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大約在15分鐘後結束了。沒有性高潮。讓·瑪麗神父平靜地擦乾了自己，他穿上了一套白袍，坐了下來，開始向我們解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您好。您的神學是跟哪兒學的？

　讓·瑪麗·荊棘·小約翰神父，亦名杉浦宏：我在高中畢業後就進入了Society of the Atonement。然而，我一年就被要求離開。隨後，我進入了名古屋的南山大學，成為了基督教研究部的一名神學生，還加入了學校裡的傳教社團——聖言會。一年後，我再一次被要求離開。離開一年之後我又回來了，不過這次是以名古屋郊區神學家的身份入會的。儘管如此，我還是一直各種社會團體拋來拋去，一直不被人接受。

　我：為什麼？

神父：大部分時候是因為我太愛聖母瑪利亞了吧。他們說我太偏執了。

　我：你說你太愛她了？

　神父：是的，就像初生兒愛自己的母親一樣。我生來帶有這樣一種靈魂，那就是只能像個孩子一樣愛人，因此對瑪利亞產生迷戀之情這對我來說是很自然的。然而，教會認為我這種愛太瘋狂了。

　我：所以你就建立了「小卵石Dohsyuku-kai」？

　　神父：人們一開始只是聚在我這裡聽我布道，但他們之中沒有一個在本質上善良到足以入教修道的地步。所以我意識到，與其建立一座修道院，還不如創造一個更貼近群眾的東西。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接收到來自天堂的聖諭一樣，最後我就建立了Dohsyuku-kai。

　我：你是何時搬到秋田縣這裡組建起這個教堂的？理由是？

　　神父：我在2005年9月29日搬到這裡，我其實並不需要修建這些東西，一開始我也沒打算這樣做。只是上帝告訴我，我需根據他授予我的戒律建立一個組織而已。

我：這些原則是？

　　神父：我所傳揚的是羅馬天主教會的教誨，包含天主教一切的信仰和道德。顯然這意味著我們必須拒絕除我們以外的其他宗教。我們的基本原則之一是必須自豪地穿著「小卵石白袍」，以向這個世界展示我們仍在全力支持小卵石先生。

我：我們等下就要談到小卵石先生了，如果談這個大丈夫的話。我能不能先問一下，你們這個社團在日本大概有多大？

　　神父：這個組織有兩個分支，一個就是秋田縣Shimitsukoya這裡的「小卵石Dohsyuku-kai」教團，另一個位於愛知縣名古屋的是秋田、天草群島及全日本殉道者聖母會。Shimitsukoya這裡的教團，算上克拉拉懷的那兩個孩子，再算上在名古屋的兩人，在橫濱的一人，一共有7名教徒。我們還有一個成員在名古屋，是三個孩子的媽媽，她的子宮內已經有了一個即將長成為孩子的卵細胞，就像克拉拉一樣。

我：啥叫「即將長成為孩子的卵細胞」？

　　神父：女人的卵細胞是自己給自己受精的。我認為這種事情也可以用另一個術語來表達，那就是「處女生殖」，或者是單性生殖。並沒有生物學上的父親存在。這是上帝授予我們的奇蹟。小卵石先生現在被囚禁在悉尼，已經被關了四年多了，而這奇蹟證明了小卵石先生的清白。

　我：說到「小卵石先生」，指的就是威廉·卡姆，因為性犯罪入獄的那位爺。他就是這項運動的創始人和名字的來由吧。您當時在他身邊呆了多久？

　　神父：是的，我在他手底下學習了三個月。

我：然後您就被踢出他的教區了。就這樣，您還要把自己和他掛在一起。為什麼？

　　神父：我只是擁護上帝的指示而已。由小卵石先生建立起的教區命令我們消除掉我們網站上所有與他相關的信息。然而，上帝說道：「這不是我的意願。我命令你們為了你們自己自豪地宣揚他的名。」所以我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我：然後上帝給了你指示，讓你用此方法將小卵石先生拯救出監獄？他讓你幹什麼了？

