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

今早，當我醒過來，我問自己。

不知是誰好心替我蓋了幾張舊報紙，記得昨晚一群陌生人請我喝了啤酒。 

天氣真熱！十二月天，我穿短袖還不覺得冷。這天殺的世界到底發生什麼事？

打幾個哈欠，我胡亂抹了把臉，發現身邊有個三明治和杯豆漿。

這個社會還是有友善和體貼的人存在。

我已經好幾十年沒照過鏡子了。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一直在街上流浪。我知道自己很醜陋，邋蹋，別人的眼睛就是我的鏡子。

我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鐘樓怪人，只不過沒有聖母院可以躲藏。

年輕的時候，我在廟裏替信眾燒金紙，雖然一開始大家對於把金紙交給我的過程有些抗拒，但久而久之他們也習慣有我在身邊。雖然我們從未交談，但漸漸有人對我笑，也有人叫我先生。我覺得很光榮。雖然從沒有人發現，我的臉通紅其實是心存感激，而非接近火光。

我燒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金紙，直到年紀大，背彎的讓我再也看不到天空，才離開這件最接近神的工作。

然後，我和一位賣關東煮的老闆有了交集。每天下午他推車出門，我也準時出現。

 他的攤子生意很好，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我其實插不上什麼話。當我掩面，也不會有人詢問我心情如何？發生什麼事？

偶而我會遇上幾道悲憫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直到生命結束都會是這個樣子。

我沒讀過書，但我知道什麼是靈魂。

那是存在自己體內，最原始，沒有受過污染的東西。聽別人說有二十一公克。

我還有二十一公克的美麗！那已經足夠了！足以讓我忘掉一身的污濁！

-給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