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下的船歌
     

中國名山何其多，能够登臨有幾座？

「五岳歸來不看山，黄山歸來不看岳。」這是我在2004年登臨黄山時，脫口而出吟詠的古人詩句。素以「奇松、怪石、雲海、温泉、冬雪」五絕著稱的黃山，位於安徽省黄山市，相傳明代旅行地理學家徐霞客兩遊黄山後，讚嘆地說﹕「登黃山天下無山，觀止矣！」現在回想，那種山高路陡的崎嶇山路，可都要步步為營，真是險象環生。同團一位最年輕的女生是以轎代步上山的，當時內心竊笑她真是四體不動，時過境遷，現在却認為她在做功德，讓眾多辛苦的轎夫獲得些許進帳。

今年四月登上五岳之首的泰山，孔子名言﹕「登泰山而小天下」，原來此山來頭不小，是歷代帝王封禪祭祀聖地，它位於山東省中部的泰安市境內，可是集天然、藝術與歷史的博物館呢！

九月下旬來到武夷山，不同的景觀，典型的丹霞地貌，雖然平均海拔僅350米，但它的三十六座奇峰和九十九座山岩，是被唐代天寶皇帝封為「天下名山」的奇秀山巒。它也是古代越族的活動中心，留下閩越王城遺址和不少的懸棺。南宋理學名家朱熹曾在這裡的紫陽書院講學四十餘年。



武夷山「天游峰景區」上天游的一覽亭，瀕臨懸崖，高踞萬仞之巔，是絕佳的觀景台。當導遊鼓勵大夥兒一鼓作氣，衝上高峯時，我默默折回山腰，並非體力不繼，而是不想折損我的膝蓋。選擇一處茶亭，點一壺標價九十元人民幣的烏龍茶，服務小姐却大力推銷一壺一百六十元的武夷名產肉桂茶。好吧，人生難得品佳茗，正自得其樂，一邊品茗一邊看著來回奔波於途的轎夫，幾位伙伴也來了，原來不只我一人臨陣脫逃啊！

最難忘懷的是在盤繞山間的九曲溪竹筏漂流，這竹筏在此漂流討生活已千餘年，以前是載著物品逆水而上，由一曲到九曲，船伕賣力撐筏，辛苦可知。現在是載著遊客順水而下，由九曲到一曲，再用專車將竹筏載回原點。

船伕一前一後，一唱一和，說的比唱的好聽，他們都受過專業訓練，說辭雖大同小異，但妙趣橫生笑翻一船人，且聽﹕「這是古人騙前人，前人騙後人，我們騙你們，你們再去騙別人」。講的笑話謔而不虐，恢諧突梯，小葷小色，讓竹筏上的熟男熟女一路笑到捧腹。

別看船伕安貧樂道，樂天知命，他們的辛酸苦楚只有淚向心頭落，忙碌的時候「鷄叫就出門，鬼叫才入門」。一千多位船伕在九曲溪討生活，淡季一天輪不到一趟，旺季最多也只三、四趟，平均一趟近二小時，連小費一人僅得60元人民幣。（遊客一人一票百元，六人共600元，只給兩位船伕工資共60元，另60元是遊客給的小費，看來剝削嚴重。）

九曲溪兩岸壁立千仞，群峰起伏，山光水色，沿途瀏覽群峰，竹筏在碧清溪水中隨波逐流，時而淺灘，時而深潭，而船伕純熟的撐筏技巧，讓你安穩的坐享視覺饗宴，真是饒富妙趣。

朱熹的「九曲棹歌」描摹了九曲溪的萬種風情：「武夷山上有仙靈，山下溪水曲曲清；欲識個中奇絕處，棹歌閒聽兩三聲。」而「仙人開倉濟蒼生」的故事，更是無人不知，相傳有一年武夷山遭受天災，致使糧荒，災民飢寒交廹，武夷君見狀立即打開「仙人倉」放糧，武夷百姓始得安度荒年。

從九曲到一曲，兩岸石壁上留有古人墨跡處處，我獨鍾情於朱熹手題「逝者如斯」四字，千餘年一彈指，青山依舊在，但已物是人非。

「逝者如斯，不捨晝夜」孔子的浩嘆令人感傷，九曲溪繼續漂浮著竹筏，永不歇息，而過往遊客呢？

                            （2009.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