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07/07/05 10:43:53瀏覽100｜回應0｜推薦1 | |
| 我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看著泯皓在套房裡收拾著屬於他的東西。 一年前，在他研究所畢業後，我跟他說了我想回台灣生活。 他二話不說，回家就訂機票、收拾行李，也不管他父親怎麼反對，三天後就陪著我回台灣。 他還因為這件事情，跟他父親大吵了一架。 而在那不久之後，伊柔也從美國回到了台灣。 回到台灣後，他帶著我到處看房子。 一間又一間，只要我稍微有點挑剔的地方，他就會拉著我到下一間去看。 不是我愛挑剔，只是在美國住了5年之後，難免會不習慣，在房子外面少了些花花草草的感覺。最後，他買給我的房子，對面有個小公園，附近的花草樹木也比較多。 這也是我唯一沒有開口挑剔的房子。 房子裡面是一致的藍色系佈置，有淺淺的藍色，有深深的藍色，也有像海的寶藍色。 他知道我喜歡藍色，所以在他買下套房的時候，他還親自幫我用藍色系的家具，佈置出這個屬於我的天空。到現在，這裡仍是一致的藍色系天空。 我望著他忙於收拾東西的身影，眼框中不自覺地流下淚水。 我並沒有哭出聲音，只是邊流淚邊看著他。 而他卻像是沒有看到我的存在一般，只顧著把那一樣又一樣屬於他的物品，放進那個我半年前陪他去買的手提行李袋。 他真的是我認識，我用心所愛的那個陳泯皓嗎？ 我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幻覺的時候，他停止了收拾的動作，拉上了行李袋的拉鍊。 我知道他要回去了。 驚慌的從沙發上跳起來，我拉著他的衣角。 「泯皓，你……想喝咖啡嗎？」 他很喜歡我泡的曼特寧，那是我還在美國時，特地去跟別人學怎麼泡的。 別人都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那個男人的胃。 雖然我不會作菜，但是我知道泯皓很喜歡我親手為他泡的咖啡。 當他聽到咖啡的時候，他的腳步停住了。 他並沒有回答要，或是不要。 「你等一下喔。我馬上去泡……泡你最愛的咖啡……」我哽噎著。 最後的那九個字，是我硬從喉嚨擠出來的。 不等他的回答，我轉身走進了後方的廚房。 走進廚房，我邊哭著邊從廚櫃裡拿出泡咖啡的用具。 我想起了他那時在咖啡店的眼神。 那種複雜的眼神，是我認識他這麼久，第一次看到的。 然後我又想起他那天說話的語氣，冷冷的，沒有什麼感情。 那也是我第一次聽他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 那種眼神，還有那種語氣，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那種感覺，也一直刺痛著我的心。 等把咖啡壺放上瓦斯爐後，我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繼續回想著那天的情景。 越想越難過，我甚至還忘了要戴手套去拿滾燙咖啡壺。 「好痛！」我驚呼了一聲。在碰到咖啡壺的瞬間，我快速抽回了被燙到的左手。 食指與中指上紅熱的一塊，刺痛的感覺從手指傳到了神經。 『怎麼了？』泯皓衝了進來。他望著我用右手緊握住的左手食指，然後一把抓去看。 『笨蛋。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妳看看，都紅成這樣了。』他拉著我走到洗手台沖冷水。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幫我沖水的身影。 泯皓，你為什麼還會這麼擔心我？ 我以為…… 那個曾經是言要愛我一輩子的泯皓，已經消失了。 但是現在的你，跟以前總是為我擔心的時候一樣。 你的溫柔，又讓我想起來我們剛回台灣的時候。 由於長期在美國生活慣了的我，一開始回到台灣生活，總會不適應。 一直調整不過來的時差問題，讓我日夜的生活作息一下子全部顛倒。 還不只是生活作息，我連飲食都有問題。也許是因為不習慣中式菜色的口味，我常常會覺得那些食物難以下嚥。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整天覺得全身不舒服，又很無力的生活。 