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名家部落格
   
     趙淑俠大姐常通訊﹐愛護有加﹐特將舊文新鋪﹐惦念當時﹕

 1991秋天﹐諾貝爾獎揭曉時分﹐化學獎宣佈後一會﹐外子黃紹光

就因是核磁共振同行﹐ 被英文主流媒體記者就近採訪﹐首先得知了這個

驚喜的消息﹕我們熟識的ETH瑞士聯理工學院教授恩斯特-

Richard Ernst, 因六O年代﹐創造出福傳式核磁共振光譜儀﹐

增速解析﹐分子組成結構研究的成就 ﹐恩斯特獲得1991年諾貝爾

化學獎﹐也是他們核磁共振這一行 40年來﹐難得的再度得獎。

  
   最直接的念頭﹐就是想撥電話﹐告知剛經我主持安排﹐來過

哈佛大學贈手稿﹐並在作協和大波士頓區中華文化協會僑社

演說的趙淑俠大姐﹐能得識她﹐全因1990秋﹐恩斯特太太

在蘇黎世的細心介紹…

   回溯1988年﹐秋冬兩季﹐恩斯特教授應哈佛大學化學系伍德華

講座之邀﹐來共同朝夕研討半年﹐其間時有宴會﹑演講等。我也

多次一同與他夫婦相晤﹐說起來﹐他倆算是沉靜寡言﹐不擅詞令﹐

更不熱中交際的溫厚好人﹐在化學系這類主管教授動輒五﹑六

個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在場的喧鬧派對﹐實在談不了什麼。


   不過紹光在哈佛大學化學系主管核磁共振實驗室擔任主任﹐

，後還陞兼貴重儀器中心主任，也已經教學多年﹐對恩斯特

這位大他約20歲的前輩同行﹐景仰有加。早就因研究論文

受他啟迪很深﹐更緣於對他帶領風潮的欽敬﹐曾在美加主持

的化學會議上﹐特邀他前來主講﹐所以有幾次單獨餐敘機會。

，不料他倆對我們的印象﹐竟然記憶十分深刻。

    (我倆與恩斯特教授在北京再次單獨歡敘)

   1990秋﹐終因三個兒女稍長﹐能稍安排後﹐短期隨同紹光赴歐

講學考察﹐待訪的城市很多﹐經過蘇黎世﹐雖然都是上學上班的

日子﹐他們夫婦仍在百忙之中慇懃招待。頭一天﹐恩斯特太太

安排中午餐宴。

   霧中尚透著白色的早中午﹐她就與幾個朋友來接我﹐乘

電梯下樓到旅館餐廳相見﹐恩斯特太太瑪蒂﹐熱烈地迎上來。

 “記得妳喜歡文學﹐我今天特別邀了位蘇絲陳太太﹐她是名作

家﹐也是我朋友莉莉的好友﹐馬上就來…”正說著的瞬間﹐只

見身著寶藍格子套裝的趙淑俠大姐﹐婷婷走來。對她筆下大河

史詩般的氣魄﹐一向佩服﹔也在書中見過她的相片﹐很是驚艷。

年輕時的趙淑俠大姐

她二妹趙淑敏教授又是我師大歷史系教授輩的同系學長﹐在文學大會上遇過，

感情層層疊疊增進...用不著循規蹈介紹，一剎那我就認出了她。

(前右起第10位 黑衣為淑俠姐﹐黃衣淑敏姐﹐桔紅衣衫是張鳳...等)

