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的十月,剛下成功嶺的男孩

夾雜著複雜的心情來到大度山報到

既憧憬但又怯生生,不想讓同學知道

他那不甚順利的求學過往秘密

所以剛上山的男孩把自己心鎖起來

除了大四學長的壘球比賽迎新外

不敢參加系上任何迎新活動

開學第一個周末

大二的學長姐幫男孩系上大一新生

在大甲鐵占山舉辦迎新露營

男孩並沒有參加

獨自一人留在山上宿舍

隔天同學室友回來後,興高采烈分享

迎新露營有多好玩又多好玩

男孩漠然聽在耳裡,一點也不羨慕

男孩認為每個人一生只能有一次迎新

而男孩的大一迎新,早已給了前一年的另一所學校

隔天周一一大早

早起的男孩還睡眼惺忪,汲著藍白拖鞋

準備到男生浴室盥洗

只聽男舍欄杆外的草皮

傳來一句讓人銷魂的天籟:

學弟接球,我們去打排球

男孩往草皮一望

整個人馬上驚醒到呆若木雞地步

由於開學第一周男孩系上什麼活動都不參加

所以系上大二學長姐

只認識自己直屬學姐一位

而瓊瑤電影小說不是說

台灣各大學漂亮女生

都是集中在文學院和藝術學院嗎?

怎麼眼前丟排球給男孩接球的系上陌生學姐

是如此得嫵媚動人呢?

霎時

男孩為他沒參加系上迎新決定,後悔莫及

彈指間,男孩不知不覺

在大度山只剩最後一學期了

這天午後

男孩獨自一人在銘賢堂前奧柏林廣場

望著走過身旁的一對對校園情侶

嘆口氣心想

自己進大學前,認為大學最重要的愛情學分

想來已經死當,沒有補考機會了

該是為自己日後前途著想時候

男孩盤算著日後就業

不管是從事何種行業

英文好,應該求職起步比較有優勢吧?

於是從那天起,下定決心

天天晚上到相思林下的圖書館

借館內的英文錄音帶,戴上耳機

反覆加強自己奇差無比的英文聽力

男孩還記得借的第一捲錄音帶內容

是一位美國職棒小聯盟球員的職場規劃

他給自己定下幾年時間一定要上大聯盟

否則就轉業另謀高就

男孩借的第二捲錄音帶

則是令人捧腹大笑的三人行電視影集

男主角傑克酒醉不省人事時

被愛惡作劇的美國海軍友人屁股刺青

傑克到醫院想清除刺青

卻發現極為尷尬被俏護士看光屁股那段

男孩天天幾乎都聽到晚上十點圖書館關門

才很有成就感的離去

要好室友同學們也嘖嘖稱奇男孩的'鉅變'

還戲稱男孩是學校圖書館免費的管理員

其實夜晚的圖書館會讓男孩留連忘返的

並不是同學們以為的正在苦練英文

男孩要練好英文的'決心誓言'

早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因為雙魚座男孩不知不覺暗戀上

天天借他錄音帶的圖書館工讀生學妹了

雖然耳中聽的是

剛向工讀生學妹借來的教學錄音帶

可男孩心裡一個英文字也沒聽進去

腦海盡是浮現不斷和偷喵的學妹

在波爾瑪麗亞a summer place音樂中

想像出來的南太平洋大溪地海灘

浪漫呢喃畫面

男孩就這樣自得其樂的在圖書館

度過圖書館裡充滿'期待'的一夜又一夜

還不斷猜想

這位學妹到底是什麼學院,哪個系呢?

霎時,什麼系都不重要了

因為男孩忽然看見一位前來'探班'的男生

牽起學妹的小手

男孩頓時心碎

早已不是昔日懦弱沒自信,不敢對任何心儀女孩表白

只能暗戀內心淌血,黯然不已的沒用男孩

民國八十年七月一日

男孩剛晉升為全中華民國最小的'官員',一班步兵班的下士士官班長

'官'雖小

這可是男孩一步一腳印,打從第一天進屏東龍泉新訓中心

在老兵學長制,拳打腳踢龐大體能訓練壓力陰影下

咬緊牙根,苦撐下來蛻變成長結果

西諺:挑戰與回應,是人類進步的動力

對映至個人也是如此

空間,時間樣樣被嚴格受限,沒有自由惡劣環境下

反而男孩這一年被激發的成長,遠勝過他生命之前的另二十三個年頭

男孩極端痛恨當兵前的自己,為何那樣沒用

對喜歡女生只敢暗戀,什麼行動告白也沒有,當然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當兵以後蛻變的男孩

堅信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無憾',凡事只要勇敢主動出擊

就算沒有成功,至少已經盡力,了無遺憾

這天一大早,男孩穿著

燙著筆挺的大盤帽卡其軍便服離開營區

心中盤算的,卻是一週前周日放假

去找念某師院的同學好友忠時,對忠系上一位女同學有些心動

忠是男孩以前要好同學

因為被學校三二退學,服完兵役,忠考上南部一所師範學院

男孩和忠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至交

何況忠才服完兵役不久,根本不須男孩開口

就知男孩腦裡打什麼鬼主意,動什麼歪腦筋

很技巧的,讓男孩和他系上一位

他認為男孩可能會喜歡的女同學,在學校外面一家泡沫紅茶店'偶遇'

並幫男孩介紹

那天真的巧得很是時候,因為他們學校學期早已結束

再晚一步,男孩根本遇不到女孩

男孩沉住氣,簡單說幾句,讓女孩對男孩有'印象',就互相寒暄道別

目送女孩離別,準備回營的男孩開門見山

直接要求忠

把他們班上通訊錄上女孩家的電話給他

不愧是死黨,忠二話不說,拿出紙筆

邊抄電話,邊簡短叮嚀男孩:

