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楊方儒 出處：遠見 2009年11月號 ／ 第281期

     在印尼的發展道路上，貪污盛行、教育水準低落、基礎建設缺乏、貧窮人口問題， 以及揮之不去的暴動、天災與恐怖分子陰影等五大障礙， 仍是印尼經濟高速成長下的絆腳石。

儘管今年以來，國際各大研究機構均看好印尼，但其實各項預測報告中，均會提到「但書」，也都會強調「IF」（假設）這個字眼。

      因為今天的印尼，儘管首都市區內有現代化的商場、摩天高樓、平坦道路，但其實多數地方都是很落後的。

      雅加達鬧區，LV、GUCCI、COACH名牌齊聚，金字塔頂端的消費者，買得盡興。但僅僅半小時車程外，髒亂落後的未開發景況，猶如天堂與地獄之別。

      在金字塔底層這一端，觸目可見的是，河道上塞滿了垃圾，貧民窟裡的小孩子衣不蔽體。這不堪真相，把印尼又從「開發中」打回「未開發」原形。

      雅加達市郊，殖民印尼300多年的荷蘭人遺留下來的古蹟區，由於缺乏修護經費，外觀破破舊舊的，很難做為招徠觀光客的賣點。事實上，除了峇里島之外，印尼其餘城市觀光規劃確實不足，像是雅加達幾乎看不到觀光客，都是來做生意的。不像泰國遍地開花，處處都能玩。

      另外，都市規劃問題多多，不僅道路迂迴不順，街廓也都不方正，路上根本看不到行人。塞車更是嚴重，一公里的路程可能要一小時。

      雅加達投資協調委員會負責人Hasan Basri就說，雅加達最嚴重的就是車輛壅塞問題，短期內很難解決。

      尤其路上紅綠燈都難得一見，所有車擠成一團。道路上的混亂，加上司機薪資便宜，所以外國人幾乎沒有人敢親自開車。

      做為印尼國門的雅加達機場，不論規模與細部裝潢，只勉強跟中國大陸二、三級城市機場差不多。晦暗的出境大廳，老舊緩慢的行李輸送帶，在在讓來訪的旅客搖頭。

障礙1〉貪污問題嚴重

      的確，印尼要真正成為金磚第五國，還有五大障礙要克服，排行第一的，就是貪污問題。

      印尼的貪污問題有多嚴重？根據國際透明組織報告顯示，在163個國家中，印尼排名126，排名甚至比非洲奈及利亞還低。 2008年10月，前印尼央行行長阿卜杜拉（Burhanuddin Abdullah）因賄賂罪被判監禁五年；今年6月，央行前副總裁波漢（Aulia Pohan）貪污罪名成立，被判入獄四年半。身邊的兩大重臣都辦了，顯示總統蘇西洛真的很有決心。

      這些年來，在印尼台商間，也流傳著一個真實故事，凸顯印尼過去貪污，是如何讓外資「印象深刻」。

      1980年代，已故的台塑集團創辦人王永慶，到印尼視察旗下的南亞公司。過海關時，台塑當地人員特地拿了一張100美元，請王老先生夾在護照裡。

      王老先生不信邪，直斥說：不用了！ 入境查驗時，海關人員問王永慶說：你是誰，來印尼做什麼的？他回說：我是台灣的塑膠大王，來看看印尼發展。

      「塑膠大王的話，那請付500美元！」海關如此回答，讓王永慶為之氣結。現任總統蘇西洛上任後，在海關上面裝有鷹眼，嚴禁收錢，總算乾淨許多。

      不過，根據印尼商工總會（KADIN）最近的普查，印尼進出口貿易商，在海貨物進出海關時，仍需支付5％到15％的額外費用，才能順利通關。

障礙2〉教育與人力素質低落

      其次，相較於金磚四國，印尼的人力資源素質低落，教育程度還有待加強。

      在摩根士丹利今年6月指出印尼有可能成為金磚第五國的報告中，就直指印尼如果要更上一層樓，發展加值型產業的話，人力資本不足就是挑戰。

     「我們仍然有很大的基本供應問題存在，特別是人力資本與基礎建設上！」PT Mandiri Sekuritas首席經濟學家Destry Damayanti直諫，如果外資投入不夠積極、高等教育無法改革，「印尼政府希望從2011年起，達到每年經濟成長率7％的希望，可能就會落空。」

