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又在想什麼了?』
「沒什麼啊,我只是……」
「在想你而已。」
他總是喜歡先輕輕的摸著我的頭,然後把我抱在懷裡。
『小傻瓜,我不是一直都在妳身邊嗎,怎麼還需要想我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歡想著你,那樣讓我覺得,我很幸福。」我抬頭望著他。
他笑著,又在輕撫著我的頭頂,像是在撫摸著貓咪似的。
「你知道嗎,我總覺得……你每次這樣摸著我的時候,都像是在摸小貓一樣。」
『那是因為,』他又笑了笑,手還不忘的梳弄著我的頭髮。
『妳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需要備受寵愛的小貓。而我,就是那個要寵愛妳的主人。』
「喔?是這樣嗎?」
『當然啊,小傻瓜。』他輕輕的捏了我的鼻子一下。
『妳,林愔茹,永遠都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小貓。』
*我,林愔茹,永遠都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小貓。
那我想問你,我可不可以下輩子,也做你的小貓?*
夢停了,我醒了。
緩緩的從床上坐起,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我才想起來,我剛睡醒。
又是那個夢。我輕聲的嘆了口氣。
那個已經不知道排回在大腦裡多久,不知道在我睡夢中重複過幾次的夢。
有多久了?同樣的夢,我重複做了多久了?
算一算,大概也有兩年了吧。自從兩年前,他離開我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做這個夢。
而那種心痛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用力的甩了甩頭,我試著把那些記憶都拋出腦外。
當年的那些畫面,卻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始浮現在我腦海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那天,在桃園中正機場,我不顧形象的用力拉扯著他的衣服。
「你不是跟我說過,我永遠都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小貓嗎?你不是說過,你會愛我一輩子的嗎?」
我那雙已經哭紅的雙眼,淚水一顆接著一顆的順著臉頰兩旁滾落下來。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現在可以說走就走,說不愛就不愛?」
我不停的用緊握著的兩個拳頭,敲打在他的胸上。
我知道那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但是他難道不知道,感受那種痛苦最深的人是我啊!
他靜靜地看著我。『對不起……』
『我不能……不能再愛妳了。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你不能再愛我了,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停止了打他的動作,一手拉著他的衣角。
「我只要你回來啊。我只要你再愛著我啊。那是你曾經說過的,不是嗎?」
我看見,他的右手抬了起來,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縮回去。
我知道,他又想摸我的頭。那是他每次要安撫我時,習慣性的動作。
『愔茹,別鬧了。這裡是機場,人很多的。』他嘆了口氣。
「我不管這是哪裡,我只要你的解釋。」
這時,機場內的廣播器響起了聲音。
【請各位搭乘中華航空公司,班機CI-006,前往美國洛杉磯的旅客,請準備登機。】
他看了看手錶,然後看著我。
『愔茹,對不起。我不能再愛妳了。』說完,他掙脫了我原本拉著他衣服的手。提起地上那個我陪他一起去買的手提袋,頭也不回的走進入境區。
「泯皓……你回來啊……」我哭著,不管旁人用什麼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還是繼續哭著。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那樣的公共場合,像是發了瘋的似著,放任自己哭坐在地板上。
那天,我哭的很用力,像是要把全身的水分都發洩掉。
我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哭到我後來怎麼回家的,自己都沒印象了。
隱約只記得我好像聽伊柔說過,她在知道我追著泯皓到中正機場後,她也忙著坐計程車跟來,只怕我會發生什麼事情。
結果她一來,就看到我一個人坐在機場的大廳,不停的哭著。
***
在泯皓離開後,我度過了半年像是行尸走肉的生活。
