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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海(舊文)
2007/10/02 00:53:00瀏覽243|回應0|推薦3
該怎麼說這件事呢?
其實回想起來,心裡有點疙瘩的,每年這個夏季在佛祖的座前,總是替好友誦經超渡一番,希望他早登即樂世界,唉…………….


我和光城、明峰、健人,四人是大學死黨,雖個個不同系,不過同寢室的友情,讓這四年的鳥日子增添些許快活自在的回憶。隨著畢業典禮的到來,四人即將各奔前程,對未來的未知充滿不一樣的觀感。
光城、明峰因為本身的成績優異,已經接受國內某知名廠商的聘請,等於是不用奔波煩惱工作,只等著畢業證書到手。健人的能言善道加上商學系的畢業文憑,也在面試中爭取到不錯的工作機會,唯獨只有我,連日的面試毫無消息,又加上女友提出分手的要求,顯得鬱鬱寡歡,哲學系的我不是辯駁的高手,外型普通又沒有特殊專長,如過硬要說有,指的就是博得四年「好好先生」的美名。
總覺得自己不適合社會的生存,深思熟慮的檢視自己,決定出家當和尚,反正舅舅跟舅媽也不會多驚訝,說不定還鬆口氣呢!
主意一打定,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想在出家前約大夥去海邊衝浪,算是大學最後的回憶。

光成、明峰、健人,一聽到這樣的提議,二話不說的舉手贊成,因為同是愛好衝浪的他們,也想畢業前留下珍貴的記憶,於是健人提議去日本,三人沒有意見,一切就定案成型。

二星期後,我們四人前往日本。
說也奇怪,健人明明跟旅行社訂四張機票,旅行社還少跟航空公司劃一個位子,差一點就去不成。為此健人還在機場發了一頓牢騷。
不過因為是旅行社的疏忽,我們也不好追究航空公司的責任,不過事後票務人員還是幫我們四人又補上一個位子。

抵達當地有名的衝浪海邊時,已經接近日落黃昏。
我們四人循著旅行社介紹的路線,找到一家還不錯的民宿,雖然外觀有點老舊。
登記證件之後,我們四個大男人擠在一間約16坪大的和式房。
將行李放置好,光城推開面對海洋的一扇斑駁的窗,還發出一陣嘎ㄗ的聲響。
健人抱怨的說:「潮濕的木板走進來還以為是廢棄的鬼屋!」
明峰微笑的說:「大少爺別計較那麼多,學生的價格不錯啦!你看看外頭的景色比台灣好多囉。」
海邊略帶鹹味的海風,一陣陣的吹在我們四人的面頰上。
不知為何的,我打起冷戰?
明明是夏日的晚風,吹起來就是有這麼一點的不對勁。
因為接近傍晚七點,從窗外遠望出去,天色還不會很昏暗,可是那海水的顏色看起來有些不尋常的詭異。
正在發楞的我,被健人突然的叫聲嚇了一大跳。
健人納悶的看著我說:「阿堯你是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幾聲你也不回應一下。靠!還再想你那個無緣的馬子呀?」
我看著眼前的健人,總覺得他模模糊糊的,心想也許眼鏡的玻璃片髒了,順勢摘下便拿起身上的衣角稍稍擦拭,低頭回話說:「才沒再想呢,什麼事呀?」
健人手搭著明峰的肩,看著我說:「阿堯何必呢,都是哥兒們。」
懶得理他的我,將擦好的眼鏡帶上,仰起頭看向前方的兩人,健人的身影還是不清楚,心想該換副眼鏡了。
盤坐在地板一旁的光城出聲:「阿堯別理他,他呀哭夭!」
健人這時笑嘻嘻的跑到我跟前:「我餓了….帶我去吃飯吧!」
我笑著搖搖頭,伸出手掌輕輕的打在建人的額頭上:「走吧!」

