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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3 08:20:26瀏覽236|回應0|推薦2 | |
十四 无眠荒野岭,北斗指故园
雨停了,虽然大家懒洋洋的,可这桥墩下毕竟只是避雨处,少虎侧身上马,催大家上路。这群人,懒洋洋地只好又站了起来,强打精神继续上路。现在,大家的期盼都在汝南。汝南离平顶山有一百五十里左右,是个南北东西的交通要道。到了汝南,肯定能一顿好歇。 今天因为下雨的缘故,没走多少路。现在,丘陵原野两茫茫,今晚将落脚何处没有人知道,唯一可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往前去。 走着,走着,竟有些热了起来。走上一个矮斜坡,正感觉倦意袭来时,赫然看到有菜地,有溪流。一群人如获至宝地涌了过去。 那田地似乎是被废弃了的,因为上头的瓜菜有一半是蔫了的。另一半靠近泉水的地方倒是长得自在。几个歪歪斜斜的支架上挂着冬瓜和葫芦。四周有青草,依稀可见的田埂上还放着麦秆。少虎见状大喜,连忙吩咐马车夫放马出来吃东西。“真是天助我们!”少虎对从恩说。 其他人,喝水的喝水,洗涮的洗涮,吃瓜果的吃瓜果,一屁股坐下来,就再也没有了走路的意愿。 少虎知道大家都累了,催也没有用。难得有这么好的地方,若再前行,今晚怕是要寄宿更荒野的地方。他跟左江商量的结果,今天不走路了,就在这有吃有喝的坡地上过夜。
躺下没多久,就有人喊肚子痛。焦裕仁过去一看,喊肚子痛的是左江的堂弟左孟陵。那左梦陵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左孟陵的妻子吕氏吓得直喊:“怎么办哪,怎么办哪?” 焦裕仁连忙取出随身带的散药,给左孟陵吃了。药吞下去了,可左孟陵还是喊痛。左江过去问吕氏:“他刚才吃了什么了?” 吕氏慌乱中使劲想着,“他好像捡了一个青果子吃……” 左江蹲下去,把左孟陵扶起来,叫他张开嘴。堂弟忍痛张开了嘴,左江便把另一只手伸进他嘴里,在他的喉咙口扒拉着。左孟陵一阵恶心,哇啦啦吐出了好几口东西。东西出来了,左孟陵不喊痛了。左江回头对焦裕仁说:“再给他吃一粒胃药,喝几口水。”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里,躺在这旷野上,星空显得特别清亮和壮阔。玉容和婉心都累了,不一会儿便坠入梦乡。左江却睡不着。他看着满天寒星点点,思绪万千。他们左家好像注定就是一个迁徙的命。曾祖、祖父都是少年从戎,四方征战。在父亲之前,左家立命关中。到了父亲的时候,左家从关中迁到了河洛,并领得新君奖赏。自己接过祖产,不再涉兵戎或官场,全力营运庄园。本以为躲进庄园自成一统,怎料遭逢乱世牵连,不得不割舍心头肉,离开故园,趋身南下。这辈子不曾想过有一日会率领左园宗亲露宿荒野,人生真如梦,下一场梦境是什么,他说不好。奔赴江南安身立命的路上尚有两条大江阻隔,恐怕不会那么平坦……
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响,顺声望去,见一个人影朝边上移动。黑暗中左江觉得那应该是焦总管。 他的眼力没有错,的确是焦裕仁。他半夜睡不着,起来解手。等他回身时,左江便起身轻轻唤他。 焦总管过来了,挨着左江坐了下来。焦裕仁的父亲焦乃亲和左江的父亲左干乃马背上的生死之交。他们建立起来的友情传到了下一代。 “稼乾睡不着啊?”左江转过头问。 “是啊……” 左江重新把头转回去,眼睛凝视星空。“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和我爷爷一起出去打猎,夜间也是睡在这样一个荒野处,听爷爷给我讲二十八星宿。” 焦裕仁:“那可不。夜行之人就是靠这星辰指点才能走夜路的。” “怎么样稼乾,星辰在上,赋一首吧?” 焦裕仁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身边的老友: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吟诗?“很多年没赋诗了,怕是生份了。”他说。 “所以才更要赋。夜里睡不着,天上星星这么亮,机会难得!” “唉,好吧!”焦裕仁闭了会儿眼睛,然后重新睁开,看着苍穹。 “日离平顶山,古桥雨阑珊,”他开始慢慢地吟道,“无眠荒野岭,有心向汝南。” “好,吟得好,把经历都吟出来了。”左江赞道。 “怎么,该你了哟。”焦裕仁说。 左江清了清嗓子,诵出了四句: “长庚挂西天, 北斗指故园。 江淮千里外, 风雨志弥坚。” “公卿不亏是将门之后!”夜幕里焦裕仁衷心的赞叹。