      近年來，15歲以上人口的文盲比率雖然減少，從2004年的9.6％減至2008年的7.9％，但從實際數字上來看，還有近2000萬人之多。

      蘇西洛總統很清楚這個困境，因此未來預計在印尼每年中央政府總預算中，投入20％到教育體系中，不僅比全球各國平均的4.5％高，甚至比起西歐國家的平均值5.5％，還要高出近四倍。

障礙3〉基礎建設極度缺乏 基礎建設缺乏，是第三大發展困境。例如印尼電力就極度匱乏。

      LIPI印尼科學院經濟學家Latif Adam，最近離開首都雅加達，應聘到另一個較小都市加里曼丹大學當訪問學者，結果一走進教室，竟然沒有電！一班上百個大學生，都擠在又熱又暗的教室裡頭。

     「大學如此，中小學怎麼辦？」Latif Adam痛心自問。 根據印尼國民建設規劃部的報告，印尼在2008年的基礎建設競爭力仍然非常低落，在134國中居第96位。

      以公路建設來說，印尼居第105位。相較其他亞洲國家，甚至低於94名的菲律賓，以及102名的越南。

      財政部部長Sri Mulyani最近表示，在金融風暴後，政府投入基礎設施方面的資金增加了1.7億美元，總值從原來的8.5億美元，拉高到10.2億美元。另外，印尼政府承擔了10億美元的增值稅，為林業、製造業、漁業、農業、能源與礦業以及旅遊業等六項產業發展，做為獎勵之用。

      蘇西洛最近強調，印尼人民的建設指數，己經從2004年的68.7，升至2008年的71.1，「但仍然不夠，政府會再加油！」

障礙4〉貧窮人口超過1億人

      第四，貧窮人口太多。如何為他們脫貧？也是非常艱鉅的挑戰。 印尼全國約有1億878萬人、也就是超過40％的人口，每天收入不足2美元。

      印尼駐台代表蘇哈鐸諾指出，對於印尼當局來說，所有的引資手段，都是為了降低失業率。他的直言不諱，凸顯了印尼目前高失業率，以及更多隱藏性失業人口問題嚴重。

      另外還有兩個嚴重的人口問題是，嬰兒死亡率與母親死亡率。 以嬰兒死亡率來說，雖然印尼從2004年的每1000名新生嬰兒之33.9，減至2009年的26.2，母親的死亡率從2003年每10萬名的307人，降至2007年的228人，但這兩項數據，在先進國家都是個位數標準。

      蘇西洛則在今年7月連任後，特別為印尼人口問題辯護。他強調，印尼人民的平均壽命近五年來已上升，從2004年的68.6歲，上升到2008年的70.1歲，顯示印尼真的很努力在改善。

障礙5〉暴動攻擊和恐怖分子問題

      最後，過去的暴動印象，以及當下的恐怖攻擊與天災陰影，仍是困擾著印尼政府與外資的關鍵環節。

      1993年，紡織領頭羊台南企業，就開始在雅加達設廠；1998年雅加達大暴動時，就有不少台幹從槍林彈雨中逃離，南企很多員工都記憶猶新。

      2002年，回教祈禱團犯下的峇里島夜總會的炸彈攻擊事件，則造成202人傷亡，以及2003年8月在雅加達萬豪（Marriott）飯店的恐怖攻擊，造成12人死亡，2009年7月的雅加達飯店又發生爆炸案，則造成九死、超過60人受傷。

      加上南亞海嘯與巴東地震，一次又一次的天災人禍，確實打擊印尼的國家形象，以及外資信心。

      印尼工業部最近特別駁斥，有許多企業家將撤離印尼的傳言。工業部強調，雖然發生爆炸案，但今年製造業外來投資，仍將達63億美元，比去年成長10％。

      根據工業部調查，如果仔細來看，上半年製造業投資額達30億美元，下半年則達33億美元，這特別顯示了沒有因爆炸案，導致外資對印尼喪失信心。

      當然，危機亦是轉機，高風險也會換來高回收。

     「1998年暴動後，日本人走了，韓國人來了！」CSIS智庫經濟研究中心負責人Raymond Atje就說，韓國人當時非常有勇氣，現在也得到了回報，包括三星與LG，已經全面占領印尼高價家電市場。

      以液晶電視來說，三星目前就是印尼首大品牌。由於在印尼設立面板後段組裝工廠，因此得以減免30％的高關稅，把日系品牌都打得抬不起頭來。

      這是新興市場的真相！對於台商們來說，面對印尼這不可錯過的好機會前，可要先細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