走在村鎮的街道上,夜風的清涼,讓人舒爽,出門前民宿的老闆娘好心的告訴我們,這裡有名的拉麵在海邊附近的酒館內。
眾人沒有異議,四人走進這一間簡樸的酒館。
酒館其實就是幾片漂流木所佈置成,賣的東西也很簡單,就是當地的食材。
裡面坐著一、兩位看似漁夫的客人,喝著酒跟老闆在說著什麼。

殷勤的老闆娘隨即招呼我們,剛進門的四位年輕人。
健人挑著角落的一張桌子,先坐了下來。依序是光城、明峰、我。
這時才發現有個年輕女孩在隔壁桌收拾空碗。
健人看著我說:「有年輕美美耶…阿堯你不教教我幾句簡單日語好搭訕!」
我翻翻白眼不理會他,明峰這時也加入敲邊鼓的行列:「教幾句嘛!」
拗不過兩人,我硬聲聲吐出幾句不是很熟練的日語。此時光城慢條斯理:「你們兩個小心搭訕到老闆的女兒!」
健人和明峰才安靜下來,剛巧年輕的女服務生送上杯水和點菜單。
漂亮妹妹從我的面前順序放下水杯,偏偏走到健人旁邊時就沒了?那女孩很不好意思的頻頻說著:「s li ma san」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有些尷尬,明明四個人怎麼只送來三杯水?
看這情形我只好勉強用著還算流利的日語告訴服務生:「沒關係,請她再送一杯水。」
服務生不好意思的又端來一杯水,還一直彎腰道歉。
四位大男生也很不好意思的推說:「沒關係!」
為了讓場面不要一直在「對不起」、「沒關係」打轉,我拿起菜單大略的翻譯可能會吃的選項,才暫時化解互相道歉的奇怪場面。
不約而同的,我們四人都點招牌拉麵,還真是默契好到不行呢!
服務生妹妹拿著點好的單子跟剛好數目的錢離去。
健人這時喘口氣說:「日本的禮貌呀~真是好到不行。說也奇怪,怎麼老是少一份?」
坐在健人右手邊的明峰喝著水說:「對呀!老是少你那一份。機票沒你的份,喝水也沒你的份,等下麵不知道會不會又少你的份?」
坐在另一邊的光城,忽然的皺起眉頭,不約而同的與我的眼神相望。
健人一點也沒察覺我和光城的異樣,還跟明峰胡鬧著說:「麵大家都點一樣的,少一份的話我就搶你的過來吃,幹嘛這麼迷信!機票是旅行社的疏忽、水嘛…那是妹妹看哥哥我帥,故意的。」
明峰聽著健人說的話在一旁假裝嘔吐狀,兩人打鬧著不停。

兩人正爭辯不休時,女服務生送來兩碗麵,健人和明峰不約而同的將麵送到光城和我的面前,催促著我們先吃。
接著服務生又端上一碗麵,從廚房邊慢慢的走向我們。
我看在眼裡,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感,放下手中的筷子,側著頭視線的餘光,剛好看到光城的眼睛也盯著前方。
年輕的女服務生走到健人和明峰的桌邊,將麵放下轉身離去,明峰毫不客氣的麵移置自己面前,故意讓健人氣的鬼叫。
我等著第四碗麵的出現,光城也是。可是女服務生沒有動靜,老闆還在跟剛剛的客人交談,廚房這時走出老闆娘微胖的身軀,我和光成對看一眼,心裡已經知道不會有第四碗麵。

健人這時和明峰也鬧的飢腸轆轆,直問我:「我的麵呢?怎麼還沒來?」
明峰還半開玩笑說:「跟你說嘛,一定又是你沒吃到!」
健人似乎有些微怒,招女服務生過來。
當女服務生走進桌前,我在健人還未發怒前說:「還少一碗麵」
服務生恍然大悟的快步走到老闆娘處,跟老闆娘提醒。
幾分鐘後,老闆娘親自端上一碗麵,陪著笑臉跟我們四人道歉。
健人也不計較,只專注桌上的美食。