　　神父：用上帝的方法，在他的祭壇前，他的聖餐前，踐行「正の性愛」。因此，也就是在上帝的面前。

　　我：「正の性愛」到底是什麼？它和小卵石先生又有什麼關係？

　　神父：指的是在聖餐面前進行性行為，由我承擔亞當的角色，且由一位自願獻身女性教徒承擔夏娃的角色。上帝並不希望讓其他人來進行這場意識。我曾得到感召，明白必須由我來擔任男性一方的角色，因為我相信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小卵石先生的無辜，才能證明他因性犯罪所受的判罰有多麼的不合理。就在幾天前，上帝還給我發了條消息，說那個控告小卵石先生的女人將承認她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話。

我：除了這層象徵意義，和必須在聖餐前進行之外，這種性愛和一般的日常性行為有什麼不同嗎？

　　神父：兩者的主要區別在於我的丁丁並沒有進入她的YD。丁丁從始至終都只是在外陰上運動而已。當我達到高潮是，上帝告訴我要身寸在一個玻璃杯裡，然後要把那些體液倒掉。

我：對你來說，這種性愛是什麼樣的呢？

　　神父：我對那位女性的愛越發深了，而且我的體內也產生了快感。

　我：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什麼羅曼蒂克的感受呢？

　　神父：當然有哇。我感覺自己有責任讓他們得到永恆的快樂，不僅僅是此生，還要保證他們也能在天堂享受快樂。我願為他們做任何事。

我：那在儀式的過程中，你為什麼要在女人的下體塗上酸奶呢？

　　神父：克拉拉·約瑟法·梅嫩德斯一直都太「冷淡」了，亢奮不起來，因此她的體內也總是很乾燥。但是啊，由於我是個恪守戒律的神職人員，早就發誓要禁慾守身，到現在也還是處男，所以我當時並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你可以去買潤滑劑……所以我當時就用了酸奶。後來我瞭解到酸奶中所含有的乳酸可以防止有害細菌進入女性陰道，我就想，用酸奶來替代也不壞嘛。除此之外，用酸奶並沒有什麼深意。

　我：我讀過你的追隨者寫的一些東西，他們稱自己為「骯髒腐敗的惡棍」、「徹底壞掉了的靈魂」。

　　神父：他們這麼說，是因為他們討厭說謊。這個團體裡的每個人都曾告訴我，他們在童年時曾試圖追尋真理。我在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接受了洗禮，成為了一名羅馬天主教教徒。但對於其他那些追隨者來說，上帝在創造他們時故意將他們塑造成了一個個有缺陷的靈魂，這樣一旦他們成年，上帝就可以將他們聚集到這個教團裡來。當他們自稱是「骯髒」和「腐爛」之人時，他們只是在說實話。

我：這會使他們更接近上帝嗎？

　　神父：他們在年輕時一直在迴避真實的自我，但現在他們不會了。只要他們說自己內心有一丁點美好之處，他們就是在說假話。如果亞當和夏娃是「好人」中最高等級的兩位，那我們的成員就是這個好人榜單中的墊底。他們是在說實話，他們的話裡沒有謊言。

　我：在教團裡，未結婚的教徒發生性關係也可以嗎？

　　神父：我們遵從羅馬天主教會的信條，認為已婚夫婦進行性行為是一項神聖的職責。不過，婚外性行為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我：那今天結婚的龍津和弗朗索瓦怎麼說，他們沒發生過性關係？

　　神父：非也。他們早就發生過性關係了。

我：那他們不就是不可饒恕的罪人了嗎。

　　神父：沒錯，這本身就是重罪。他們自己很明白這一點，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不過，如果他們祈求原諒的話，不管他們幹過什麼，上帝都會饒恕這些罪的。這就是上帝的光輝啊。他們將在餘生繼續以同性戀的身份與人發生性關係，並且他們將永遠祈求灌輸。上帝將會給賜福於他們，分享他的恩惠，並在他們死前一直寬恕他們的罪。即使是死後，上帝也將寬恕他們，他們的靈魂將得到拯救。

我：除了你這個團體裡的教徒外，還有多少人見識過你們的性儀式，知道你會為同性戀舉行婚禮這件事？

　　神父：很多基督徒非常痛恨和蔑視我們。有些甚至想殺了我們，但如果他們也真正的基督徒，他們應該遵循上帝的教誨，那就是「愛你們的敵人」。他們也應該知道「你們不要論斷別人，免得你們被論斷。因為你們怎麼論斷別人，也必怎樣被論斷；你們用什麼尺度去衡量別人，也必被同樣的尺度被衡量。」其他人，比如同性戀們，會為我們喝彩的。

