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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的故事】童年
2009/01/08 23:11:39瀏覽2267|回應0|推薦7

 

並不覺得 《 光陰的故事 》 拍的有多好,離我心目中精緻好戲 《曾經》、《人間四月天》、《大醫院小醫生》,都還有相當距離。看來老娘電視劇也實在看太少了,舉的例子都還是遠古年代老掉牙的作品,其實是這幾年,真的沒有那個時間、耐性,還有體力,坐在電視機前面,一集追著一集看。

雖然道具與場景略顯粗糙,新生代演員演技不夠洗練,群戲的力不從心,在同一個情節上也有不斷纏繞著、纏繞著的毛病。每天播兩個小時不打緊,還超過二十集,那個單次與累計的時間份量,都是老娘體力無法負荷的境界。但是,我也就這麼一路看下來了,還在 Youtube 把漏看的部份全部補齊。尤其神的是,經常不知不覺的,眼淚就嘩嘩嘩的掉了下來。

因為【光陰的故事】,不斷的讓我想起小時候,那好多好多年前,再也不曾想起的生活片段與感情印記。

這些日子,我小學同學的身影不斷在我眼前晃蕩、小時候玩過的地點也不斷在我記憶深處被挖了出來,鮮明的如幻燈片般,一頁一頁的跳動著。孫家、陶家、張家,紅色的戶門,拐角邊上出現的腳踏車,陶媽滿巷子追著小陶復邦罵街。一群小孩玩著報紙做的棒球手套、點穴、鐵沙掌、去附近的小賣鋪不死心的抽著籤,還有,那個鬼洞,小時候我也有類似的鬼洞,當我的鬼洞因為市政道路規畫而消失的時候,心底早已不復記憶的那份遺憾,再一次因為 【 光陰的故事 】 ,翻江倒海的讓我徹夜難眠。

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麼特別喜歡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群戲,原來自己就是這麼熱熱鬧鬧、打打殺殺長大的。然後,隨著生活環境的變動,那些學著電影畫面,一起對著土堆插樹枝起誓,今生今世有你有我的哥兒們,早就不知散到哪兒去了。想到這兒,好感傷,人生為什麼走到這裡!

我忽然想起有一年,移民美國多年的大學死黨回台北拍婚紗,我連打幾通電話,竟然沒找到當年一起玩的兄弟姐妹們,不是改電話就是搬家,她氣的瞪著我, 「 怎麼回事啊你們,不過小小一個台北市耶,你們老死不往來的啊! 」

是啊,小小一個台北市,竟然把我們難倒了。 《 暗戀桃花源 》 的花甲江濱柳對著雲之凡說著。

其實我並不是眷村小孩,但是台北的五年級生好像跟眷村脫離不了關係。我的家在眷村邊上,我的幼稚園、小學都在眷村範圍裡,我們家重要親戚全住在四四南村與西村,我每天都在眷村裡吃喝玩樂,還有,社交。可能是因為在台北,除了南村與西村有所謂村落的印像,我經常晃蕩的地點,像成功新村、和平東路還有溫州街、泰順街,都只不過是眷村聚落的大範圍罷了,大人沒有特別強調,我們也不會特別想著我們是不是住在眷村裡。

我讀的是新民小學,以前的住址是泰順街五十九巷一號,那是一條好深好深的巷弄底,學校小小的,門也小小的,只有樹高高的。閉上眼睛,都可以回到三十年前的夏天,在教室裡與走廊上,聽那一陣一陣的蟬叫聲,幽幽靜靜。最老的校舍跟溫州街的日式住宅一般,地板還是木頭的,走起來扣扣做響。校工是退伍老兵,笑起來,那風霜的面容,全部都皺在一起。現在的大門則是正對著辛亥路,有一天我搭計程車不經意的經過,看到大大的門,忍不住一楞,立刻四處看了一下,想著我在哪?為什麼是辛亥路,泰順街呢?其實很失落,為什麼很失落,自己也說不明白。