回到民宿約莫八點半左右,四人便拿著盥洗用具到附近的湯屋洗澡,大眾池內看起來有點冷清我環顧四週,只有一、兩位老人家靜坐在浴池內。淨身完畢四個大男生往浴池走去,水溫似乎是溫熱的。池內建人和明峰私下較量著男性的雄性象徵,老人家不堪吵鬧的聲音起身離開,頓時浴池內只剩下我們。
一聲轟隆隆的雷聲,劃破晴空的夏夜讓眾人嚇了一大跳,正當心魂未定時,屋簷上傳來雨聲的淅瀝瀝聲響,我心想要困在這兒一陣子了。
莫名其妙的建人孩子氣說:「明明天氣好好的,怎麼突然下起滂浡大雨來,是誰帶衰呀?」邊說還邊像明峰潑著水。
明峰也不甘示弱的回敬建人:「誰帶衰?你啦還用想!」
說完兩個大男人像是大男孩的玩起水仗,光成不發一語的看著窗外的大雨,他忽然的起身往林浴室走去,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的也跟在後頭。
光成和我淋浴後換上乾爽的衣服,坐在湯屋屋簷下方的長板凳上,我掏出口袋的煙盒點起煙,光成突然的說:「阿堯你有沒有覺得,有些事很不對勁似的?」
我點點頭算是回應。心底的不安像水中的漣漪,一圈圈的擴大。
當明峰和建人穿好衣服走出來時,我將抽剩下的煙屁股丟在水泥地上採熄它。
正巧雨停了,剛剛的雷雨像是一場惡作劇的玩笑,匆匆的來無預警的走。

走在回民宿的路上,不愛說話的光成悶聲的說:「明天衝浪不要單獨行動!」建人和明峰面面相覷,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樣子。我趕緊接著說:「光成的意思是說,不熟悉的海邊先習慣水域。」
建人嬉笑的扮著鬼臉:「又不是小孩子窮緊張,難不成水底有什麼?」
明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建人說:「呵呵~有鬼,今天開始應該是七月吧!小心,鬼妹妹看上你喔。」
建人聽完明峰的胡言亂語:「誰信它啊!」
光成不理會兩人的瘋言瘋語,只是加快腳步的往民宿的路上走去。
一切只能暗自祈禱只是多餘的猜測!

不知是整夜海拍打的浪聲,還是認床的壞習慣,讓我一夜沒睡好覺。
清早,建人頭一個起床叫醒所有人,等大夥整裝完畢用完早膳,大約是八點半。
扛著衝浪板離去民宿前,老婆婆—就是民宿的主人,左子婆婆剛巧站在門旁。
我們一行四人打聲招呼離去時,左子婆婆暗啞的嗓子:「你們三個早去早回呀!」
光城猛然的愣住回頭轉向我,我拍拍他的肩:「別自己嚇自己!婆婆老了,眼花了。」明峰的聲音大叫著我們,我推推光城示意他趕緊上前離去。

是風和日麗的藍天碧海!
雖說好一起行動,但衝浪的人群和戲水的遊客漸漸多了起來,最後我們也分散了。
也許是昨夜沒睡好,今天衝浪的技巧總是不順利,老是淹沒在鹹鹹的海水裡。
沒興致的我,坐在沙灘上享受日光,也欣賞著浪花上每個衝浪著凌駕的姿態。
一直到日落傍晚,光城拖著疲倦的身軀與我先回民宿歇息。
用完晚飯後,明峰一身溼漉漉的回來。
我和光城只見他一人,於是乎,我緊張的問明峰:「健人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
明峰放下衝浪板,懶洋洋的說:「他呀!正在跟漂亮美美約會呢?!」
我和光城一副不解的表情,明峰繼續解釋說:「他還在泡馬子啦!」
暗自鬆口氣的我倆,催促明峰換下一身衣物。


