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靈夥伴

「喂 ~，請問哪位。」
「翔宇啊，你還沒睡吧？好消息，敲定了，就是這個週六，晚上六點。」
「你動作還真快呀，昨天才提，後天就要見面，也不多給些時間，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談過二十三次戀愛的人，還要什麼心理準備；打鐵要趁熱呀。
　況且，我們全家都迫不及待這件事趕快成，好讓你請客，哈哈哈。
　Anyway, 她會穿一件紅色的連身裙。
　好了，不打擾你啦，去做你的心理準備吧，哈哈哈。」

什麼？後天就要見面了！
躺在床上正準備熄燈，卻因著這個消息，把睡意趕走了。
雖然沒得睡，但也很高興知道對方願意和自己見面。
於是把放在床頭櫃裡明理給的那幾張相片拿出來，再一張張仔細端詳。
回想前任的女友中，哪位長相比較像她…，
她的個性如何…，
不曉得她對我這嬉皮樣會有什麼反應…，
好多好多問題…，唉 ~，別想了，趕緊休息，一切等後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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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轉餐廳，週六傍晚5點半 >

(一)

「鄧先生，請問您要等人嗎？」
「是的，可能還要等半個小時。」
「那我先給您上幾盤小菜…」
「不、不、不…」
「您別客氣，您是我們的常客…」
「不、不、不，不客氣，我今天有特別的客人，桌面要保持乾淨。」
「喔 ~，我懂了，那我叫人把桌上的花換大一點，漂亮一點。
　難怪您今天的穿著儀容和平常特別不一樣。」
「不過我倒想先要一杯特級藍山，謝謝！」
「嗯，馬上來。」

夕陽的金黃光線，將眼前的城市打造活像個傳說中的黃金城。傾斜的光線讓樓房呈現出強烈的立體感。看著這樣景象的感動令人難以形容。但這卻是要所有的條件都符合才看得到；空氣中的微塵量過多，顏色會偏紅，過少，黃金色又出不來。雲當然是不可以擋住光線，不過，這個時候雲如果出現在東方的話，那所能看到的黃金雲朵就太完美了。

我把相片拿出來看著，一面品嚐著咖啡。藍山是具有豐富的香氣，相當好的醇度，甜味，且沒有其他雜味。藍山咖啡豆的產量極少，物以稀為貴。特級藍山是指剛剛烘培好的豆子，他們每天烘培一些，烘培好的咖啡豆放久了會失味；隔夜的豆子在這家餐廳就不算是特級了。其它的咖啡豆，他們就都買烘培好的豆子。

我通常喝藍山咖啡有三部曲(其它的就不值得這麼麻煩了)，先喝黑咖啡，品嚐幾口原味之後再加牛奶，不是奶精，而且是要熱的牛奶，喝剩下一半的時候，等它完全冷了之後再喝，這樣就可以喝到三種不同的風味。我想大自然既然造出這樣奇妙的東西，我們就不應該糟蹋它，要學會這些，欣賞大自然所賜給我們的一切。

有人來換花，的確是漂亮許多，但是插了個心型的汽球，還印了Love。我看了一看，覺得不太適合今日的場合，於是將它拔起，請人拿回去。

這時，在入口處出現一位紅衣女郎，跟領班小姐詢問過後，順著指示朝向我走過來。我趕緊站起來，收好桌上的相片，將西裝和領帶整理一下，抬起頭來剛好看到她帶著一臉狐疑的眼神走到我跟前，一面伸出手和我握手，一面帶著稍許外國口音問，「你是鄧翔宇先生嗎？」

「是的，我是。您是蘇小姐，幸會幸會。」
「很高興見到你。請叫我璦恬就可以了。」

還好我懂得西方禮儀，趕緊想要替她搬椅子。
她卻說，「沒關係，謝謝你，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我想這樣也好，以後可以省些麻煩。

坐好後她一面望著窗外，一面說，
「對不起，請等一下，我必須先欣賞一下這裡的美景。
　你看，這像不像傳說中的黃金城呢？太美了…。」

我一面聽她說，一面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心想，「哇，我找到我的心靈夥伴！」
她回過頭來，被我的表情嚇到，「Did I said something wrong?」，她問。
我回過神來，趕緊說，「沒事，沒事，呃 …，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很巧，
因為你來之前，我也才在想這就像是傳說中的黃金城，
結果妳也這樣說，我就…我就…」
情況有點尷尬。

「喔對了，我要向你道歉，」她很技巧地轉了話題。不虧是個心理諮商師。她說，
「我剛剛帶著懷疑的語氣問你的名子，因為我以為我會見到一個嬉皮，
   結果卻是一位西裝筆挺的紳士。我以為鄧翔宇落跑了，換另一個人代打…」
   聽她一說，我哈哈大笑，我想她還挺幽默的嘛，就問，
「那妳沒有看到嬉皮，失望嗎？」
「呃…，有一點。不過我喜歡我現在所看到的。」
我想是否在西方長大的就是不一樣；落落大方，語氣充滿了自信。

領班的小姐走過來，我介紹璦恬給她認識。
「璦恬小姐，」領班小姐說，「鄧先生是我們的常客，您也是我們的貴賓，
　有任何需要隨時招呼一聲。請稍待，很快就給您上菜。」

「今天早上起床，突然間覺得不想當嬉皮了，
　就理了頭髮，穿上西裝來約會。
　其實偶而裝嬉皮，只是想讓心靈得著自由。」
「心靈得著自由？」璦恬問。
「我的工作很多，不是忙，就是多，但都可以輕鬆應付，
　我把我的時間做最有效率的安排。該工作就好好工作，
　該享受就好好享受，不浪費時間，不斷地學習，生活十分充實。」
「這樣很好呀。」
「還不盡理想，所以有時候我會把自己裝成嬉皮，至少讓我在感覺上，
　生活不會那麼一成不變，雖然在節奏上還是不能改變太多。
　因為我希望我能在五十歲之前，努力賺錢，然後無憂無慮地退休。
　如果時間到了，而不能賺到我要的金額，那我就再給自己多五年。
　最晚五十五歲，無論如何都得退休。」

「多少錢才夠你退休？」
「我想這個得先保留一下，不過一定會是一筆很大很大的金額。」
「那假設你的退休計畫成功了，剩餘的人生又要做什麼？」
「呃…，目前還沒有想太多，有些idea，但都是天馬行空。
　不過我不會用『剩餘的人生』來形容我的退休生活，
　在我看來，退休才是人生夢想實現的開始哩。」

「我很喜歡你如此積極地面對你的人生，
　我想你是用不著我的心理諮商，
　但是我在職場裡卻得天天面對許多消極的人…。
　不過你渴望心靈得著自由，這個可能會是一個潛在的因素…」

我看她是犯職業病了，我得趕緊把焦點從自己身上轉開。
我可沒有心理準備讓人敲開我的腦袋，探討我的內心世界，
尤其是第一次見面的人，更別說是約會的對象。
「哇，妳背負那麼多人的重擔，一定很辛苦吧。」

璦恬也敏銳地察覺到我的感受並且適當地轉個彎，
「前一陣子在台北不是有一位心理諮商師自殺。
　我們天天接觸這些消極的人事物，不小心也會受影響。」
「那妳受不受影響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