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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不可能為可能——廖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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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不可能为可能廖灿诚
   化不可能為可能——廖燦誠

   

   由 editor 在 三, 2010-05-05 11:39 發表

   

   文/廖薇真

   

     藍瓦白牆的中正紀念堂廣場前,有群永遠吃不飽的鴿子正在爭食,小孩的嬉戲笑聲直竄耳門,啦啦隊的練舞音樂正從斜前方陣陣急速奔來……,一如往常
的假日畫面,只消將日期更新,又會是一個美好的全家出遊照。這天,唯一不同以往的畫面,廣場上多了二十多位視障人士,人手一部數位相機,正聽著身旁義工的
現場狀況解說,不斷地按下快門。

   

     也就是這天,廖燦誠用相機為盲人攝影下了一個全新又獨特的註解。

   

   盲人攝影的嶄新體驗

   

     你一定有過這樣的經驗,當凝視眼前美景,不免選擇性地停格在吸引你的地方上,那一刻,相機為你捕捉到感動的瞬間。然而,藉由視覺來傳遞美感的攝
影,一旦拿掉了視覺條件,攝影者還能精確地處理所謂美的元素嗎?在可見與不可見的世界裡,美的存在只能由視覺來判斷嗎?或許,明眼人很難想像雙眼全盲的人
也能攝影,重度視障的廖燦誠卻用相機證明美是存在心的瞬間。

   

     「當我要拍你的半身人像時,我會搭著你的肩,感覺你的高度,接著後退個三至五步的距離,按下快門。或者是參加同學會要幫大家拍照時,我會聽談話
聲音的來源方向,去判斷相機該位於的高度與距離在哪,然後才按快門。」而為了確認拍到自己想要的主題,他通常會移動一下視窗,向左一張,往右再一張,朝上
或偏下再各試一次,因為就算只是將相機移動少許角度,仍會產生讓圖像大異其趣的效果來。

   

     他原本認為盲人攝影是項看似不可能的任務,直到2004年報名劉俠之友會盲人攝影班,才相信沒有所謂的不可能,盲人攝影是件可能的事。盲人的學
習過程,總是必須比一般人花更多心思,憑記憶去克服機械的操作,而且在剛開始實際拍攝時,還需要旁人來協助看相機的景觀窗畫面是否有偏離主題物或焦距對
好,然後才按下快門。「當有人能幫你看相機畫面時,就要好好記下來,變成你日後的經驗與記憶,這才是盲人的學習。」他就是這樣「再次」拿起相機拍照,並嘗
試無須藉由旁人幫忙看畫面,也能自行完成拍攝作業。

   

     再次,指的是他也曾有過視力完好的歲月。本身學藝術的他,自認拍照有一定的水準,談及影像的構圖,他隨即念起一首自創詩作〈時間不是絕對因素〉,並說靈感往往是來自「那一剎那光的閃現」,而擁有即興創作的能力則是源於多年來從事書藝創作所累積的經驗。

   

   青光眼導致中途失明

   

     今年已55歲白髮蒼蒼的廖燦誠,因年輕時罹患青光眼而導致中途失明,雖然因看不見使得行動不便而偶有過懊惱的心情,卻不曾自怨自艾自己這段人生
經歷。他回憶起二十五年前仍就讀國立藝專時,自己不時有偏頭痛的情況出現,卻因隔陣子又痊癒似,於是便不以為意,當然未曾想過那可能是急性青光眼的前兆而
去求醫。

   

     待多年後,他自國立藝專畢業進到大同公司的設計部門工作,一次無意因眼鏡鏡片破了,須到眼鏡行重新配鏡驗光時,才發現自己右眼視力有一半是黑的,無法看見眼前完整的影像,始驚駭於眼睛出了大毛病。

   

     直到去馬階醫院做了詳細視力檢查後,証實病情已變為慢性青光眼,錯過了急性青光眼的治療黃金期,冀望有復原機會形同奢求一個奇蹟。「我的眼睛提
早老化,醫生囑咐要好好控制眼壓,否則很可能哪天走在路上,突然就失明看不見了。」他解釋起當眼壓過高壓迫著視神經,長期下來會使視神經漸漸萎縮,一旦視
神經開始萎縮,手術只能延緩視力惡化的速度,無法遏止步入失明的階段。

   

     漸漸地,他的視神經猶如飄落的葉子,慢慢枯黃,終至死亡。「第二次手術後,右眼失明。第七次手術後,就雙眼全盲了。」像是背誦無奈的割地賠款條文,他平淡的陳述自己人生裡這項重要的領土喪失。

   

     然而,當落葉最後化為泥土的一部分,我們究竟是該宣判葉子的死亡,還是要宣示另一回孕育新生的開始?

