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朋友在看了我所寫的遊記直覺問我:「為什麼沒有在旅遊過程強調自己是個洗腎病人?」
這個質疑讓我十分鬱悶,為什麼我一定要特別強調自己是個洗腎病人呢?
我知道自己有點鴕鳥心態,我也知道並不是我不承認這病就不存在,可是我就是不想當病人,除了躺在病床那剎那我才心甘情願的承認自己是個病人。
更有朋友問我說:「為什麼妳喜歡慶祝洗腎幾年?」
我告訴他:「因為我的每一分鐘都來得不容易,更何況一整年下來與死神搏鬥的記錄我怎能輕易遺忘呢?當然值得慶祝囉!」
回憶不一定都是美麗的,但是一路走來我珍惜每一個回憶,走過總是會留下痕跡,也許美麗也許不堪,但這都真實證明著我們曾經存在過。
十八年前我望著初生的女兒,我告訴自己必須活下去。儘管洗腎一次次洗掉我的尊嚴,儘管洗腎折磨讓我痛不欲生。
我總告訴自己:『神沒有應允天空常藍,明天依然值得盼望。』
這十八年歲月我有15年在職場奔波,我一樣選擇性失憶,忘掉自己是個病人,而我做到了,我為自己打下一片江山。
當身體提出抗議時,我黯然離開職場卻意外在網路尋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2003年輾轉紅塵為我帶來不少友誼與壓力,報紙的專訪一度讓我飄飄然差點忘了我是誰。在醫生眼裡我最不像病人,我沒有讓自己病厭厭的躺在床上休息。
我喜歡笑也喜歡哭,情緒變化猶如晴時多雲偶陣雨,沒有洗腎的日子我喜歡窩在書局聽音樂看書。
也許在別人眼裡我應該是屬於弱不禁風的病人,好強如我,總是不在乎別人異樣眼光而輕易對命運低頭。
醫院的伯伯總是不忘叮嚀我騎車小心,別餓壞肚子,醫院裡的媽媽們看到我總是給予我一個溫馨的問候與微笑,我很珍惜生命中每個過客。
一塊在一起洗腎的伙伴們也蠻習慣我的調皮搗蛋與不按牌理出牌,卻也總不忘提醒我少喝飲料乖乖聽醫生的話,可是她們那麼聽醫生的話卻那麼早離開這個世界。
我不禁問自己:「醫生的話絕對正確嗎?若然,為何乖乖聽話的病人卻走得那麼快呢?」於是我不相信醫生,
我的至理名言是『聽醫生的話死得快!』這句話讓我醫生哭笑不得,但基本上我是很重視與醫生溝通的。
最佳的療效必須是醫生與病人間的彼此信任與配合。
我不喜歡寫病痛還有一個很重要原因就是:「我寫出自己多麼痛苦時,別人真的能體會到那份痛嗎?不說並不代表不痛,只是我習慣獨自承受,也不願見到別人憐憫的眼光。」
沒錯,我是個病人,但只有在洗腎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