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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15 22:33:17瀏覽811|回應6|推薦38 | |
我父親是個苦命的人, 從小跟著父母乞食為生, 父母雙亡後, 以賣莊丁的方式, 埋葬我的爺爺, 然後隻身一人隨國軍輾轉來到台灣, 很不容易地攢錢結婚後, 所有的積蓄也都花光了。因傷退伍後, 為了照顧這個家, 從拉三輪車, 僱工, 賣西瓜, 賣麵, 到學校工友, 清潔隊及大樓清潔工作都做過, 他為人正直, 待人敦厚, 對朋友更是有情有義, 做生意少了份靈活與機巧, 賣不完送人, 總是自己吃虧。父親拉三輪車的日子, 生活也勉強過得去, 直到我老爸因三輪車被停駛, 又因的賣麵燙傷手之後, 家裡失去了經濟來源, 平日就積欠著的奶粉錢, 更是賒也賒不到了。後來父親作臨時工, 之後又日夜兼職, 與母親胼手胝足, 才慢慢地讓家計好轉, 為了三個孩子, 他手上厚厚的繭, 身上許多傷痕, 述說著過去一生的辛勞與甘苦。 父親走的前一天, 是我帶著他到榮總就醫的, 父親那時膝關節疼痛好一陣子了, 就診當天父親一再請求醫師安排住院, 等一切就續後, 他催促著我們回家, 對一個老兵而言, 到榮總住院就像是他度假的地方, 臨行前, 看著父親開開心心的笑著, 我也放心地離開。 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意外地接到醫院病危的通知, 父親因重度腦溢血陷入昏迷, 當一家人急忙趕到醫院時, 我們已無法再與他說上任何一句話了。隔天晚上, 在痛苦的決定下接父親回台北的老家, 在我親手拔管後結束他辛苦的一生。當天人永隔時, 做兒子的我心痛至極, 在那之前, 我還在想著要帶父親找一家有名的骨科醫師治療, 想著要陪他作復健舒緩病痛, 也計畫著隔年等有較多休假後帶他回大陸看看。沒想到這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 原本的設想都還來不及實現, 就都沒有機會了。 一年多了, 父親走後的那些日子, 我一直處在心痛、悔恨與自責的心境中, 悔恨未能在父親昏迷跌倒前陪在他身邊, 遺憾沒能與他說上最後一句話, 沒有嘗試大聲地告訴他我愛他, 還記得在準備喪葬儀式的煩瑣事務期間, 我就那樣渾渾厄厄地過日子, 每當在靈台前續著香時, 就會不自覺地想著, 我要持續地點著香, 只要香火能持續下去, 父親就有再活回來的機會, 潛意識裡我也一直懷疑地抱著另一種想法 , 或許那些天所經過的不過只是一場夢而已, 只要夢醒來, 父親也就會回來。 就在有一天晚上, 我彷彿從夢裡醒了過來, 母親急忙地喊醒了我, 問我為何沉睡了那麼久, 父親已經病重在床好久了, 母親要我趕快去看看他吧! 我趕忙來到父親身邊, 他依舊是帶著溫暖慈祥的笑容, 用著知足安靜的眼神看著我, 也用佈滿厚繭的雙手握著我, 而我又悲又喜, 自責著自己怎會在睡夢中蹉跎了這麼久, 而沒能來得及照顧他, 同時我也欣喜著原來父親過世與所作的那些法事, 還好都也只是一場夢。而正當我還為著眼前的情境而慶幸時, 父親終究還是在我面前安然地離去, 而我也真正從那個夢中夢裡醒來。在夢裡失而復得, 卻又在醒來時再度失去, 我一度失落在極度悲傷的困境中。 再重新回想父親留給我的笑容, 我終於知道, 父親其實真的到夢裡來看我, 他要告訴我, 不要再沉陷在傷痛自責的情緒裡, 不要捆綁在憂鬱與遺憾不斷循環的糾結中。以前看父親每日祭拜祖先時, 我只以為那只是如晨昏定省般的儀式, 而在鬢髮漸白, 歲月洗禮之後, 有些事我現在才慢慢懂得, 其實點著的香火, 不只是一個祭拜的儀式, 薪火相傳時, 傳遞的是血脈裡思親的情懷, 更是甘苦後得知感恩的心念。 是的, 當香火繼續地點著, 我的父親, 我父親的父母親, 我一代代的祖先們, 他們的靈魂就因此再重新活著, 在傳承的血脈裡展現生命的熱量 。再看著我的兒我的女, 我又忍不住落淚了, 我懷抱起他們, 要他們一起回憶與感謝著爺爺的恩情。如果可以, 願以感恩的能量化作生命律動的泉源, 傳遞给我的兒我的女, 以及我們身邊的, 我們這片土地上的, 一同洗滌曾經甘苦的、血淚的生命歷程, 撫平每一個期待被療癒的心靈, 只因我們共同懷抱著感恩的心。
感 恩 曲:李建復 詞:施碧梧 演唱:傑克33 一個遙遠的夢是兒時 然後白髮我將會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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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