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之二　夜囈

　　深夜。

　　『你們三個是阿朵神派來守護這個世界的神之子女，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將把你們培訓成頂尖的戰士！』

　　教宗對著三個年幼的孩子說教著，其中一個有著漂亮的紅色頭髮的小男孩似乎坐不住，偷偷戳戳旁邊比自己還要矮小、專心聽課的藍髮男孩。

　　『你叫德立克吧！我叫古斯塔夫，你好啊！』

　　『……』藍髮男孩側臉瞥了他一眼，沒回他半句話，又把目光移回教宗身上，完全不把紅髮男孩放在眼裡。

　　居然不把我當一回事……

　　他很挫折。這輩子第一次鼓起勇氣向不認識的人自我介紹居然就被冷落，這在他幼小的心靈深處留下了淡淡的傷痕，致使他從此以後都不喜歡再和別人說自己的名字了。

　　『古斯塔夫‧威爾弗雷德，請你專心。』

　　『是……』聽到教宗的責備，紅髮男孩喪氣地坐好，嘟起小嘴看著教宗。

　　而一旁的紫髮女孩什麼都沒做，只是微微地一笑。

　　不知道過了幾天，孩子們逐漸熟識了，隨著時間的推進，紅髮男孩越發覺得藍髮男孩是個怪人。終於有一天，孩子沒耐性了，忍不住和置身事外的紫髮女孩發牢騷。

　　『那傢伙在自以為是什麼啊？擁有強大的神力就很了不起嗎？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看了就討厭！』一連串的大罵出口，想必男孩是氣極了。女孩則任憑他發洩，輕笑。

　　『你用不著這麼生氣啦！他一直是這個樣子，不太愛講話，可是其實很黏人唷！』

　　『黏人？』男孩不明白，這種字詞怎麼會和哪種怪人扯上關係。

　　然而女孩只是神秘一笑。

　　『他是我見過，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的人了。』

　　紅髮男孩很快就明白了女孩的話。

　　有一次，他們三個人在山中進行訓練，不小心迷了路。夜風颼颼，野獸的叫聲此起彼落，很是嚇人。野外生活對他們來說還是第一次，膽子最大的紅髮男孩很自然就背負了照顧另外兩個人的責任。

　　在升好營火之後，他突然發現藍髮男孩不見了。他怔了怔，正打算去找時，藍髮男孩已經自己回來了。只是對方臉色有點怪，他才赫然發現男孩的手上有一個傷口，似是被利器刮傷，上面還附著了但綠色的詭異氣體。

　　紅髮男孩記得教宗曾經教過，這是被妖物攻擊造成的中毒！

　　他皺起眉頭：『你怎麼受傷的？』

　　『剛才看到有一個樹妖在哭號，我一靠近就……』

　　『你傻了嗎？那是樹妖餓了在引誘獵物，教宗不是有說過？』

　　『可是……』像是被那叫罵嚇到了，藍髮男孩縮了縮身子，卻還是堅持把話說完：『牠看起來好孤單、好可憐喔……』

　　『你……唉……』他嘆了一口氣，拉住男孩沒受傷的那隻手，帶去找紫髮女孩療傷。

　　真頭痛！這小子居然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你聽著，以後不准再隨便靠近那些野外的妖物了，聽到了嗎？』他像是在訓斥小孩一般說著。

　　男孩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那時的紅髮男孩不懂，對方只是害怕孤單，也害怕身邊的人孤單。

　　夢境一轉，眼前的景物換成了一座殿堂。兩人一如往常面對面站著，只是男孩們已長成青年，頭髮長了，稚嫩的臉蛋也變得削瘦。一起長大得紅髮青年不覺得這有什麼，唯一令他訝異的是，藍髮青年竟對他刀劍相向！

　　『回來吧！我們同為神之子，應該共同為阿朵神大人效力才對！』

　　『呵！為什麼我是神之子？為什麼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人安排好了？為什麼我必須如此愚昧地走下去？我擁有一半神的血統，沒有人擋得住我。我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才不要做什麼愚蠢的神之子！』