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會把我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像是寶一樣的細心呵護著。
不管我要什麼,想什麼,只要打通電話給他,他馬上就會出現在我身旁。
七年來,我跟泯皓之間的感情一直很好。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那時候,我跟他是身邊所有親朋好友,大家都羨煞的一對情侶。
大家都一致認定,我們兩個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對讓人都妒忌的夫妻。
可是,就在我們交往七年後某一天約會的時候,他突然把我拉近一家咖啡店。
他看著我,眼神閃爍著,看的出來他有話想要跟我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那時還天真的以為,他是在不知該如何開口跟我求婚呢。
想到這裡,我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我繼續裝作鎮定的樣子,然後握著他放在桌上的雙手。
「怎麼了?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我望著他,發現他的神情好複雜,我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是想表現出什麼樣的心情。
他喝了一口曼特寧,那是他最愛的咖啡。
在靜靜地深吸一口氣後,跟我說了一句:『愔茹,我大後天就要去美國了。』
「啊?」我愣住了。
原本拿在手上正要用來攪拌咖啡的小湯匙,一瞬間掉到了地上,發出了響亮的金屬聲。
周圍的人,有些都好奇的轉過頭來看著我們這一桌。
我才反應過來,急忙把湯匙從地上撿起來。
『愔茹,妳有沒有聽到我……』
「有。我聽到了。泯皓,你是在開玩笑的,對嗎?」我對上了他的雙眼,我發現,我在他的眼神中,找不到一點開玩笑的成分。
我開始慌了。顫抖的雙手拿起桌上那灌放糖容器,一匙又一匙,不停地加入我的咖啡裡。
『愔茹,我沒有在開玩笑。』他抓住了我一直加糖的右手。
他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那杯應該已經可以算是糖水的咖啡。
『聽我說,我的機票都已經訂好了,家裡的行李也準備的差不多了。還有一些留在妳那裡的東西……』
不等他說完,我甩開他的手,用力摀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
可是不管我再怎麼用力的摀住,泯皓冷冷的聲音,還是一字一句的飄進我的耳朵裡。
『我這兩天會找時間去收一收的。我家裡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就這樣,他走了。
留下了那杯他最愛的曼特寧咖啡,還有這個他曾經說要愛一輩子的我。
在他離開咖啡店之後,我端起了他的曼特寧,大大的喝了一口。
好苦。不只是曼特寧本身就有的強烈苦味,那還參雜著心痛的味道。
我現在才發現,以前我跟泯皓一起喝咖啡的時候,從來就沒有品嘗到咖啡原有的苦味。
是因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認為自己很幸福嗎?
放下他的杯子,我喝了一口那杯,已經被我加了很多砂糖的咖啡。
還是好苦。而且比他的曼特寧更苦。
砂糖的甜味呢?為什麼在我加了那麼多匙的砂糖後,我卻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絲的甜味,反而比那杯曼特寧的味道更苦?
也許,是因為在泯皓決定離開我的那一瞬間,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也順道帶走了我心中可以品嘗甜味的那一角嗎?
我失去了泯皓,也同時失去了能讓我的心,再次感受甜美的能力。
因為我的心,現在已經缺一角了,真的好痛……
★失去你的心痛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品嘗咖啡,那種不習慣的苦味…☆
在泯皓要回美國的前一天下午,他最後一次回到了這個他為我買下的房子。
是的,用買下的。對他來說,那並不貴。
泯皓的父親,是在美國某個有名集團的董事。
他的父親一直很希望泯皓能回到美國去繼承他的產業。
對於泯皓來說,他是個很具有領者風範,充滿著慈父威嚴的父親,卻同時也是個有著中國傳統觀念的頑固老人。
他的父親,從一開始我跟泯皓在美國交往的時候,就一直很不看好我。
因為我沒有跟他們家人一樣豐功偉業的家庭背景。
因為我沒有能跟那種千金小姐一較高下,又前凸後俏的美艷姿色。
因為我沒有像泯皓一樣聰明的頭腦,以及高資質的學歷。
所以他不看好我,認為我是個配不上他家優秀獨子的女生。
他堅決的反對我跟泯皓之間的交往,甚至還找人帶了一大筆的美金現鈔,要說服我跟泯皓分手。但是,愛情怎麼能夠用金錢來衡量?
