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不用為她哭泣

一位女學生在課堂的討論中，提到愛情關係裡的「改變」，她說她很佩服她的好友，為了男朋友戒掉煙酒；而她自己的男朋友既愛抽煙，又愛打麻將，每次勸他戒煙戒賭，他總是和她談條件，要她幫他完成某些事情，他就戒掉；可是，當她一次次幫他把事情做完，他還是又在她面前打麻將、抽煙。她說：「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和他分－－手，可是－－」我打斷她的話：「妳的時候還沒到－－」她的眼光從同學轉向我，心有戚戚地看著我，彷彿我說中了她的心事。

我看著她說：「妳還會拖一段時間－－，未來會怎麼樣，誰也說不準，也許妳犧牲到盡頭了，終於走出來了－－我不是詛咒你們會分手，但是賭博的壞習慣，妳絕對不要抱希望他會為妳而戒掉，他甚至做妳不喜歡的事，都不願意避著妳了。」

一個學生在下課後找我談話：「老師，我男朋友三天前和我提出分手，分手的理由是我沒有錢，他說他要去找一個比較有錢的女人包養他。您覺得這是真正的理由嗎？」我反問她：「妳覺得呢？他跟妳交往的時候，應該就知道妳半工半讀，能有多少錢。」她流下了兩行清淚：「可是我好愛他，我好想挽回，但是他根本不接我的電話。」我伸出手摟住她：「當不愛了，就真的不愛了，妳做任何動作都是多餘的，如果妳還真的放不下，就留點時間給他成長吧！也許有緣的話，未來他還有回頭的機會。」

我其實真正想告訴她的是：留時間給妳自己成長，經過時間的洗練，妳會發現這樣的男人是不值得妳愛的。

還有一個十分體貼懂事的女學生，也是教我不捨的。她在網路上認識了一個男友，一心一意地守候著這段感情，在男友離職待業向她開口借錢時，她把她打工省吃儉用，存了好幾年的十萬塊全數交給他；一直到一個女生打電話來質問她，她才知道他劈腿很久了。她下定決心要離開他，每天都在克制自己不要想念他，數著已經按掉他幾通的來電，並且告訴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但她哭著對我說，其實還是放不下他，覺得心被掏空了，非常痛苦。

我對著憔悴的她說：「作會讓妳自己好過一點的決定吧！如果見到他，妳會快樂，那麼，妳就暫時接受乞求原諒的他，但是，心中要有一個感情的停損點，絕不可以再讓自己受傷，感情和金錢都一樣，感情如果受傷了，至少還可以利用金錢的消費去補償自己，為自己買幾件很早就想破費的禮物，或者和朋友下午茶、到KTV唱情歌療傷。最悲慘的女人莫過於人財兩失。」

關心她的同學們，很意外我不反對他們倆復合，同學說她的男友唯一的好處是會到學校接送她下課，無論她參加社團或是和同學討論報告留校到多晚。除此之外，他們都看不出他有什麼好，而且，他還曾經對她動過粗。

我對那群忿忿不平的同學說，她是當事者，我們只能在身邊支持她的決定，靜默地幫助她走出來。

是不是真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還是女人特別擅長等待？格外容易原諒？或者激發母性，說服自己等待浪子回頭？

我的表妹說她被劈腿了，事實上，有可能她才是介入的第三者。她的男友剪不斷在英國留學時，和他同居的大陸女友，表妹說：「我想，我沒有辦法再去愛別人了－－」

男友曾對她說：「我目前很不穩定，不值得妳愛，我也想不透妳怎麼會愛上我這種爛人。」而這個自稱爛人的，來自過氣的政治世家，出門開著父親的賓士320，家裡做大陸的生意，說是所有的漁船價值就有好幾千萬。

他們交往一年，看過一場電影，沒有任何合照，他以減肥為由，拒絕和她的家人見面，甚至頗有壓力地對她說：「怎麼我們才剛交往，你們全家人都知道了。」他說他們家是在論及婚嫁時才會帶回家的。

他為忙到抽不出時間和她約會找理由：「目前我忙於事業，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想談任何的感情，更不用說結婚了。」有幾次她半夜接到喝醉的他從廈門打來的電話，試圖在她身上找安慰，說他應酬得很辛苦，但背景聲音是一大群男女飲酒作樂的狂笑。

對於他們少之又少的約會，見了面也激不起他的熱情，萬分沮喪的她曾質疑他怎麼處理他的性需要，他對她說：「自己解決性需求比較方便。」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情何以堪。

「我知道如果我們結婚，我會很幸福，因為妳夠愛我，可是，妳不會幸福，因為妳要的，我給不起，我的事業會很忙，我沒有很多時間可以陪妳。」

她陸續向表妹調錢，三萬、七萬到後來表妹暗中向她母親借的三十萬，「愛情植物人」的表妹的「逐漸甦醒」從她必須又要暗中歸還她母親的三十萬開始，她遲遲等不到他回電話，他一拖再拖，於是，她請求我出馬。他終於接了電話，並解釋因為人在大陸所以遲遲沒有回電，我嚴厲地告訴他：「感情是你情我願，無所謂對錯。但是，扯上金錢就太過分了，借錢是救急不救窮，更何況你又不窮。」他請求寬限幾天，後來，在約定的時間當天趕在三點半前還了錢。

幾個月後，神采飛揚的他透過同事找她，說是要請她吃飯，她拒絕了，但從同事口中傳來他結婚生子的消息。

表妹十分難過，覺得為什麼這樣的人還可以得到幸福？而她就活該受傷？

這些男人你要說他們可惡嗎？那為什麼還是有女人願意苦苦守候；而且還甘之如飴，甚至明知不可行而行，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開學後，那個借錢又偶受暴力的學生在誠品書店門口遠遠喊著我，她說她在暑假和男友徹底分手了，說是在原諒他後，有一次打電話給他，居然是一個女生接的電話，她終於醒過來了。因為換了電話，所以連我的電話也消失紀錄了；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高興她走了過來，打了一劑提昇愛情免疫力的針。她說要找我吃飯，我爽快答應，說找她那一群關心她的同學一起來：「我們終於可以好好罵罵那個不懂珍惜妳的超級豬頭了，老師憋了好久了。」

這就是女人，在情關面前舉白旗投降的勇敢女人，還是值得為她們歡唱，而且始終相信，只要遇到對的人，她們還是會找到屬於自己的主題曲。

（原載於《今日生活》第389期，2008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