　　「唔……」古斯塔夫驚醒過來，愣愣地看著四周沉暗的樹林。

　　又是那個惡夢……

　　他起身，走到一旁因月光而波光瀲灧的湖畔旁坐下。伸出手，張開後掌中是一顆綠色的結晶。

　　──風之結晶。

　　從那棵樹妖身上拿到的。

　　樹妖啊……

　　不管多麼用心，到最後所有人依然會離你而去嗎？

　　收起結晶，他再抬頭看看月亮。

　　「沒想到你也離自己而去了……」

　　「原來你在這裡呀！」

　　他怔然，看到一個女孩坐到自己身邊。

　　「洛伊，妳還沒睡？」

　　「我才要問你咧！大半夜不睡覺，一直走來走去，當然吵得本小姐睡不著啦！」洛伊狠狠盯著古斯塔夫。

　　後者沒搭她的話，也懶得看她一眼。

　　對於青年的淡漠，女孩嚇了一跳：『古斯塔夫，你心情不好唷？」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很陰沉，又有點失落，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在怎地堅強的人，內心深處也是有脆弱的一面吧！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畢竟她也是這樣……

　　「旅店大叔以前有跟我說過，每一個湖裡都住著一位守護神，在人們無依無靠的時候，會向在湖畔祈禱的人伸出援手。」她微笑，看向身邊的青年：「我那時候還以為這是大叔膽子小才掰出來的故事」

　　「妳大叔的膽子可真不是普通地小，這種不可能的故事居然也信。若是這世上真有這種好事，哪還需要軍隊保衛人民？」古斯塔夫冷冷哼了一聲。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呀！但是後來我才體會到大叔的絃外之音。」她低頭看著湖面，沉默了一下，語氣平和得和平常的俏皮成了對比：「我猜啦，大叔是想告訴我，心中如果能有一個值得依靠的寄託，即使那有多麼微不足道或不可成真，只要這個寄託存在，心裡就會比較安祥了吧！」

　　「……」直得依靠的寄託啊……

　　從有記憶以來，他和同伴就天天面對各式各樣的人、事、物，更被教育成必須領導其他人的能者，唯一的目標就是保護信仰他們的人們。這樣身份的他，也可以擁有直到依靠的寄託嗎？

　　「對妳來說，直得依靠的寄託是什麼？探險嗎？」

　　「你說我？」沒想到青年會向自己詢問，洛伊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才不是呢！其實我覺得直得依靠的寄託一直在改變，我想我應該還沒有找到真正值得依靠的寄託吧！而探險嘛，只是我尋找它們的一個途徑罷了。」

　　「值得依靠的寄託會改變？」

　　「應該是不會變的，但是在找到之前，會以為眼前的東西就是，到後來才發現並沒有那麼單純。」

　　沒得到確切的答案，古斯塔夫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問：「那過去值得妳依靠的寄託是什麼？」

　　「嗯……之前我是把……」才講沒幾個字，洛伊愣了一下，斜睨著古斯塔夫：「奇怪，剛見到你的時候不是都不喜歡講話的嗎？怎麼現在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呀？」

　　「我……」說真的，古斯塔夫也被自己的多話嚇了一跳，如夢初醒。

　　難道他的心正渴望著那個「依靠」的嗎？

　　但是，他的工作就是人依靠，怎麼可以這麼軟弱？現在的他是個一點領導能力也沒有的人，夥伴們依依離去，他根本挽留不住，給不了別人什麼，也不能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麼。

