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亞！」正要進公司，Tanya從後面叫住了我。

「妳來啦！平常都差點遲到的人，今天怎麼這麼早？」

「妳在挖苦我！」

「不敢，我只是佩服妳計算時間的精準度，真懷疑妳怎麼有辦法做到總在上班的前一分鐘才衝進公司，真是分秒都不浪費耶！話說回來，妳今天很反常喔！竟然早了20分鐘，我記得今天的太陽還是從東邊冒出來的啊！」

「妳喝檸檬汁啊！這麼酸。」

「還是不加糖的喔！」

「啊！不要……」Tanya被我逗的搔起我的胳肢窩，癢的我幾乎跪地求饒，在玩鬧當中無意撞上了正走出電梯的主任，兩個女人瘋起來的力量，又把主任給撞回電梯裡。

「對不起！對不起！」闖禍的我們拼命點頭賠不是，一臉笑意卻仍然收不回去。

「什麼事高興成這樣？」主任邊問還不忘一手趕緊壓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

「沒什麼啦！主任要出去啊！」

「去車上拿個文件。」

「是喔！那我們先上去了。」

「對了書亞，那晚妳哥還好吧！我們玩起來很瘋大概嚇壞他了。」

「怎麼會！他也玩得很開心啊！還直誇你唱歌很好聽呢！吃不消的可能是猛被罐酒，因為他的酒量本來就不太好，不過值得誇讚的是他總知道何時該踩煞車，只是臉紅了些，沒事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替我跟他問候一聲。」

「我會跟他說的。」

「那妳們先上去吧！喔對了……，書亞，待會兒進我辦公室一下，有些事要跟妳商量。」

「好的！」

「又有什麼事啊？」才剛忙完海報，對於主任說的商量，有種不妙的預感。

「絕對沒好事！做好心理準備吧！」

「當初進公司的主要目的是想加強英語能力，結果，卻忙到不知所以。還好在課堂上還可以跟外師學點東西。可是，我好像上了賊船耶！妳有沒有這種感覺？」故意嘟起來的嘴應該可以吊起三斤豬肉。

「不會啊！我挺開心。看妳也忙的挺開心不是嗎？別再三心兩意，敢拋棄我我就不饒妳。」

「我開心嗎？其實我也糊塗了。算了，當發發嘮騷，別理我。」

「對了書亞，想問妳一件事。」

「什麼？」

「妳哥……妳和妳哥的感情很好喔！看的出來他很疼妳，這點讓我好羨慕，我啊，只有一個老愛找我麻煩的弟弟。」Tanya一副想和他老弟脫離關係的詼諧表情。

「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啦！好奇而已。」

「怪怪的喔妳。我哥他……」

「他有沒有女朋友？」

「啊？」

「幹嘛那麼驚訝？」

「妳該不會喜歡上我哥了吧！」

「欣賞一下都不行喔！」

「真的假的？妳這ㄚ頭不會真的……？喂，我哥已經有女朋友了，妳醒一醒吧！」

「真的嗎？唉……，真可惜。看他一整個週末跟著我們從中午玩到天黑，以為他可能正值感情的空窗期，沒想到還是空歡喜一場。」

「哇！難怪妳今天這麼早來，不會就是想打聽我哥的消息吧？」

「不行喔！想認識他的女生應該不少吧！」

「沒錯！多到你無法想像，所以妳最好趕快轉移目標省得自己傷心，因為我哥現任女友的條件，絕對不會輸給妳這個黃毛小ㄚ頭，看在好同事的立場，可別說我沒警告過妳。」

「拜託！我的條件也不差好嗎！」

「是是是……！可是如果妳真想加入戰局，可千萬別找我幫忙，我哥會砍死我的。」

「算了，人家都有女朋友了我幹嘛還栽進去？而且我不習慣這種太複雜的感情，剛剛說的話就當我沒說，只是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而已，妳可別告訴妳哥喔！否則下次見面我會很尷尬的，知道嗎？」此時我們已一腳踩進了辦公室，看著Tanya走在前面的背影我不禁微微停頓駐足，對於她這樣不諱言的表達自己的感情，才驚覺原來在這個剛離開學校的小女孩身上，竟有著一股或許是我馮書亞永遠也無法觸及的特質，記得函怡曾經說過，【只要往妳心的方向走就對了。】，原來，我從未正視過自己的心，如Tanya一般坦然。

等主任上樓來，跟著他後面進了辦公室，還在擔心他會不會又要給我什麼超級任務？沒想到，是真的。

「跟我去一個地方吧。」主任說。

「現在？」

「嗯！不會太久的。」

「我們要去哪裡？」上了車，我還是很好奇。

「待會兒妳就知道了。」

「對了主任，每次都只聽同事說卻從沒見過他，我們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終於逮到機會問著進公司以來，一直想問卻每次都忘記的問題。