我：你不為自己和教區成員們的安全擔心嗎？

　　神父：一點也不。上帝會使這些批評變成好事的。

我：你的意思是？

　　神父：我的意思是，通過這些批評，我們能更多地瞭解我們的過錯。我們將學會愛人，學會謙卑地活著。我們將為那些批評我們的人祈禱，並請求上帝將他們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我：是什麼促使你加入了「小卵石」教團？

　　克拉拉·約瑟法·梅嫩德斯·由美·安倍：我是通過我母親的妹妹知道「小卵石Dohsyuku-kai」的。那時我剛剛離婚，雖然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婚姻，最後卻慘淡收場，而我當時就住在我父母在東京的房子裡。一天，我小姨帶我去了一個集會，就是由讓·瑪麗神父舉辦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也是我遇到我第二任丈夫的地方。

我：你一開始是學什麼的？

　　由美：當時我對上帝啊、基督教啊、聖母瑪利亞這些還完全沒有概念。但我非常想理解我丈夫的信仰。為此我開始頻繁地與讓·瑪麗神父見面，並逐漸被他所吸引。我看到，有許多壞人自稱彌賽亞，出於自身的慾望想要禍害他人，而讓·瑪麗神父就在與他們做鬥爭。這是我認識到他所說的肯定都是真的。在那一瞬間，我就決定跟隨讓·瑪麗神父了。可我的丈夫拋棄了他的信仰，所以最後我們就離婚了。

　我：所以你就搬到這兒來了。

　　由美：一開始我沒打算住在這兒的。但當我去公社拜訪了幾天後，讓·瑪麗神父讓我留下來。他說，「如果你要回東京，你就毀了。你應該住在這裡，在我的羽翼下生活。」我說，好的。

我：這發生在什麼時候？

　　由美：大概三年前。

我：你的家人肯定很驚訝吧。

　　由美：哦，是的。其實我當時本打算只呆四天呢，所以他們當時肯定驚訝啦！我想我的家人是想讓我回家的，但我堅定地拒絕了他們。我現在也不打算回去。

我：我聽說你每天都要做那個「正の性愛」儀式。你從中獲得快感了嗎？

　　由美：一點也沒有啦！（笑）搬到這兒之後我就想明白了，我在情感上傷痕纍纍，像個孩子一樣，而且我也不太能和男性相處。當我年紀還小的時候，我就目睹了我的父親是怎麼和一大票女人亂搞的，同時我目前又一直教導我們這些孩子，要「端莊、誠實、正義、美麗」。我想就是這些毀了我。我過去也和男人發生關係，我被騙過，我結過兩次婚，還發生過多次婚前性行為。我想都沒想就和人發生一夜情。但說真的，我這麼做，沒有什麼別的目的，我也沒有通過性行為獲得任何快感。

我：那「正の性愛」對你有什麼不同？

　　由美：我是為了上帝才做這些事兒的。我想他祈禱，希望能將自己獻給小卵石先生。如果這是上帝的意願，那我無論如何都會繼續下去。

我：這和正常性愛有什麼區別嗎？

　　由美：完全不同啊。我從沒有出於愛情和人發生關係。實際上，我本質上是個無法愛人的人。但我知道，讓·瑪麗神父之所以會舉行「正の性愛」這個儀式，是因為他想將自己的愛給予他人。在與神父進行的儀式中，我從來沒感受到性愛的歡愉，在那個時候，我甚至能感覺到我對他的恨意——就像我怨恨我的父親一樣。然而讓·瑪麗神父能理解我所有這些感情，並且在理解之後仍竭盡所能地試圖給予我愛，因為他相信我必須通過這種方法達到終極的快樂。讓·瑪麗神父是為了我的快樂，為了小卵石先生，為了上帝，才與我進行「正の性愛」的。他並非為了肉體快樂而做那件事兒，所以我想回報他的愛，幫助他完成他的使命。我沒有能力回報他那麼多的愛，但我們最終的那一天到來之前會繼續努力的。為了上帝，也為了小卵石先生。

　　還有一個人也加入了這對新人的婚禮，她就是瑪麗·瑪德琳·荊棘·律子·杉浦，一位眼盲的糖尿病患者。這個女人現在也住在這棟房子裡，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