泯皓常會擔心的問我要不要乾脆回美國生活，我總是會輕輕的搖著頭，告訴他我只是一開始不習慣而已。時間久了，自然就沒事了。 因為我堅持要留在台灣，泯皓當然也是留下來陪我。 他總是陪著我，怕我又哪裡不舒服，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我。 雖然我知道讓他擔心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卻很喜歡他為我擔心時候的那種心情。 那是一種對於自己真心愛著的人才會有的心情。 看著他的身影，我開始認為，其實他還是愛著我的。 「泯皓……」 就在我想伸出右手摸他的時候，他像是突然驚覺，發現自己正在做什麼錯事。 關上了水龍頭，他放下我的手，然後走出廚房。 「泯皓！」我追了出去。 「告訴我，你還愛我對嗎？」 背對著我，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彎下身提起行李袋。 「你還愛我，對嗎？」我又問了一次，刻意放慢速度，一字一字清晰的說出。 他還是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然後直接走出大門外。 我傻愣愣的站在客廳裡，目送他走出大門。 嘆氣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我能感覺的出來，他還是愛著我的。但是為什麼他就是不肯回答？ 頓時之間，我突然覺得，我好像一點也不了解泯皓，感覺上，他好像離我好遙遠。 真的好遙遠…… ★親愛的你，我並不會作那些山珍海味的料理，所以我並不能抓住你的胃。 但是，能讓我用親手為你而泡的咖啡，來換回你那顆即將要離開我的心嗎？☆ 腦中浮現的畫面定格了，停止了。 兩年後的現在，我依然記得他那天在機場，轉身離開我的背影。我也依然記得那種心如刀割的刺痛感覺。 走下床，我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張我跟泯皓的合照。 照片中的他，臉上有著陽光的笑容。另一邊被他報在懷中的我，感覺好嬌小，像是一隻小貓。 小貓？ 我又想起了他跟我說的那句話。 『妳，林愔茹，永遠都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小貓。』 這輩子最愛的小貓？ 我傻笑了，看著照片中的他。 泯皓，我真的才知道，你說的一輩子，原來只有七年。 一看就是好幾分鐘，忽然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有在工作的。 把照片放回抽屜內。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七點了。 我轉身開始尋找著今天要穿的衣服。然後走進廁所梳洗一番。 自從沒有泯皓，沒有他每天提醒我要吃早餐的聲音，我現在連早餐也懶的吃了。 抓起了一旁的包包，藍白相間的運動鞋往腳上一套，便出門上班去了。 ＊＊＊ 我現在是個幼稚園的老師。 這份工作，是一年前伊柔幫我找到的。她擔心我自己一個人沒事就會亂想，而且也知道我很喜歡小孩子，所以一在報紙上找到這份工作，就立刻打電話給我幼稚園的電話住址，要我去面試。 地方其實離我的住所並不遠，走個路大概二十分鐘多就到了。 幼稚園的園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算是個已婚婦人。 怎麼說呢？ 聽說她以前其實有個未婚夫，那是她從小到大認識了二十幾年的青梅竹馬。 原本打算在她二十七歲的那一年結婚，不料卻在婚禮的當天，新郎的車在開往新娘家的路上，被一輛闖了紅燈貨車撞上。 新郎當場重傷，當兩家人都趕到醫院的時候，當事者已經奄奄一息了，醫生只是無奈的對家屬們搖搖頭，『患者希望一位黃怡苓小姐進去。』那是我們園長。 當園長來到病床旁，新郎用著微弱的力氣握著她的手。 『怡苓，對不起……我答應過要給妳一輩子幸福的……』 「你不能離開我，你不能啊……」她淚流滿面的看著新郎。 『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了裝著結婚戒指的小禮盒。