我們班本省人只有九個,最多的是山東人,有十五個,其次是江蘇人,十二個,所以我一直到小學畢業,都以為臺灣人只有一點點。其實那時候,省籍對我們而言,根本從不討論。小傢伙在各省的方言中,適應、模仿與學習。後來國中、高中、大學、研究所、工作,遇到的人,全部加起來,不會超過五個山東人,這才發現,當年那十五個山東小毛頭,真是緣份。

我小學同學家裡,有賣布的,蔣介石去世,我們班手臂上的黑紗全是他提供的,有賣燒餅油條的,每個週末我們騎車去師大鬼混,總要去龍泉街他家喝上一碗豆漿。有當國大代表的、有賣豬肉的、有做麵包的、有包餃子的、有開當舖的、有跑船的,還有像郝小東他們家,賣雜貨尤其是抽一小方格、小方格的籤,想要拿那個第一大獎,抽了好多年,永遠都是淡黃色的汽水片,我於是立定志向,除了當車掌小姐,長大後也要開一家小雜貨店,每天坐在店裡吃冰棒、抽籤抽他個天長地久。

圖:小一美後面高高掛著的紙籤,是我童年經常玩的高級遊戲。

我們班整整六個年頭都在一起,沒分過班,男女生也不從不楚河漢界標的一清二楚,天天吵吵鬧鬧,感情卻也像蜜裡調油般的濃烈。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通車,從泰順街底走到和平東路,對當年的小孩來說,那路好長啊。放學時要編路隊,路隊還有路隊長,都是高年級學長擔任,那隊長多威風啊!尤其五十七巷是個大路隊,天天浩浩蕩蕩,每天早晚總要走過來再走過去,故事就在巷弄裡不斷上演著。

過五關、跳房子、躲避球、跳橡皮筋,還有偷按人家門鈴,按了就跑。你喜歡她,她喜歡他,他又喜歡她、她卻不喜歡他,天天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紙條傳的滿天飛,把我們老師給煩的。情阿、愛的,那到底是什麼。

周末肯定是要出去玩的,腳踏車隊乘風呼嘯過台北街頭,去師大、去台大瞎鬧,總希望自己快快長大。

五年級時,我媽想把我轉到復興小學,好銜接上復興中學。我一想到要跟我們班分開,割肉般的在家哭的死去活來,後來我爸說, 「 不去了,不去了,唸什麼復興中學,我們去唸國中就好了。 」跟孫爸口吻一模一樣,我媽為這事還生了半天氣,她認為她可是為了這事奔波半天,卻被我那莫名其妙的不懂事壞事,她就不明白跟同學分開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人生?友情?你才幾歲,懂什麼人生?懂什麼友情?友情可以當飯吃嗎?」

我爸當我靠山,就讓我媽自己一個唸唸唸,唸個沒完沒了。

六年級,為了你唸哪,我唸哪,每個人都回家找自己父母談話,大家分發的學校怎麼樵都樵不好。只是,這一次,沒人成功,國中要唸哪,未來要去哪?所有老爸老媽的主意都比我們定多了。

我想起我的小學畢業紀念冊,那大概是我所有紀念冊中,最花心思、最珍而重之去製作,最充滿文學氣息,卻也不知去向的紀念冊。每個人洗了好多自己的…大頭照送人,每個人抄了好多偉人說,國父說、孔子說、莎士比亞說、華聖頓說、邱吉爾說,就是沒有自己說。密密麻麻寫滿一整本紀念冊,想要帶著所有的友情、離愁、不捨與祝福,跟自己一生一世,走到哪,帶到哪。

唉,真是年紀太小了吧!去他的一生一世。

畢業那天,大家反而是充滿快樂的,一丁點離愁都沒有。之前所有的欲賦新辭,全都拋到九霄雲外,每個人眼中閃著光芒,興奮的光芒,要長大了,要各奔前程了。大家約定好,要打電話喔、要彼此記得喔、要見面喔!然後大家又在一起瘋狂的玩了一個暑假。

那個暑假,就是我們棒球第一次拿到三冠王的暑假 (1974) ,高英傑、劉秋農、郭源治、徐生明,一個個永生不滅的名字,他們比我們的人生重要。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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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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