起來…。吃了碗鐤邊銼、一份蝦仁肉圓、兩串雞屁股、一碗火雞肉飯…。安坐在對面望著我笑…

「喂！節制點…妳要把我吃垮啦！」

「你自己要帶我來的…。」我白了他一眼…

「完了！我大概要留下來當小弟抵債了…」

我笑著他誇張的表情…

飽餐一頓後，我們就在附近逛逛…消化消化過撐的肚皮…

我問起他家的情形…從沒聽他提起過…

「我家？我家是一棟古老的建築，前面是前廊，再來是一間小休息室，再進去是中庭，中庭上方有一天井，後面則是客廳、廚房、房間…。很古老建構式房子…。」

「天井？哇！是那種透天式可以看見天上星星的窗格？」

「是啊！我小時候常喜歡躺在長板凳上望著星星作夢…」

「很有趣吧？」

「嗯！」

我想像著那月光透過天井照射下的幽幽暗暗的長廊…是否有著令人動容的故事……我笑自己愛亂想的個性……。

「你又怎會喜歡我呢？」我突然的一問，讓他一驚…

「打從我剛轉進來，妳第一次跟我講話，妳說：『你怎會想轉過來這兒呢？』記得嗎？…」

「嗯！記得……」我記得那是在樓梯口，遇見他，跟他打招呼問的話。

「我想那之後，我就偷偷喜歡妳了…。妳總是笑得那麼燦爛，讓人不自覺的喜歡跟妳在一起，感染妳的歡笑喜悅，可是…妳身邊總有數不完的追求者，我只好站在旁邊乾瞪眼啦！」

我皺著眉懷疑的望著他瞧……

「沒錯啊！就是這樣！」他猛點著頭說…

我想起他剛轉進來時，沉默內向的神情…我當時只想給他點溫暖的問候罷了…轉學生，總較會受到排擠吧？沒想到……他會錯意了吧？

回到住處已近十點了…芸不在，可能約會去了吧？…

靜靜孤單的夜…我提筆給寶寶……

『感覺已有很長的時間沒你的隻字片語，你還好嗎？忙碌之餘，要記得保重身子，可別累壞了，去電總接不到你人，想你正專注著畢業論文也不捨讓你多騰時間寫信給我，希望你一切順利，我的日子除了想你，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引起關注，我是否有些傻，或者是太瘋狂？如果你忙完了，記得給我封信好嗎？真的好想你…』。可依然等不到他的隻字片語……

桃園一過就進入台北了，越接近倒又讓人有種近鄉情怯的感慨，你會是如何的反應？想到這兒令我不禁緊張了起來，但想見你的決心又讓我有了十足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