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正慶幸著這簡單的工作，原來昨天的一切不過是夢。

"媽的！拿個水桶潑水叫洗廁所喔。拿你們的牙刷過來刷！"

值星班長的聲音響轍整個營區，
頓時清醒噩夢是沒有結束的時候。
無法辯解這雪亮的便桶還需要什麼刷乾淨...
只能轉身狂奔回去拿我的牙刷....
路上一個學長說"去找石頭比較實際啦，拿什麼牙刷..."

一手拿了牙刷,一手帶了石頭...
努力的將便桶所有未達100%的白色部分擦除...
自認滿意的，請值星班長來檢查...

"為什麼地上有水漬？ 為什麼這個便桶沒有發亮？為什麼後面還有沒刷到的地方？
重新給我刷一次，地上不准有水漬，便桶上不准有水痕！"
值星班長的音量，依舊中氣十足。

從不知道，洗個五個馬桶、五個便桶的廁所，需要花一個半小時...
晨跑回來的學長上完廁所，
對值星班長丟下一句"我剛剛上的馬桶有兩滴水珠..."
值星班長滿臉通紅的回頭瞪著我們...
我們低頭恨不得用舌頭將所有的水漬舔乾....

早餐後的清洗碗盤，
跟清掃廁所簡直輕鬆的讓人想笑...
同行的三名夥伴在吃完早飯後支援其他單位一個月，
接下來的新兵，剩下我們三個.....


這單位...我還搞不清楚在幹什麼，
接下來的工作讓我有些許認識...

"所有新兵到XX庫房整理裝備..."值星班長吃過飯後聲音更加洪亮了。
所有新兵，不過就是我們三個嗎？
望著堆積到天花板的軍服，要從庫房的這一邊搬到那一邊...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但也無暇思考，藏在裝備的跳蚤終於有了飽餐人血的機會。


近午，"所有新兵到餐廳打飯..."值星班長的口令，
難得讓我們欣喜若狂，想著，打飯.....這輕鬆了...

餐廳裡，值星班長的聲音連珠炮般不停
"這學長是XXX，不吃魚頭......"
"這學長是OOO，不吃魚尾巴....."
"這學長是WWW，不吃葉菜..."
"這學長是QQQ，不吃肥肉..."
"這學長是SSS，不吃瘦肉..."
"你們這些新兵，有沒有在聽啊!東西要分好，座位要記牢，我只說一遍。"
"餐盤旁邊不可有菜渣，好好擦乾淨...."
"哪個白痴把湯汁滴到桌上...."

天啊！誰是誰我都不認識，
你說東不吃西瓜，西不吃菜，
我哪知道啊......

很好，午飯時間餐廳靜默的流露出層層殺氣，
所有學長完全不滿意我們新兵打的飯菜，
值星班長在學長離席後氣急敗壞的高吼，
"所有新兵,到連集合場集合..."
....三個人，不管吃飽沒，放下餐盤迅速衝到集合場...

"新兵！高跪姿！蹲下！屁股不準碰到腳跟...." 
神不知鬼不覺的學長開始在我們屁股與腳跟中放了顆雞蛋...
"誰把雞蛋弄破就倒大楣了".....

心理開始詛咒著："媽的！ 你們也不知道我們的名字吧。一次就要我辨識你們數十人的名字，梯次，坐的位置....當我們是神啊..."

一分鐘過了，雞蛋依然是蛋清蛋黃與蛋殼分明....
兩分鐘過了，五分鐘過了，十分鐘過了...
澎湖的正午太陽在深秋威力驚人。
腿的知覺早就傳遞不到腦部，
上身的重量在地心引力吸引下，
牽引腹部的肌肉讓午飯從嘴裡噴出。
臀下的雞蛋還是得保持完整。
誰知道破了結果是什麼....
臉上早就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身旁佈滿了液體流下的陰影....
午休結束的鐘聲響起...
學長的雞蛋終究還是壯烈成仁，
我們在起立口令後，久久神經依然無法傳達到腿上。

 下午，"所有新兵繼續整理OO庫房..."值星班長口氣露出些許的無奈。
這工作至少做過，心裡有個準備...不過就是從這搬到那同時跟跳蚤搏鬥。

晚飯跟午飯的戲碼重新上演....
我們又蹲到了晚點名，不過這次少了雞蛋...輕鬆許多...

晚點名結束，很自動的留下...
值星班長說
"你們打飯菜很混喔，講了到底有沒有在聽。伏地挺身預備....."
在一、二預備的同時，
神出鬼沒的學長在我們身下放了尖刺的仙人掌.....
這澎湖最多的植物...
"一下二上開始...誰要跟仙人掌比硬我不反對，誰要不下去.......自己看著辦！" 
學長們早已備妥槍托在身後了....

肩上被槍托敲了幾下早已記不清....
肚子、胸口，附著了多少刺，也不用數...

在喊停的那瞬間...
有種幸福的感覺....

夜裡，洗完澡，
一個學長把我拉到角落,
遞了根菸，問我
"你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事嗎？"
我搖搖頭。
帶我到偏僻鍋爐間，
打開手電筒，
四周的牆壁濺滿了血跡....
"那小子太白目了，昨天被學長修理....
不過也有點誇張，從床上抓他腳托到鍋爐間....
今天一早，已經送去醫院了...還沒醒來。"

我望著他從嘴角絲條慢理的冒出這些敘述混雜著煙圈.....
嘴裏的菸，久久吐不出來...
"學弟，我看你還蠻斯文，又比他們少兩個月，忍著點吧。這邊老了很輕鬆。新兵就多努力...."

走出鍋爐間，
十月的月光皎潔，
照亮了仙人掌與瓊麻的層層圍牆，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大後方的後方，觀光勝地的澎湖....
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