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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30 21:57:38瀏覽825|回應3|推薦5 | |
小時候住在山邊,敞開窗戶迎面是座大山,發射站便蹲在山巔之上,日日夜夜守護著我的家。 現在的家離山遠了,遷近水鄉,窗子外面是吐露港的朝霞夕照,山嘛,還是有的,那是朦朧如一抹水墨橫捺的八仙嶺,她寫在大鵬灣一潭悠悠水光之中。「忽聞海上有仙山, 山在虛無縹緲間」,對啊,就是這個意境呢。 吐露港沿岸近幾年大興土木,過去中文大學一帶的山光水色逐漸被新建的建築物破壞,地盤發出的噪音和砂塵更汙染了這塊寧靜的空間,若說馬料水大片蒼鬱山林和淺灘石礁是分隔郊區和城市的分水嶺,那麼今天是徹底破壞了。 以前家在沙田,幾次騎單車沿吐露港去大埔,至海濱公園止;如今遷居大埔,卻少有機會反其道而行,原因多少和沒完沒了的工程有關。 大埔越來越城市化,幸好仍保存幾處文物古跡,昔日漁村的舊貌仍隱約可見。 記得以前騎單車由沙田北往,經過大埔滘,至元州仔,遙見一座古廟,建在橫出水域的岩石上。那時騎車匆匆馳過,沒多留意。後來搬到大埔居住,偶然漫步到海邊,才有機會仔細參觀,知道神龕上供的是水神;文獻記載,元州仔北岸這碑石,是大埔沿海漁民的守護神,頗為靈驗,百多年前(清末),由大埔五姓漁民募捐移碑建「水神廟」於此,每逢農曆二月初五、二月十五及五月初六為大王爺誕,更會搭棚演出神功戲。可惜一直沒機會一睹盛會,湊湊熱鬧呢。 想像一下,由大埔元州仔登船,沿吐露港航出大鵬灣,轉舵南下,經大浪灣,過滘西洲諸群島,遙望孤島清洲,再經神秘的東龍洲,轉入藍塘海峽,由鯉魚門進入維多利亞港,兩岸高樓彷彿沖天而起,右邊是中環的國際公融中心,左邊是紅磡新建的鉅廈,皆比背後的山脈還要高聳,就像兩根巨柱撐著維港的天空,天幕底下正是繁華的大都會,一顆璀璨奪目的東方明珠--香港。 現在理民官官邸已劃為「法定古蹟」,沒有官員居住,我的「虛擬海遊」恐怕無實踐機會了。 再往北行,便是「大埔海濱公園」,因是新建,遊樂設施齊備,露天劇場、草地滾球場、生態公園、兒童遊樂場、昆蟲館等等。許多小孩子在公園裡東奔西跑,跑得一張童稚的臉蛋紅卜卜的,大人們忙拿出毛巾替兒女抹汗淨身,可是沒一會兒,小寶貝又一個勁的跑得不知去向了。鮪魚早已不是小孩子,對這些西式的、人工化的公園沒有多大興趣。 信步走到公園中央的香港回歸紀念旋轉塔,登高眺望,吐露港的水霞山霧瞬間入目,港灣內幾座小島樹林蒼翠,水鳥自由在半空盤旋飛翔,左邊八仙嶺山色矇矓,彷彿印在藍天白水似的。其實這般景致在我房間也可窺見,然而遠近高低,朝夕陰晴,卻是另一番味道。 經過富善村,進入大埔墟,廣福道右邊有十多幢低矮的樓房,統名為「六鄉」,眼下不見有任何農戶村社,墟鎮的氣息早就湮滅無聞了。倒是樓群中有個「六鄉鄉公所」和「x氏宗廟」,都不是獨立建築,而是商店鋪面的格局。從「鄉公所」的玻璃門看進去,裡面燈火通明,幾個男人正在竹戰(打麻將),見有人窺看,齊把目光射過來,登時嚇得我倉皇逃走。 「x氏宗廟」大門敞開,我探頭瞧一下,陰沈的氣氛讓我不敢進內參觀。堂上空洞洞的別無他物,中間設一座神壇,一盞孤燈掩映,忽然有個老人從內堂走出,捧著一團物事往地上丟,然後蹲下來,拿出鐵鎚敲敲打打。看清楚老人在破開馬達,地上橫七豎八躺了許多零件、銅線球。老人稀疏的白髮上下晃動,傴著的身子隨著敲擊起伏,為的只是馬達中的銅線,聽說可以買錢呢。想起附近有幾家汽車修理店和廢料收集站,常見一些老人推著大車小車的紙皮或破銅爛鐵往來,莫不彎著身拚命力推,為的也只是十元八塊的微薄收入,看著也覺戚然。 眼前的老人看樣子是這家祠堂的「看守人」,見他偶然咳嗽幾下,手背上的筋脈像枯枝似的竄到臂膀,他身軀左右搖晃,彷彿和堂上的殘火起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契合。我突然想起大埔林村那棵「許願樹」,也是一般的經歷悠長歲月,即便在狂風暴雨下也傲然不倒,卻不敵無知善信的「許願一擲」,真是諷刺。 「x氏宗廟」隔壁是一家酒吧,窗櫥貼滿歐洲足球賽事的時間表,雖在日間,仍不時有打扮入時的男女進出,咀裡和老人一樣叼著香煙,一壁之隔,卻是兩個迴異的世界。我從未到過這類場所,當然也不敢一個人進入。環看四周林立的地鋪,竟有不下十間酒吧,比起旺角,夜間的熱鬧可能不遑多讓吧。 大埔到處可見對比,鄉郊與都市,溫馨與冷漠,年輕與古老,新廈與舊宅,林蔭遮道與地盤工地,麗山和死水(坑渠一樣的林村河,臭味和沙田城門河可說一時瑜亮),學院和村校,三門仔漁村和大埔海濱公園,酒吧與廟堂比鄰,鄉村小徑與高速公道並走,形成一幅奇特的文化圖騰,置身其中,新事舊物並入眼簾,旁人不知怎樣,像我這樣多愁善感的女生,常會興起今昔的聯想呢。 (香港回歸紀念旋轉塔) (旋轉塔上風光) (鄉鎮牌樓) (吐露港腳踏車徑) (古老火車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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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