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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老爸的懺悔(1925/12~1985/12)
1993/1/9
老爸過世那天，就一直想寫下自己對老爸的愧疚。
而這些想法是因老爸在發病期間，由於我的固執己見而生。
今天終於在靜寂夜晚，事事不順意，冥想呆坐之餘，下決心提筆寫出懺悔心，為何在老爸發病時，偶而還會對老爸嘔氣？心中真的充滿了悔意。
回想小時候，應該說從我有記憶開始到老爸生命結束，老爸一直很疼我，那為何隨著我歲數越大，卻越對老爸有成見，父子都沒話可說，老爸多關心我一下，都認為囉嗦。
我想大概起源於吃飯及看電視的時候吧！
吃飯時，老爸總習慣性把菜翻來翻去，喝湯時把整根湯匙含在嘴裡，也許是我飲食習慣、方式、觀念改變了，比較注重衛生，老是看不慣，但是也會退一步想，我們從小不都是這樣被養大的嗎？但是我已經沒辦法習慣了！卻又不敢制止，老爸是老大啊！
有時老爸碰到不如意事，心情難免不好，老是會在飯桌上嘆大氣，這我又無法忍受了。
照理說，吃飯皇帝大，應該保持愉悅的心情進食，才不會消化不良，因此與老爸一起時總是在5分鐘內快速完成，以免影響吃飯的樂趣。
看電視方面就完全表現出一家之主的霸氣，只要老爸在場，不管有誰正在看某節目，只要不是老爸要看的，問都不問就直接轉台，我只能生悶氣趕緊離開，避免發飆產生衝突。
也許是以上種種使我們父子的距離漸行漸遠，由於我比較不會出外遊蕩，在家吃飯比率最高，老大、老二較少，姊也已出嫁，所以我的衝擊最大，我也不想跟老爸溝通，應該說不敢，所以除了吃飯幾乎很少在一起，更別說聊天了，而這正是我為人子女最大敗筆，因為如果老爸發病期前我們關係沒那麼緊繃，加減話些家常，也許可以紓解當時老爸的鬱悶，我猜老爸早就知道有什麼病，卻不想跟我們講。
而老媽講話有時也很衝，經常聽到老爸發牢騷抱怨時，老媽不但不給些安慰，還反唇相譏，口角就緊接爆發，當時老大負債累累，為了老爸背著老媽暗地金援掩護他的事，更是天天吵，再加上老爸公家升遷不順的事，終致發病。
民國72年電信特考老爸為了我著實費了不少心力，包括教我block技能實作，拿回練習用電纜，並想辦法教我電話學，運用關係四處打聽實作題目，想辦法要第一個知道我是否上榜，當知道上榜還是優等錄取時，看老爸神采奕奕整整有一個禮拜，也才猛然發現這段期間是我踏入職場後跟老爸最貼近的時光。
接著又忙著為我打點分發高雄的事，據我所知，幾乎無所不託，更為我刻了一個牛角印章(大概是提早準備當我的官印吧？)，報到日還特地選擇第二天的黃道吉日才去，我平生讓老爸真正風光、高興有兩件事：考上雄中，考入電信局。
初期上班時，由於老爸把我安排在同一棟大樓，同一長三總隊，不同工程隊，此前我就跟老爸表明不要這樣，因為我本來就不喜歡靠關係讓同事另眼相待，但是生米熟飯，只有無奈接受了。記得第二天上班接近中午時分，在6樓的老爸還特地叫他的助理小姐拿外訂便當下來4樓給我，這不合我的本性，那位助理小姐看起來也有點不情願耶！
有一天老爸忽然拿一件外套到五隊來給我穿，怕我受不了大樓冷氣，都這麼大了，我真的不喜歡這種場景，當時對老爸的態度應該算是極其惡劣。老爸當時必然不知所措，很傷心，也很莫名其妙，當時是我太傲慢，不識大體，如果不喜歡老爸這樣呵護，大可到旁邊去溝通，或回家再發脾氣。連在場的陳光志都看不過去，事後跟我說不應該以那種態度對老爸的好意，這時才發現自己怎麼會這樣對待老爸的愛心呢？更糟的是，我卻沒有馬上到6樓跟老爸道歉，我到底在跩啥啊？此事使我一直耿耿於懷至今！
老爸發病期間，我無法設身處地，將心比心，一直主張應該待在醫療院所養病，期間大概有兩三次出院在家，過兩天又急診入院，固執己見的我相當不悅。老爸出院在家時，我總是不理不睬，當時我住在中正一路，老媽後來私下告訴我，老爸他又沒有做錯啥事，我怎麼用那種態度對他？此時才又恍然大悟自己的固執大錯。隨後在老爸住院期間我就盡量彌補我的不對。
但彌補得了我這一連串的無知與無情嗎？
臥病末期，我知道老爸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未能真除為站長的遺憾，而支持他與病魔格鬥將近一年的毅力，大概就是此事吧！有天當我把派令公文給老爸時，看他會心一笑，十足的滿足感與成就感一覽無疑，終於讓他鬆了一口氣。
此後不到幾天，老爸整個人放鬆，臉部全然消瘦下來，有如脫了水般的，也就一去不回了！
那晚救護車載回建國路時，應該在車上就斷氣了，我還特地先租氧氣鋼瓶在家裡待命，當時忙東忙西，沒此經驗，不知所措，慌忙之際，老媽又嘮叨說叫我們先把壽衣準備好不聽，現在才在乾著急，我竟然按耐不住脾氣吼了出來，樓下親戚都聽到了，大姑上來叫我不可以大小聲，此事也一直使我良心不安，但是說不出口的道歉依舊哽在喉裏！
我做錯的時候，老爸最後總是能包容我，住院時鄰床都說我最孝順、殷勤、盡責？當老爸某些事有所不當時，我卻用那種陌生人的態度對待老爸，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透當時為何做得出來？老爸真的讓我那麼討厭嗎？
有時我會恨他們為何生下我，讓我有知覺，讓我感覺人生的苦澀，無法活出自己，卻要處處為別人而活！
但是今天我還是要坦承自己的罪狀，表達對老爸的歉意與懺悔，不求寬恕，只求自己勇於認錯，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老爸聽得到、看得到嗎？
不過有一件事可以大聲告慰在天的老爸：考進電信局前半場派任外勤工作沒有發揮的空間，有點混，只是看在穩定的薪水，後半場調入機房內勤，原來讀商的只要肯學依然可以揮灑自如，不輸一些工科出身的，再利用閒暇時間自學摸透電腦軟硬體，讓我如虎添翼，老爸，我雖然升遷無望，但是在工作領域表現可圈可點，小兒子沒讓你漏氣！
講個小故事
老是閃過小時候爸爸幫我洗澡的畫面？
為什麼一直記得小時候......
應該是媽媽住院時，
爸爸父代母職幫我洗澡的景象，
媽媽幫我洗澡時卻沒有畫面？
還有一次玩瘋了，跑過七賢三路時被軍用吉普車撞了！
只記得老爸抱著我在吉普車後座猛踹駕駛兵背座催快開車到醫院急診！
隨後就不省人事了！
打從胚胎成形，人的一生就是一場生死冒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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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