『但是我答應過妳，我一定會娶妳的……』 他吃力的打開了禮盒，取出裡面的鑽戒。那是一個鑲著粉藍色與白色小鑽石的戒指。 『怡苓，妳還願意嫁給我嗎？』 她痛心的點著頭，「願意。這輩子，下輩子，不管是哪個來世，我永遠都願意。」 他用僅剩的力氣，為她戴上結婚戒指。 他與她的婚禮，原本該是在兩人最喜愛的教堂裡，在神父與眾人的見證下完成的。但是，結果卻是在醫院的病房裡。就在她也為自己的丈夫戴上結婚戒指的那時，病房裡的那部心跳機，發出了誰也不想聽見的聲音。 【嗶－－】螢幕上那條綠色的線，已經從不完整的跳動旋律，最後變成了一條平行線。 而原本該是歡天喜地的日子，卻也在那天成了她這一生最愛的人的忌日。 我記得，在我第一次來到這所幼稚園的那天，園長親口跟我說了這個故事。 從她的眼神，我能看見，她對已死去丈夫的愛，仍舊依然存在在她的內心處。 她還是愛著他的。也許，就像她說過的，她這輩子都會愛著那個男人，甚至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更甚至是不管以後的幾個來世，她都會永遠愛著他。 後來，園長告訴過我，她會跟我說那個故事，是因為她能從我的眼神中感覺到，我正在為一段感情背負著傷痛，正在為一個離我而去的男人痛心。 『愔茹，妳現在還算年輕，不要只因為一個男人，把自己的心折磨的到處都是傷痕，划不來的。』她說。 可是對我而言，陳泯皓，他不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是我愛了七年的男人，是讓我完完全全把心交托付給他的男人，是讓我以為我將會有一段美滿婚姻的男人。在我的世界裡，他是一個讓我永遠忘不了的男人。 『沒有忘不了的事情。』園長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情。『其實，任何事情都是能被忘記的。只不過，妳自己才是那個握有決定權的人。』 「啊？」 我握有決定權？什麼決定權？ 『決定自己要不要忘記事情的權利。』園長笑笑的看著我。 『人人都有想要忘記的事情，但是每個人給自己的決定都不一樣。當然，很多事情並不是光靠決定就能成功的。當妳下定決心後，你需要的是毅力，是那份心情。也或許，妳需要的是別人的幫忙。』 我根本就是越聽越糊塗，一張臉愣愣的看著園長。 『有些人，當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忘掉那些美好或是痛苦的回憶時，他最需要的是堅持自己決心的毅力。妳大概會覺得奇怪吧，為什麼會有人想要把美好的回憶忘掉。』 的確，為什麼會有人想把美好的回憶忘掉？ 越是美好的回憶，不是就該好好的保存在心底嗎，為何要忘掉？ 『也許大部分的人都會跟妳有著同樣的想法，卻也有些人是有著相反的想法。』 『像我吧。』她看了我一眼，『我跟他是從小認識的，兩人所擁有的美好回憶，當然是數也數不清。可是在他過世後，我卻不想要回想那些回憶，反而想要淡忘掉。而現在的我，已經忘了很多兩人小時後的回憶，不管是好的壞的。因為我現在的腦中，只想利用所有的腦細胞，永遠記住那些他跟我求婚，帶我去拍婚紗，挑禮服，那些最是美好的回憶。』我看見園長的眼角泛著一點點的淚水。 遺忘過去老舊的美好回憶，為的是要永遠記住那些最值得永遠收藏再心中的真正美好回憶。 我還是不太了解。一臉帳然的望著園長。 『可能妳現在還不太懂我的意思。但是，有一天妳會明白的，當那個屬於妳生命裡的人出現的時候，妳就會明白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大大的雙人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腦中不停想著園長說過的話，每一個字我都記得很清楚，但是我怎麼也想不透。 一個屬於我生命裡的人。 那是什麼意思？ 難道，泯皓並不屬於我生命裡的人？那麼我跟他之間七年的感情，只能算是個人生經驗嗎？如果泯皓不是，那還有誰會是屬於我的人，誰呢？ 有誰，是會讓我為了他而想要忘記我跟泯皓之間的美好回憶？ 我不懂，真的一點也不懂，園長口中的愛情說法。 ★遺忘過去老舊的美好回憶，為的是… 要永遠記住那些最值得永遠收藏在心中的真正美好回憶。☆ |
|
|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