我愛上泯皓,並不是因為他的家庭。剛開始認識他,我連他父親是個多有名的人物都不曉得。
直到他帶我回家,見他的父母。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泯皓是個富家子弟。
然而,我愛上的,是泯皓對我無為不至的體貼跟細心的呵護。
我愛上的,是他可以在寒冷的天氣裡,因為擔心我在自己租的舊套房裡會冷,不論多晚都會來陪我,想辦法幫我取暖的那份心意。
我愛上的,是他對我的擔心。
他總是可以在我考試前,說什麼也要幫我惡補那些,我常常在班上有聽沒懂得課業。
我每次都會問他:「你不是也要考試要考,有研究所的論文要寫嗎?你只是顧著幫我複習,那麼你自己呢?」
而他也總是笑笑的摸著我的頭。
『放心吧,我很聰明的。別忘了,我可是資優生唷。』
他真的是資優生,也真的很聰明。
他就是那種,如果你今天突然給他一個隨堂測驗,他都能拿高分的學生。
最後,讓我愛上他的,就是他對愛情的那份執著。
記得前面提到的伊柔吧。
伊柔是我在到美國唸大學之後,第一個在學校認識的朋友,也是我這一生中,最要好的朋友。
而我跟泯皓,也是在她的介紹下認識的。
那年,我18歲,是個剛考進美國某所大學的菜鳥新生。
雖然我是在美國出生的小孩,但是因為從小就回台灣接受台式教育的原因下,我的英文比起同年齡的其他學生,可以說是,爛到不行。
英文那麼爛,居然還能考上美國大學,就連我自己都很驚訝。
收到通知單的那天,我還在一度的懷疑是不是那些老師有問題呢。
讓我最慶幸的是,我跟伊柔讀的都是精算,也就有很多一樣的課程。
所以每次在下課後,我都會拉著她到圖書館幫我做課後輔導,來惡補我上課一堆沒聽懂的地方。就這樣一直到泯皓的出現,伊柔的小老師職務才正式卸下。
泯皓跟伊柔其實在高中就認識了。
泯皓是大他三屆的學長,至於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我其實沒有什麼印象了。
回到重點。
我會認識泯皓,是因為有一次我們精算課程的教授突然想看看,我們這群學生是否真的了解他上課的內容,於是興致大發,決定要給全班來個大考。
我那時候嚇到了,由於我的理解能力有時候真的很差,以致於課堂上有一半的內容,我幾乎都是從左耳聽進去,從右耳飄出來。
即是,有聽沒懂。
而伊柔卻因為自己也需要複習,就沒有辦法幫我作課後輔導了。
在她左想右想之下,才想起來泯皓這個對於精算科目也很熟悉的學長。
於是她請了他來幫我做課後輔導。
泯皓真的很有耐心。
如果我有某個部分不懂,他就會一直解釋,然後舉例,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直到我真的懂了為止。
我真的很感激他,要不是他幫我做了那麼深入的輔導,我想,我那次的考試可能會蠻慘的吧。
考試之後,我還特地約他去吃飯,說是要感謝他的教導。
結果到頭來,我卻因為一時糊塗忘了帶錢包出門,換成了他請我吃那頓飯。
那天之後,他常常有空就會來圖書館幫我做課後輔導,也漸漸地替代了伊柔原本的職務。
我也好幾次說過,要還他那次請吃飯的錢。
他總是笑笑的說:『傻瓜,你就當我請你吃飯,慶祝你考試及格吧。』
從那個時候開始,傻瓜,成了他對我的稱呼。
也只有他一個人,可以那樣叫我。
這是他定的規則。
在我跟他認識一年之後,他正式跟我提出交往的要求。
那一年裡,他真的很用心的在為我付出。
他對我感情的執著,對我的真心真意,我都感受到了。
而且,伊柔也一再的叮嚀我,要我好好珍惜像泯皓這樣的男孩子。
那時候,我紅著臉,很輕很輕的點著我的腦袋瓜。
擠出心中那點小小的勇氣,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說出:「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
那是個冬天下雪的日子。
我還記得那天,他很高興。
不,應該說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高興。
他抱著我在雪中轉啊轉的,口中大喊著萬歲。
整個人就突然好像是變成了小孩子一樣,笑的很開心。
那個笑容,我永遠忘不了……
★愛情怎麼能用金錢衡量?有錢是萬能,沒錢是萬萬不能。
但是,愛情跟金錢是兩碼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