「他啊！一個很像叔叔的人吧！」

「什麼？」這答案簡單卻難懂。

「妳對他很好奇？」

「當然囉。印象中的老闆應該常常會不苟言笑的出現，可是，來這裡這麼久了，連他的影子我都沒見過。」

「這樣不是很好？一般人都不會想見到老闆的。」

「倒也是。」

「他人很好，沒有老闆的架子。而且我們的交情很深，像家人。下個月他就會回台灣來了。怎麼說他呢？他工作起來……，像拼命三郎。但私底下……，卻又像是住在隔壁家的大叔叔。就像，當妳在大清晨裡趕著上班，卻看見他穿著輕鬆短褲拎著早餐和報紙回來，然後對你說，【早啊！上班了啊！】。我這樣的解釋，會不會讓妳更模糊？」

「你已經把我的腦袋帶往那透著初陽的晨曦，夠清晰不過的了。」

「真的嗎？那再給妳一個畫面。」

「什麼？」

「啤酒肚很大的那種叔叔。」我笑的有多誇張已不得而知，卻清楚的聽見我們的笑聲在一路前往主任要帶我去的那個地方之前，從未停歇。

然後車就停在一棟店面頗寬的五層樓透天房屋前，離公司不到十分鐘的車程，這是主任叫我進辦公室，要我幫他的另一個忙。只是，我實在想不出看到這棟房子，我究竟能幫他些什麼？不會是要我幫忙畫售屋海報吧？

「這是……？」主任拿出遙控器開了鐵捲門，我的眼睛隨著門捲上的速度閃過數以萬計的可能。

「這是公司剛買下的房子，如果快一點的話，今年冬天來臨以前，我們應該就可以搬新家了。」

「搬家？為什麼？」

「妳知道現在的辦公樓層並不大，而教室的使用率也已經接近飽和，另覓地點早就在我們的規劃當中。和老闆討論了很久，也看了很多點，最後還是決定買下這裡做為擴校之用，因為這裡離現在的校址很近，搬遷對家長及學生才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相對的也就不用擔心學生流失的問題。」主任耐心的向我解釋了一番，而我一點也不疑有詐的猛點頭，直到聽主任說出載我來這裡的重點，我想，這個時候我又需要一對翅膀，才能飛也似的逃離。

「過些日子我得開始著手裝潢事宜，但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需要一個能幫我的助手，所以

我想到了妳。」

「什麼？裝潢？這裡？」我的語調愈來愈高揚。

「嗯！」主任點頭點得理所當然，完全看不出我已扭曲的表情，又像見鬼了一般驚恐。

「不行！主任，我的履歷表你沒仔細看對不對？雖然我的會計學得有些糟，但我真的是商科畢業的，室內設計是什麼我完全沒概念，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拿畢業證書給你看，我……」

「那不重要。」

「什麼？」面對主任仍似笑非笑的一派輕鬆，我上了發條的滔滔不絕當場語塞。

「妳的本科是什麼並不重要，否則妳也不會進我們公司來，對吧！」

「啊？」

「不用擔心，我只是想借重妳在美學這方面的敏銳度，或許真要把美工和室內設計湊在一塊兒是有些牽強，但它們同樣都得具備天馬行空的心思，這不就是當初妳想學POP的出發點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這是一間房子！五層樓的大房子！我不希望用我的天馬行空來毀了這棟建築物。主任，我承擔不起這個重責大任，如果只是一張海報，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但這個……，我真的不行。」

「沒那麼嚴重啦！我們每一間分校都有一致的外觀，所以在整體設計的部份都有例可循，重要的事都有專業的團隊來施工，這些我一樣做不來啊！只是從工程開始到結束，細微且煩雜的事情會很多，我只是希望妳能從旁輔助我而已，我怕我一個人會分身乏術，可以嗎？」

「可是，我真的不曉得該做些什麼。」

「邊做我會邊告訴妳的，當初我從台北下來時，也曾將教室局部裝潢過，在這方面我還算有點經驗，加上自己對室內設計頗有興趣。就像妳的美工天份一樣，或許有些與生俱來，可是，我還是需要一個人在旁協助，好不好？」

「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幫你什麼，不過，我盡力就是了。」

「太好了。」看見主任臉上欣喜的表情，我反倒哭笑不得，可是既然不忍拒絕，只好讓一種超乎極限的沉重，壓得我的肩膀，一直往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