   

     廖燦誠得了青年型青光眼,並非遺傳,亦難歸咎給用眼過度或工作壓力太大,與其追究個答案來,他反倒是趕緊利用有限的光明時刻,累積書藝創作作品,過自己想要的新人生。

   

   提早整理視覺的記憶字典

   

     與大同公司的四年工作約結束後,廖燦誠決定把有限的視覺留給創作,平時以自編的教材來教授書法作為主要經濟來源,一有空暇時間,則專心一意地投
入純藝術,「書法與美術是我的興趣,讓書法從傳統走入現代的書藝創作,是我從唸藝專時期就一直努力的方向。於是我在還能看得見時,就儘可能的好好利用眼
睛,不斷創作。」正是這股熱愛書藝的心,支撐他不畏視障缺陷地迎向全盲的歲月。

   

     在視野範圍一天一天變小之際,他不但早已為失明的來臨時刻做好心理準備,更把握每分每秒所能看見的人事物,只希望將這一切的視覺儲存備份,成為
後半生的記憶字典。這部字典成了他日後重要的經驗索引,透過感覺與印象,不單能快些適應全盲者的日常生活,更是他從事書藝或攝影創作時的資料庫。

   

     當最終失明的一刻降臨時,他在那完全看不見的前五年,哪裡也不想去,每天只想著書藝創作,並專研象形文字的圖畫線條,只有太太來喚他吃飯時才停
下筆,否則他根本就不願有片刻時間是被浪費掉的。不過卻也由於那段拼命創作的時期,讓他並未因看不見而沒了書畫能力,「有的人看不見,就以為他原本會的東
西也不行了,只要不放棄,能力它並不會消失,如果你放棄了,你日後就再也撿不回來了。」即便無力改變終究會全盲的事實,他卻以毅力與努力去替自己的未來做
改變,他要化不可能為可能,「一位全盲者還能從事視覺藝術創作,是史上少有聽聞的,而那也正是我的才能。」

   

     在他不斷書畫創作下,那五年累積的作品近一、二萬件,較之前未盲時期的創作量,不但是驚人地可觀,還有更上層樓的書藝突破。他曾於2000年與2002年各舉辦過個人書藝特展,獲得極大的迴響,讓人見識到全盲者也能做視覺藝術創作。

   

   結合文字線條的畫面

   

     美術根底十分紮實的廖燦誠,當年以素描95分的高分數考進了台北國立藝專,並以西畫科第一名畢業,卻對中國古老的象形文字情有獨鐘,他似乎也別
具天份的能從甲骨文字裡看出它的圖畫性。揭開中文造字之謎對他來說,是生活中最大的樂趣,研究每一個象形字的篆隸草行楷之演變,並以書法的方式來書畫,已
成為一個希望之光照耀著心靈的平靜,他在書法領域裡看見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文字線條之美牽動他的創作慾,表現在攝影上亦不改追求線條的原型之美,這回參加第二屆北富銀身心障礙才藝獎的攝影作品就是他的即興創作,畫面因為有了文字含意存在,而意義深遠。

   

     拍照當天,在中正紀念堂廣場的天空上,還出現另一個特別的景象,那是一個腳跟朝下腳趾朝上的大腳ㄚ汽球,廖燦誠請義工人員將他領到汽球前,他伸
出手拉了拉繩子,先感覺汽球的重量,然後靈光一閃的往後退了幾步,坐在草地上不急不徐地脫下右腳的鞋與襪,再緩緩將身體往後仰,將右腳大方一蹬的舉向天
空。相機的景觀窗裡出現了有趣畫面:他的腳在框的左邊,讓右方擺進天上的汽球。按下快門,並命之「我的一小步」。

   

     「我的構圖是有其意義的,平常我們都說『一步一腳印』,但將文字還原成圖畫你會發現事實非也,篆書中上方的『止』是左腳,下方的『少』是指相反
的右腳,正確而言該是『二腳印成一步』。」是的,我們不難感知到,他的一小步與老天的另一小步,彷彿連結成一個生命能繼續下去的環結,或許生命的軌跡正是
如此,人與天彼此一步一步的合力走下去。

   

     雖然在人生路上,他中途失明,這個半路殺出的噩耗並未擊倒他想為藝術而創作的心意,「我的前世可能是海倫凱勒,海倫凱勒的前世也可能正是貝多
芬。雙眼全盲不是什麼宿命業障,只是自己當年疏於眼睛保健而已。」生性樂觀的他,是如此以同樣是身障的人生奮鬥而終能成就不朽為激勵。

   

     對他而言,視障是個打擊卻不是人生絕對的不幸,上天只是矇起了他的雙眼,他覺得自己還能聽、還能說、還能去感覺,這就夠了,「這是上天的恩賜,
祂給了我一個與貝多芬齊名的機會。」如今,擺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無影像無色彩的景觀,在他心中,卻永遠裝有高感度的底片,正敏銳地將心底所想像的畫面,一一
曝光顯影,還原成沒人能抄襲的藝術線條。

   

   (廖燦誠為重度視障朋友,以「我的一小步」榮獲2005年「第二屆北富銀身心障礙才藝獎」攝影類競賽組佳作。本文取材自《生命在歌唱》一書第48~55頁,感謝「相映文化」慨允轉載。)

   所屬書籍:

   

   

   

   生命在歌唱

   

   化不可能为可能廖灿诚


   

   分類:

   

    * 盲人攝影

    * 視覺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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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2/12 发表)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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