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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08 23:17:32瀏覽1435|回應1|推薦20 | |
愛瑪之聲 這天,是我來人間報到的第六天,我爸媽要帶我去醫院複診,說是要看我的黃膽指數有沒有下降。 ↑作日光浴用以擊退黃疸 出門前,我聽我阿嬤說:「每個初生兒都有黃疸的問題,而且大部份在出生後兩個禮拜就自動消退,何況我們的遺傳基因這麼好,怎麼可能不退的!」。我媽跟我阿嬤說:「黃膽指數若持續不退有後遺症,所以一定要讓醫生檢查了才算數。」 出門時,阿嬤替我穿上厚厚的雪衣,我看我阿嬤笑著說:「這麼小就有這麼厚的雪衣!」我被放進小床後,我爸接手把小床架在嬰兒車上,又罩上透明的塑膠套,嗯~一股塑膠味,濃濃的瀰漫著。 在層層保護中,我被推出了門,我看到外面的人嘴巴吐著白色的氣,縮著脖子疾步而行,我想,這大概就是人間冬天的場景吧。 上了車,我聽司機叔叔問去那裡?我媽說:「和睦家醫院」。司機叔叔聽了說:「這些醫生真是沒事找事做!而且專找你們這些年輕人!以咱們的傳統,產婦必需躺在床上休息,而且出生才六天的小娃娃是不可帶出門的喲!」 我阿嬤說:「現在時代不同啦,只能隨順時代和環境,加以適當調適了。」 到了醫院,我被抱到大床上,我聽護士要我阿嬤把我的衣服全脫光,說是要秤我有多重!老天,這麼冷!你們這些大人都穿長袖衛生衣和褲,而妳這護士阿姨竟要把我的衣服全脫光!連尿片都不能留!一點都不顧我的“隱私權”! 我阿嬤邊脫邊和護士講:“可不可以留下內衣?” 護士一點都不可愛說:不行! 阿嬤無奈脫下了我的內衣,又問,尿片可以留下吧! 護士還是那句“不行”! 就這樣,我被全身脫個精光,抱到秤台上去秤斤論兩!這秤又冰又硬的,我只好用最猛烈、最激昂的歌聲回報護士啦~。 護士走後,阿嬤立刻幫我包上尿片、穿衣服,我聽阿嬤說:“愛瑪乖,阿嬤惜,阿嬤不甘;這護士真笨,我們不理她~。 整裝後,阿嬤把我抱在懷裡,踱起方步,低吟兒歌,那聲音輕輕柔柔的-很好聽;漸漸地,我聽到阿麼噗噗的心跳,和她輕拍我的背,這動作一上一下的,聽著聽著,我也忘了要和阿嬤對唱的事。我仍陶醉在阿嬤溫暖的懷抱裡,一個人走進屋裡,我聽我媽叫那人“許醫生!” 唉唷~醫生來幹什麼? 他叫阿嬤把我放回大床上,接著用手按了我的腳,好痛哦~!又用冷冰冰的小鋼盤在我的前胸和後背,東觸西觸的!那麼冰、那麼硬!當然,當然我必須拿出我的看家本領-嚎啕大哭,以哭聲來抗議醫生沒尊重患者的權益~ 我聽醫生說“等一下我讓檢驗室的人來取樣檢查,若沒事就可以回家了”。 醫生走後,阿嬤把我抱給我媽,讓我媽餵母奶,媽媽的奶是我的營養劑,是天下最美和最珍貴的飲料-有錢都買不到的!嗯~,當乳頭含在口裡的時候,什麼疼和痛都抛諸腦後啦!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我媽跟阿嬤要紙巾,我媽說:「愛瑪吸這邊奶的時候,另外一邊也會流奶出來」。我阿嬤驚訝的叫著:「哦,真的嗎?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耶,沒想到媽媽到這個年紀才知道這種事,謝謝妳教了我~」 哈,沒想到天下還有我阿嬤不知道的事!不知道阿嬤當年是怎麼帶我爸和大伯伯的?也許阿嬤的奶量沒我媽的多吧! 兩個護士拎著白色小箱子進來,我媽把我放回大床,她們一個按著我的肩,一個不知道在做什麼,忽然,我的後腳跟!我的後腳跟-被刺了一下,好痛好痛哦!好~我也要用最激昂的聲音來回報妳們,抗議妳們這些大人把我弄得這般疼痛! 護士走後,阿嬤緊緊地把我抱進懷裡,不停地輕拍我的背,不停地說:「愛瑪乖乖;阿嬤不甘哦,阿嬤知道愛瑪痛痛,那護士好笨,太笨了!等一下阿嬤去修理她們哦~」 我想,這還差不多。 可是我聽我媽說:「媽媽~妳這樣不行,不及格哦,下次不讓妳跟啦~」 「哦,不讓我跟!沒辦法的啦~誰叫她們把愛瑪弄得這樣,害我一聽到愛瑪的哭聲,我的心彷彿被撕裂般的難過嘛!我兩個兒子小時候都沒哭得這麼猛烈!」 「妳還沒見識過比這更猛烈的哭聲呢!」 半個小時後醫生進來告訴我媽:「嬰兒的黃膽指數在下降中,應該沒事的,這樣吧,三天以後再帶回來取樣檢查!」 醫生走後,我爸媽商量去外面吃飯的事,我聽阿嬤說:「愛瑪還小,不能去公共場所,而且外面天冷,你們去,我留在這裡照顧愛瑪。」 我媽說:「我明白妳的意思,愛瑪小,不應該去人多的地方,但是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非常安靜,人不多,不會有事的!我們一起去吧!」 就這樣,我躺在嬰兒車裡又被推出冰冷的街頭,冷颼颼的風吹來真不好受!