   好訝異恩斯特太太提起過的蘇絲陳﹐原來就是她﹗洋名字

再冠夫姓的瑞士朋友 ﹐可難倒了我﹐ 費盡思量﹐總也不如

恩斯特太太意外巧妙的約會。那一整天。他們幾位太太陪我

﹐共嘗精緻昂貴的瑞士大餐﹐領我遊覽過建築古雅的教堂﹐

和幾間村式的商店﹐再適意地穿過小徑鄉野﹐來到一個泊著

不少游艇的湖畔﹐得與心儀的趙大姐﹐就這許多因緣﹐談著

文學﹑寫作﹑女性主義﹑婚姻… 還有歐洲﹐一見如故地談到

天光暗淡﹐才互約哈佛大學再見﹐不捨地告辭。霎時間，

瑞士也留給我一份除了清幽之外的興奮回憶。

   第二整天﹐紹光受邀到恩斯特教授的瑞士聯邦理工學ETH--有歐陸第一

名校之譽，世界著名理工大學之一，諾獎得主30人左右⋯

參訪講學之後 ﹐他們徬晚驅車來旅館接我同去他家﹐他們與趙大姐

所住的蘇黎世北部工業城溫特突家中晚餐﹐看起來仍很年輕瀟灑的

恩斯特﹐歐式多禮地繞過車來開門﹐並扶我上車﹐他一路

車開得老快﹐紹光問他速限多少﹖他倒好自在地說﹕沒有速限。
 

   他們一家﹐除小兒子是他們在1960年代後期﹐客居加州

時生的﹐女兒和他夫妻全生長在這德語區的寧靜小城﹐但

個個都精通好幾國語言。

   在化學之外﹐恩斯特教授慧眼獨具地欣賞﹐中國藏族的宗教

藝術。到他家後﹐趁太太尚未備妥晚飯之空檔﹐讓我們品賞他

那由香港﹑印度﹑中國各地蒐集而來的一壁壁陳列﹐和好幾

十幅﹐有濃厚宗教氣息的西藏畫﹐相關的器物﹐亦深具藝術

性﹐許多他還親手製框裱起來﹐功夫之巧﹐比諸在行在業

﹐毫不稍遜﹐令人嘆為觀止﹗
 
   靈機一閃﹐問他是否公開展過﹖果然1988年前後，就在巴黎

藝術界的敦請下開過特展﹐不問他就不說﹐謙抑得教人不慣。

  晚餐桌上﹐女兒未回來。正讀高中的兒子漢斯﹐英文很棒。

大家談笑風生﹐由藝術談到少年兒女的反叛性﹔提到科學家

大多興趣廣泛﹐恩斯特教授說他年輕時也拉大提琴﹐現在

時間不夠用﹐應該把琴贈給熱愛音樂的紹光﹔得知我們次日

要上阿爾卑斯山﹐他興致很好﹐拿紙來畫地圖給我們細細

解說﹐建議由盧森﹑少女峰 阿萊奇Jungfrau-Aletsch glacier等名勝﹐攀此高峰。

   談著﹐夜不覺深了。自他們屋宇的天窗﹐和一旁的落地窗

看去﹐略有山勢的城內星星燈火﹐也似乎稀疏些﹐我們深恐

太打擾﹐即欲告別﹐他倆卻執意﹐又一同開了個把鐘點的車﹐

誠懇的送我們回旅館。

   在歸程﹐我嘆與美國相比﹐瑞士的生活日用﹐的確昂貴﹐

他倆告知﹕所得稍高故亦無太大懸殊。不過﹐他家也像其他

歐洲人﹐環保開著省油的小型汽車﹐中途遇火車過平交道﹐

還特意熄火﹐真感受到他們的美意和儉樸環保﹐也對那兩天讓

他們連連破費﹐深覺過意不去。1991年初﹐恩斯特教授剛得

了沃夫獎﹐又獲殊榮﹐獨得一百萬美元的諾貝爾獎﹐對他一

家相信除了榮耀之外﹐經濟也能為之一寬﹐可能使他追尋的

心靈藝術亦更充盈。

 被稱為貴重儀器的核磁共振光譜儀﹐其照相術近年已略

普遍地運用到醫藥照相﹐但一組MRI仍須上千美元﹐所以

還不如X光普及。

 
   美國人從第二次大戰後﹐一 直霸佔科學方面-物理﹑化學的

諾貝爾獎﹐1991年是多年來﹐美國首度慘遭華鐵盧﹐第一次既

沒得到物理獎﹑也沒得到化學獎。
 

   但是我深深了解對於另一半而言﹐這個梅縣遷渡來臺

200年處處為客﹐處處客的桃園客家人﹐他常與我同嘆

人生如寄﹐我們漂泊感都很重﹐客居美國的他和我卻是

很為恩斯特教授﹐這位瑞士朋友的得獎而歡欣﹗        
 

  

作者按﹕在日後的歲月﹐趙淑俠大姐與我情同手足﹐是與耶魯大學孫康宜主任同為我

《哈佛哈佛》《哈佛緣》作序者，近20年遷居紐約﹐時常互訪歡敘。
我與恩斯特教授在加州和北京都得緣再次相聚。

《哈佛哈佛》~台北九歌出版社1998出版  P。193~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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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佛緣”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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