也許體力消耗的太多,我們三人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當左子婆婆叫醒我們時,室內昏暗的沉靜的嚇人。
因為漆黑,左子婆婆老態的身影讓人覺得詭異。
我揉著雙眼,想讓自己適應剛剛的照明,左子婆婆緩慢的說:「外面有刑警找你們。」
我下意識的說:「有什麼事嗎?」
左子婆婆用著簡單的日文說:「海邊好像有一具屍體?好像是觀光客。」
這話將我剩餘的睡意一掃而空,我回頭看著光城、明峰,想再找尋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斗大的屋內並沒有健人的蹤影。
光城著急的問我:「她剛剛說什麼?什麼死掉?你快解釋給我聽啊!」
我只好告訴他:「刑警說海邊有一具屍體,好像是觀光客?」
光城回頭看了明峰,我知道他跟我一樣在找健人,再他回頭的同時,我說:「健人沒有回來?」
明峰慌張的問光城,跌坐在地上的光城喃喃自語:「怎麼辦?怎麼辦?」
大家都慌了手腳,失了準。
左子婆婆突然拉開和式的房門:「先去看看吧!刑警還再等。」
我起身走出房門,丟下一句:「打電話回台灣,光成。」

刑警大略跟我描述死著的穿著、長相,跟健人酷似。
當下決定一同到停屍間認屍,走出民宿才發現下著大雨刮著大風,風聲冷颼颼的呼聲,聽起來特別刺耳。
在車內我無法相信曾是游泳冠軍的健人會溺水身亡,我問刑警:「死亡原因是溺斃嗎?」
刑警的臉頓時眉頭深鎖:「應該算是吧!等你看了就知道。」
我不解他的意思,再一次詢問:「是溺水嗎?」
刑警想了很久:「是溺水,不過死亡的方式很奇怪。」
我又聽不懂了,還想問時,刑警嚴肅的說:「等一下你親眼看過就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車行過幾個街口,我們來到停屍間的醫院。
走到停屍房門前,燈光的昏暗讓屋內顯得陰森,這森冷感不斷的攏罩四周,外頭的風聲也彷彿鬼寐般的附和,刑警再次提醒我不要嚇著了,我點點頭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進入。
進入眼簾的停屍台上空無一物,反倒是檯下的水泥地上覆蓋著白布。
不知為何的頭疼起來,背脊陰風陣陣,直覺的地上的東西似乎哪裡不對勁。
原本站在跟前的刑警蹲了下來,我也不由自主的蹲在一旁。
他拉下覆蓋在臉上的白布,我瞪大的雙眼和健人一樣,是健人沒錯!
我忍著難過的眼淚,向刑警點點頭,也不滿的說:「你們怎麼可以把死人放在地上,那是很不尊重死者的。」
刑警面有難色的說:「我們也不想,只是……..」他指著健人覆蓋的下半身。
這時我才發現健人的身子變的很長。
健人的身高也不過178公分,不至於連屍檯都放不下,好奇的我要刑警掀開下半身的白布。
刑警點點頭又再說一次:「不要嚇著!」
在白布猛然掀開的同時,我蹲著的身軀因為驚嚇退後的跌坐在冰冷的地板。
健人的下半身赫然出現著面目猙獰的老婦,她泡脹的雙手死死緊扣著健人的腰圍,而老婦的下半身早已腐爛的只剩下白骨,終於明白健人的眼中為何有著驚懼?
「她…是誰?」我語無倫次的問著一旁的刑警。
刑警快速的蓋上白布,嚥嚥口水說:「這是兩星期前無故失蹤的婦人,屍體一直沒有被尋獲….」

最後的筆錄到屍體火化,過程已經模糊,只是存在腦海裡的這景象揮之不去,農曆的七月,七月的海也許還住著吃人的妖怪,等著你的到來。




2003.09.01 晴天 初稿(舊作)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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