大人們安靜地走在街頭,直到他們進了一家安靜而舒適的西餐廳裡才恢復對話。 憨阿嬤的心聲 我家二媳婦在聖誕節前夕(即平安夜),平安產下一女嬰,女嬰的英文名字叫Emma,中文直譯就叫“愛瑪”。這天,依醫生交待我們帶愛瑪回院檢查黃疸指數。 來接我們的司機知道我們要去“和睦家醫院”,望了媳婦一眼就說:“這些醫生真是沒事找事做!而且專找你們這些年輕人!以咱們的傳統來講,產婦必需躺在床上休息,而出生才六天的小娃娃是不會帶出門的!” 這些話,讓我想起自己作月子時的種種禁忌,什麼一個月內不能洗頭、摸冷水、喝冰水…等等,再思及周圍的朋友們以傳統方式,去替她們的女兒作月子時,擦槍走火而引發種種不悅,最後母女鬧得不歡而散!想想母女連心都會擦槍走火了,而今我是替媳婦作月子,雖然每次與親家母見面她總是說:“我女兒能有妳這樣的婆婆,是她的福氣”,沒錯,一直以來,我把媳婦當女兒,可是對方能領受能理解嗎?思前想後,其實沒有什麼對錯,為母的以自己的思惟模式,硬套在女兒身上,套得越緊,反彈的力度自然越大,也許凡事只要用心去做,加以適當調適就相安無事了。 到了醫院,服務員見車停,立刻伸手準備替我們開門,當對方看到baby在車上時,立刻把手縮了回去,待嬰兒車架妥後,才輕輕地打開車門,短短兩分鐘雖無言語,但對方的細心和體貼,讓人感到十分貼心與溫暖。 來看診的醫生看上去很年輕,他用手指按了愛瑪的腳,讓血液回流,再從被按的地方目視黃膽是否減輕,我想這招我也會!目視後醫生取下頸間聽筒,就往嬰兒前胸按!老天!這麼冷的天,要用聽筒接觸嬰兒細嫩的肌膚,至少也應該先用掌溫搓熱冷冰冰的聽筒吧~至少在美國我看到的醫生聽診前都有這種動作! 醫生這舉動,果然讓才安靜片刻的診察室,又揚起“高昂的樂曲”!急猛的哭聲,把我的心揪成一團!真恨不得能上前賞醫生大人一掌! 經過驗血無事後,年輕人提議去吃飯。這年頭什麼H1N1流言滿天飛,台灣有人施打疫苗一命嗚呼!北京“雖沒聽到”什麼動靜,但巴士門邊貼著“本車已經過安全消毒”!這豈不意味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再說初生兒抗體弱,過去自己帶嬰兒時,人多的地方是我們的禁地,於是我說“你們去吃,我留下來照顧愛瑪”。 媳婦說我們去的地方很安全,不會有事的,為不掃年輕人的興,為母的乖乖地跟著上了街,一路三人無語,穿過馬路,來到一家無煙餐廳,裡面已有一對中年男女,輕輕地品嚐咖啡,從樸雅的室內望去,牆上都是鄉村用的飾物,連架上陳列的都是英文期刊,實難以想像這是在中國的北京! 兒媳各點了自己中意而老媽作不來的菜,我則點了一客“素三明治”,結果送來的是-墨西哥口袋餅裝著生菜和黑橄欖! 趁著媳婦到二樓餵母奶的空檔,我告訴兒子:媽媽抱著愛瑪,就像抱著小時候的你,你和哥哥小時候不太會哭,也沒哭得這麼兇;媽媽是捨不得你白天上班,晚上還要起來替愛瑪換尿片,所以想分擔你的工作,沒有其他意思啦~ 兒子回答:我知道,也明白媽媽的心,但是您要讓我們學習啊,不然您回美國了我們怎麼辦?我只是不想讓老婆難堪影響小孩。 當晚,愛瑪哭得特別兇,幾乎每個小時都哭,節目就在檢查尿片、餵奶、抱著踱方步中輪流上演。夜深了,三人都精疲力竭,把熟睡中的愛瑪輕輕地放進小床,一放妥,哭聲急急響起!在萬籟俱寂的深夜,愛瑪的哭聲,一聲比一聲急,彷彿使盡吃奶力量嚎啕大哭,哭得喉乾聲啞,聲聲撕扯著我的心!繼之再想,我可以整夜不睡抱愛瑪,但愛瑪滿月後我回美國了,愛瑪怎麼辦? 這晚,看兒子坐在床椽,無助地望著自己的女兒,那股無助和不知所措的眼神,讓我這老媽十分不捨和心疼! 翌晨,我唸著兒子:都是你,沒事跑得這麼遠!如果你們在紐約,媽媽隨時可以去幫忙,現在你在北京,隔著半個地球!想幫忙都難!說不定下次看到愛瑪時,她已經會走路了~ 沒想到兒子竟答:沒關係,我在這裡有很多朋友可以幫啊! 此話一出,我知道我這老媽在兒子心中已不重要啦!也再次體驗到人的因緣與業力!是的,每一個人來到世間,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管這條路是平順或崎嶇;路,都要自己走,旁人只能從旁協助而無法去主導或替他走!地藏經不也說“縱使父母造業也無人可代!”為人母的,此刻能夠做的是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縱有不捨也要學著放下,唯有放下內心的執著與牽掛,相聚的時刻才能和諧,分離的時候才會更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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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