　　女孩看青年怪異的表情，臉上也露出了意義不明的笑意，故意調侃著：「哦……原來擬對這種小家子氣的東西比對本小姐有意思呀！」

　　青年無語瞪著女孩，很是好笑。

　　「好啦好啦！跟你開玩笑的，幹嘛那麼認真？你這樣好好玩唷！」洛伊哈哈地笑了起來，完全不在意對方會不會因此而生氣。

　　而古斯塔夫此時的心情也異常地好，不但不對女孩發怒，還打趣自嘲著：「奮戰久了，有時候我也挺想像你們這些平凡人一樣優遊自在，不必背負許多責任。」

　　「平凡人？」洛伊聽出了青年話中有話，好奇地追問：「古斯塔夫，難道你不是平凡人嗎？怎麼會說這種話？」

　　而且話語中似乎還帶著點感傷和哀愁。

　　然而，青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變了一的臉色說：「妳的手不要緊嗎？」

　　「啊？」像是被嚇到，洛伊呆住，沒有及時回答。

　　他怎麼知道我的手骨折了？

　　「妳騙不過我的眼睛。」古斯塔夫的口氣像是在責備人，讓洛伊有點怕怕的。

　　不會吧？難道他又要趕我走了？

　　女孩一句話也不敢說，在心裡斟酌著若是對方真的又要把自己趕走，她該有什麼樣的托辭。

　　「把手伸過來。」

　　「嗯？」這個命令令她感到疑惑。

　　「手伸過來，我幫妳治療。」他難得很有耐心地說著。

　　「哦……」洛伊遲疑了一下，才慢慢把疼痛的那隻手伸到了對方面前。

　　她把手伸直的姿勢有點僵硬，看來手肘也下是不能動了。

　　古斯塔夫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洛伊不安的臉蛋：「醫術不是我的專長，所以等一下可能會有一點痛，妳就忍耐一下。」

　　「嗯。」點點頭。

　　而後，她看到古斯塔夫的左手出現一把藍光閃耀的劍，突如其來的強光使她不由地閉上雙眼。等她適應後再睜開時，便見青年持著劍，口中不知道在低喃什麼，她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也附著和那把見一樣的藍色光芒。

　　「這是……」

　　「一種具有治癒性的神力。」古斯塔夫淡淡地解釋完，又繼續唸咒。

　　洛伊發現自己手上的光芒開始有了轉變。由天藍色變成白色，又是一陣刺眼，一會兒周遭暗了下來，她又一次睜開眼睛後，光芒已經不見了。

　　「好了？」有這麼簡單嗎？她剛才時麼感覺都沒有。

　　「嗯，妳可以動動看妳的手。」

　　洛伊一聽，便試著讓受傷的手臂彎曲，果然之前的疼痛感和僵硬感都消失了！

　　古斯塔夫看她已經沒事了，便闔上眼，打算用剩下不長的夜晚養足體力。

　　女孩怔怔，這才明白青年經過今天一連串的事情，已經耗盡了精力。她不禁莞爾。

　　「古斯塔夫。」

　　「嗯？」

　　「其實一點也不痛呢！你好厲害唷！」

　　「……」

　　青年沒搭話，洛伊便猜想他已經睡著了。

　　「……謝謝你。」

　　很小聲很小聲地講了這句話，她就臥在樹幹旁，也睡著了。也許真的是累壞了，以致於她完全沒有發現身旁的青年在她躺下後又轉過頭看著她。

　　古斯塔夫沒發出一點聲音，只有靜靜地看著女孩。

　　他有一種奇妙地感覺。或許是因為洛伊給他的感覺很像「那個人」，所以他才會明明經過了這麼多事，心情仍十分平靜。

　　畢竟她還是讓他願意自報姓名的人。

　　夜風不大，輕輕地掠過樹木的枝葉，發出「沙沙沙」聲音。兩人之間的互動相對於這片大自然，更顯得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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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好累唷～終於打完這短到不行的一篇W

因為想說這篇很短，乾脆就趕快發表啦XDD

這次終於寫到以前那三個人的劇情了，雖然對讀者來說應該才剛看到不久（楔子）

不過對我來說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畢竟現在手稿已經寫到章六之二了……

本來呢，德立克是我最喜歡的角色，不過寫到後面我發現另一個角色也很吸引人

那是下一章就會出現的角色，只不過初期的他可能不太討人喜歡XD

然後我也將許一個跨年願望，讓這些人物快快登場就是了＝〕

啊好啦不廢話，祝大家跨年愉快囉～～～

　　　　　　　By　鰻天過海　2011.12.31（在家跨年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