第二天凌晨,一阵奇痒把少虎催醒了。睁眼一看,只见自己的双手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了好几个大包。左江也给虫咬了。焦总管懂得点医术,随身带了点药水,便过来帮几个人擦药。 “没见过这么大包的,这虫子不一般!”焦总管说。 左江呵呵笑了两声,“没遇上毒蛇猛兽就是万福了,这点包不算什么。” “幸亏总管心细,带了这么多便药。”少虎说。 “皇帝御医也不过如此啊!”一边的王东琅也忍不住称赞。 焦裕仁低调地说:“求均弟过奖了。” 王东琅的妻子刘氏手也被虫咬了好几个口子,加上几天来的劳顿,她忍不住说话了:“走了好几天,前面还有那么远的路,昨天差点没掉进污泥里去,还要过两条大江……这啥时是个尽头!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在家不比什么都强!” 王东琅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们的家还在左梁吗?再说这种扰乱人心的话,你就自己回去!” 刘氏委屈地撅了撅嘴,不敢吭声了。
十五 同为逃难人
这一路,左江不断看到离乡背井、衣衫褴褛的逃难人群。有的人饿了,就在荒野上扒野草树皮吃。路边时而可见白骨零落…… 在离汝南还有大约一百里处,左园一行人碰到了同样要南下的一家人,他们的马车歪歪斜斜地停靠在路边。左江过去问他们:“你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站在马车边一位五十几岁模样的老汉对左江说:“我们从长平(高平)下来,本打算到汝阴(阜阳)去。可你看这,”老汉指了指那个断了的车轱辘,说:“车破了,我们打算就先在汝南落脚。” 一旁的少虎一听“长平”二字,忍不住看了老汉一眼。他想起,长平,那是当年的赵国一战下来被秦军坑杀四十多万兵卒的地方,心中叹道:华夏处处埋忠骨! 曾献工走了过来,看了看,对老汉说:“老哥,我帮您修一修吧?” 老汉看了看曾献工,又看了看左江,迟疑地问:“这,能行吗?” 左江说:“行。他的手艺甚佳,让他试试吧。” 老汉说:“那就不好意思劳烦了。” 曾献工拿出工具来,叮叮当当敲了起来。小蝶走前来看,左纳趁机跟了过来。 “小蝶,还好吧?”左纳问。 “还好,真没想到,我们走了这么远了!” “是啊,洛阳离我们好远好远了……”左纳不禁极目远眺,思绪飞到了左梁村,尹阳河,河滩上那三棵柳树,那个大磨盘和它底下泥土中的女娲陶像…… “前面的路还有好长。”小蝶看着左纳,心分作了两半,一半向北,一半往南。 “听说快到汝南了,”左纳说,“过了汝南,过了淮水,就会越来越好……”
曾献工神奇般地修好了老汉的车轱辘,他站了起来,对老汉说:“好了,可以走了。” 老汉睁大了眼睛,看着重新站直了的马车,连连作揖感谢:“神匠好功夫,老夫要如何感谢才好?” 曾献工低调地摆摆手,心里很高兴能帮上逃难人的忙。 左江说:“不用谢。同是南下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老伯还打算去汝阴吗?” 老汉说:“去。听说那里安定一些,有地种,人多兴旺。北边太乱了!这年头,不就是寻一个能平安落脚、能活下去的地方嘛。” 左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称是,又问老汉家里都有谁。老汉说这次南下,本来有老母,老伴,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妇。到了晋城郊外,老母下车来,到路边取水,被一群胡兵的人马撞倒,再也没有能起得来……”说到这里,老汉语咽泪下。左江连忙安慰他:“战乱年代,逝者已往,生者节哀!” 走了几里路后,在一个路口,老汉一家便和左家一行互相道安、拜别。“好人有好报,老夫祝愿先生一行平安到达江东!”左江也同样行礼祝福。道完别,老汉一家往东南,左家往正南,就这么分道扬镳。
左庄的马队在离开平顶山的第五天下午,终于到达了汝南。由于这两处中间全是荒郊野岭,没有好的歇息地,这群人拖着疲惫的步伐,衣衫不整地来到了汝南一个叫做“驻马店”的客栈楼前。他们仰望楼门上写着“驻马店”字样的迎风招展的布帘,疲惫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欣慰,却没有特别的喜悦。 原来这驻马店客栈的外观和前一站的平顶山比,逊色了许多。没有那些神气的飞檐翘角和上彩的楼墙,楼房院落也没有那么大,只是些普通的平房。 没有灯笼,也没有人出来迎接。 “呵呵,真不容易呀,咱们终于到了可以躺下来歇息的地方了!来呀,都进来歇息歇息喝口汤水吧!”左江呵呵笑着给大伙儿打气。神色萎靡的玉容也强打精神跟着说:“大伙儿进来吧!” 一行人一听庄主开腔,脸上露出了一点笑的光彩。大家纷纷下车,辛苦的马车夫们先去栓马,寻找饲料;其余人等一个接一个步入了客栈。 少虎和从恩等几人殿后。 再怎么说也是客栈酒店,有汤有饭还有酒。焦总管特别叮嘱大家都喝一点酒。于是,平日不饮酒的人,这个时候也试着喝一些,为的是驱散一路沾染的寒气湿气。包括玉容在内的几个人自从路上遇雨后,好像是染了风寒,咳嗽、鼻塞等症状都有,所以焦裕仁特别请客栈帮忙熬一锅姜汤让大家喝。 饱餐了一顿晚饭后,热水也有了。洗热澡过后,大家便准备睡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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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