這女同學眾星拱月,追求者甚多,最近好像和一位班上男同學走得很近,要追,動作就要加

想著想著

男孩已經來到營區外最近的,果貿新村對面中油公共電話

男孩屏息撥打電話,心理不斷默默演練

要如何掰個'合理'理由,交代自己為何有女孩電話號碼

結果那些瞎扯的理由,全派不上用場

因為電話一接通男孩只說:我是某某某,一句話

正想要再多加自我介紹

電話那頭女孩馬上用高興的聲音笑接:

我知道,你就是忠那位正在左營服役的朋友

男孩緊繃,卻裝做若無其事的心情

這時才放鬆下來

知道女孩對他印象不差,算是吃下一顆定心丸

趁此良機就開口說:

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來'散散步'

女孩很爽朗的,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

雙方互約時間,在高雄火車站對面的'偌貝爾書城'碰面

女孩說她要搭火車赴約

男孩心想,這輩子還第一次聽到

竟然有人住高雄市楠梓區,是搭火車來市區

而不是選擇班次較密集的公車

不過這不重要

男孩掛完電話高興的比個v手勢,喊聲'耶'後

男孩還是對如此好運順利

能約到,只見過一次面的女孩感到不可思議

也感嘆,早知道就先當兵再讀大學就好了

懊惱白白浪費四年,大度山這麼浪漫校園

男孩卻連個-'被'兵變-鬼影子對象都沒有

約在書局碰面有個最大'好處'

讓男孩等女孩時

有機會看書把'心得'靈感默記下來

當約會冷場時的備用話題

有限寶貴時間當然不能用在看政治,軍事

這些硬梆梆,大多女孩避之唯恐不及

只會破壞'氣氛'書籍

要把握時間

看男孩其實沒什麼興趣

但卻是初次約會

比較能和女生'融入'的最新藝人八卦

聊藝人八卦,說真的沒什麼營養

但男孩回想

大學時那些班對系對情侶

卿卿我我熱戀時的'對話'

又有什麼'意義''營養'呢?

聊八卦也可以在輕鬆情境下

'有意無意'互相交換彼此的'感情觀'

男孩邊看書,邊嘴腳泛著微笑正做白日夢時

女孩準時來了,好像很熟似的

俏皮輕拍一下

正在專心'神遊'還未回過神的男孩肩膀

男孩強忍住雀躍激動,非常自然的對女孩說:

我機車停在外面,走,我帶妳去西子灣

那時台灣還是一個騎機車不需戴安全帽時代

男孩用他心愛的一百五十西西偉士牌T5機車

意興風發的載的女孩朝西子灣飛馳而去

到了西子灣

兩人並肩,漫步在景色優美的中山大學校園裡

走累了,坐在椅子上聽濤望海,開始聊天

女孩說她住在楠梓某一個眷村

父親是現役上校,男孩不敢問哪個軍種,何單位

(小小義務役現役阿兵哥,還是小心為妙,何況楠梓就在左營隔壁)

說到此,男孩馬上脫口而出說:請問你父親是不是廣東人?

女孩訝異的點頭稱是

其實不是男孩厲害,而是男孩一直好奇

女孩為何會取如此特別名字?

很可能是為了紀念女孩父親大陸故鄉

那個位處廣東東北閩贛粵三省要衝著名僑鄉

男孩女孩一見如故,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但再美好的時光,也難敵男孩必須回營區的無奈

軍令如山啊

男孩望著西子灣夕陽下的清秀佳人臉龐

心中忽有一股衝動

想帶女孩往海X哨走去,驕傲介紹女孩說

這就是我們剽悍軍風的兄弟營區

(當年整個高屏海岸守海防弟兄

都是穿虎斑迷彩服自己人

衛兵絕不會刁難,應會歡迎吹口哨吧)

但男孩轉念一想嘆道:真正感情絕對不是炫耀

兩人就這樣結束難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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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因為.....,此篇我只能寫到此為止

不過提一下和我無關的同學'兵變番外篇'

我在給渡溪學長回應時曾談到

班上有二位交外文系女友的男同學

恰巧是所有情侶中最快被兵變的兩位

(我想這和甚麼系無關,純屬巧合)

但是當我自己都是新兵自身難保時

收到友軍陸軍野戰師被兵變同學堯

求助無門的信時

愛莫能助的我,那時還是為同學堯感到難過

雖說長痛不如短痛

但有必要在男生當兵第一週週日

最期待的親友探訪日宣布兵變嗎?

一向是兩人世界的同學堯

外文系女同學這樣叫堯他情何以堪

堯沒人訴苦,只能照通訊錄一一打電話

問一樣在當兵同學軍中郵政號碼,寫信訴苦

堯又高又帥

是許多女同學心中的白馬王子

記得一次我要載一位老外朋友一起去鹿港玩

堯女友因唸外文系

很好奇想認識柏克萊的老美學生,也要求跟著去

在鹿港天后宮,那女孩嬌羞無比

當著我們這三個中外男生面前

焚香大聲向媽祖祈求

她和同學的愛情能夠直到永遠

那一幕讓我很感動

我知道女孩拜媽祖那刻是真的深愛堯

我能了解外文系女同學剛畢業一進入職場

面對的光鮮亮麗追求者和理個大光頭

世界狹小到只容的下

新訓中心班長一天心情好壞的堯

兩相比較,吸引力有天壤之別

但既然曾經如此相愛

為何不試著漸進式,慢慢疏遠呢?

'長痛不如短痛'

但是當過兵的男人都知道

這絕對不適用在男人新兵時候的

對手勝之不武,做人要將心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