　我：給我講講你的日常生活吧。

　　由美：我沒有日常作息表這些東西。就好像我正在進行情感康復一樣，我只是做覺得應該做的事情，而非受到其他什麼東西的逼迫。我起床，吃早飯，做飯，散步，逛街，就是這樣吧。

我：你和鄰居們說話嗎？

　　由美：說呀，每個人都很好很友善。幾天前他們還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聚會，還告訴我們他們不想發生任何衝突。他們都很同情我。我喜歡和隔壁那位女士聊天，很有意思呢。（笑）

　我：你住在這裡的開銷是怎麼付的？

　　由美：我靠我的積蓄過活。上帝將會照料好一切，所以即使我窮到僅能餬口的地步，我覺得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或許將不得不找份工作，或者要找到什麼收入來源，但不管怎樣，這些都是在上帝的掌管下的。

我：三年前你宣佈自己懷孕了，是一對雙胞胎。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沒把他們生出來？

　　由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就是上帝的奇蹟。他控制著一切事物——從懷孕到雙胞胎降生的時間和方式。上帝將會給我的孩子選擇對我自己和每個人來說最好的出生方式。我確信，當時機到來的那一刻，我會生出這兩個孩子的。我甚至不會去想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因為上帝從不撒謊。我已經等不及聽到上帝說，「好的，克拉拉，是時候了。你把孩子生下來吧。」

　我：小卵石教團以外的人怎麼評論你現在的情況？

　　由美：我一點也不知道，因為我一聽到那些話，就叫他們閉嘴。但是我的一個老朋友曾經問過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我相信我沒做錯。

　我：你有沒有擔心過，人們會在「小卵石Dohsyuku-kai」的網站上查到你參與「正の性愛」的蛛絲馬跡？

　　由美：一開始我也有點擔心和激動，但我並不為此感到羞愧什麼的。這只讓我更堅定了完成使命的決心。

我：對於那些批評聲，你就不關心嗎？

　　由美：反正我們沒做錯。

我：你倆是怎麼相遇的？

　　龍津 - 瑪麗·勝芳·巴巴：我在同性戀雜誌上打了個招男友的廣告。然後弗朗索瓦就給我寫了封信，裡面帶有他的照片，我們就這麼開始了。

　我：你們是什麼時候打算組成家庭的？

　　弗朗索瓦·瑪麗·浩·丸山：我們在一起25年了，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夠像一直以來那樣繼續走下去。

　我：你們是如何來到「小卵石Dohsyuku-kai」的呢？

　　龍津：我讀了Isoichi Onizuka寫的一本書，裡面就有討論小卵石先生的內容，說他收到了聖母瑪利亞給日本人民的消息。我就想，在日本是否有一個屬於小卵石先生的組織呢，於是我就翻到內頁，找到了讓·瑪麗神父的聯繫方式。我給他們打了電話，這不就聯繫上了。

我：弗朗索瓦，我想你是從龍津那裡知道這個教團的吧。你從一開始就相信他們的教導嗎？

　　弗朗索瓦：是的，確信無疑。

我：是什麼吸引你加入這個教團的？

　　弗朗索瓦：我是被他們「即使像我們一樣的罪人，也可升入天堂，為世界做貢獻」的信條所吸引的。

我：你們自稱是第一對與同性戀人結婚的天主教徒。

　　龍津：我個人從沒聽說過有專門為同性戀人打造的婚禮，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我們確實是有史以來第一對。當然，一些國家也允許同性婚姻，但我相信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上帝為一對同性戀人創造出另一個版本的「神聖婚禮」。我簡直想不出這有多麼驚世駭俗了。同性戀在日本常受到排斥和輕視，但上帝讓我們不要擔心，因為他也愛著我們，絲毫不比他愛其他人少。我們想要將這個信念傳達給全世界其他的同性戀們，所以我們決定更進一步，宣誓結婚。

我：我看到在婚禮上你還哭了，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我那是高興得。我的心已經飛向了全世界的同胞們，我祈禱我們能夠通過這種行為拯救儘可能地拯救他們。

我：你覺得人們會怎樣回應你們呢？

　　龍津：我過去在自己的博客上已經收到了許多傷人的評論，所以我現在已經不怕了。在這件事上，我並不孤獨，因為弗朗索瓦就站在我這一邊。更重要的是，是上帝引領我們這樣做的，因此我們也沒什麼好怕的。上帝給了我們宣誓結婚的機會，正是這份禮物使我們能堅強地面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