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問,「我們點個飲料好嗎?」 璦恬點點頭,深呼吸著,心情看似尚未復原。
我請領班開一瓶香檳。
喝了幾口,璦恬說,「謝謝你點了香檳,很好喝。」又繼續說, 「明理已經將你的故事告訴我。現在讓我告訴你我的故事。 我爸爸十幾歲時和全家跟著我爺爺從大陸來台灣。 我媽小我爸一歲,是他的青梅竹馬。她家和我爸家是世交。 後來他們在台灣結婚。」
我聚精會神地聽著。
她喝了一口香檳又繼續說, 「當時我家有四部車子正開往飛機場準備撤到台灣, 爺爺和我爸爸坐在最後一部。 當時因為戰亂逃難,我媽和她的家人失散了, 她孤伶伶地走在路上被我爸爸看到, 他對我爺爺說,他好像看到了我媽。 爺爺叫司機緊急煞車,我爸爸衝出車子, 穿過慌亂的人們,大聲呼喚著我媽的名子, 後來我媽看到我爸向她揮手。 我爸穿過人群,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回車上。 在車上我媽激動地哭起來,說她認得那些是我爸家的車子, 可是她試著向車上的人揮手,卻沒有人看見她, 她正灰心地走開的時候,卻聽到好像有人叫她的名子。 我爸因此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哇!這真是太刺激了。」我驚嘆著, 「在這麼多的人群當中,車子又那麼快,居然看見她。 真是不可思議,電影的情節也不過如此! 妳可以想像嗎,只要前後相差一秒, 我今天就不會坐在這裡和妳說話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命運的造化?認為人定勝天的我,心中因此頗有起伏! 「後來有找到她失散的家人嗎?」我又問。 「沒有。」
「我爸在外交部上班,有機會到了美國,我媽就在那兒生了我。」 「妳媽媽一定『也~』很漂亮。」盼望她能聽出我的話中話。 「謝謝你,她真的『也~』很漂亮。」我倆會心一笑。
「那妳的中文…」 「我上小學之前,我爸就被調回台灣,他一回來就開始辦移民。 所以在我讀完『美國學校』小學後,我們又回到美國。 我高中的時候,被診斷患有憂鬱症, 有的人因為受到刺激而發病,但醫生查不出我發病的原因。 後來有人建議我父母帶我去基督教會,但情況沒改善。 不過我進大學前就好了。」 「是怎麼好的,」
「呃…」璦恬打量著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很快地說,「我醫好我自己的。」 撲嗤,還好我遮住了嘴,沒把食物給噴出去。 璦恬乘機吃些東西,忍住不笑偷瞄著我,好像早就料到我會如此反應。 我擦拭一下自己,追問,「妳剛剛說的太快,我有沒有聽錯,妳醫好妳自己?!怎麼醫?」
璦恬還是忍不住笑了,說, 「我不是說所有的憂鬱症都可以這樣醫好,因為太多種原因。 我只能說我的case;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情形, 所以當我好了時候,我是很確定我已經沒有問題了。 我的醫生聽到我要求停藥的時候,還緊張地勸我先慢慢減量。」
「OKOK,兩個問題,妳怎樣醫自己又怎樣確定醫好了?」
「我現在如果直接告訴你我怎樣醫並且怎樣確定醫好自己, 你可能會說我是在講『天方夜譚』。 所以,就像你之前說了幾次一樣,也讓我先保留這部份, 以後我再慢慢地告訴你。到時候我會從我發病的原因講起。」
「嗯,沒問題,以後慢慢說的意思就等於妳會繼續跟我約會。 很好,這個回答,我喜歡。」 「哈哈哈…」璦恬笑了。
Course 一道道慢慢地送來,我倆好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有著講不完的話。 我們又點了甜點和咖啡。從我見到璦恬算起,高聳在遠方著名的摩天樓已經從我眼前經過三次了。不遠的暗處,突然冒出慶典的五彩煙花。我們欣賞著窗外的夜景,彼此道出渴望繼續交往的心聲。
這一夜,平安的感覺回來引我入了安息的夢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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