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目標

二零一二年七月十二日的電視新聞裡傳來一則不幸消息，向來有「詛咒之峰」之稱、歐洲最高的阿爾卑斯山伯朗峰山區今日發生嚴重雪崩。豐厚積雪崩塌直奔淹沒一群歐洲攀山客，造成至少 九人死亡，另有九人受傷，四人失蹤，這是該地區自從2003年以來傷亡最慘重的一次同類型災難。

新聞指出這起雪崩意外有多位英國人喪生，包含英國籍的高山嚮導在內。這樣的內容讓我們想到好朋友大衛夫婦的兒子安迪。安迪住在法國南部與瑞士交界處的阿爾卑斯山上，是一位高山嚮導，他的家位於海拔一千二百公尺左右之處。今年夏天大衛夫婦去探望兒子回來時讓我們看的照片，其中一張照片是兩老坐在兒子家中客廳，明亮的窗戶望出去的風景正是白雪覆蓋的險峻山峰，那正是伯朗峰，讓人眼睛為之一亮。這風景有如觀光地區明信片的照片，或者是某次旅行途中留下來的難得好景致，很難想像這是從平常居家客廳的窗口看出去的風景。

聽到這則令人震驚的消息時，自然而然聯想到安迪。 我們望著電視螢幕，豎起耳朵， 張大眼睛， 仔細看著電視跑馬燈上的傷亡姓名。死亡人員之一的高山嚮導羅傑，他是安迪以及大衛夫婦的好朋友 。

伯朗峰 (Mont Blanc) 被視為歐洲最危險的山峰之一，攀登此路線的人很多，有時候一天之內可以高達到四百人，其廣受歡迎程度可以想見。 伯朗峰山區遍佈冰川跟積雪，也是全球最艱險的登山路線之一，平均一年約有一百名登山客葬身於此。

問起大衛夫婦這起雪崩意外，以及好友過世是否會影響安迪繼續從事高山嚮導的工作時。 他們的回應是，此刻正在協助好友喪葬事宜的安迪，心情哀慟欲絕。他很難接受好友的死亡。 但是他們知道安迪喜愛高山，離不開這些高山峻嶺。安迪曾經經歷過多次山崩以及很多次生死交關的時刻，因為登山身上也留下一些傷痕，他肋骨斷裂過，腿部骨折過，膝蓋曾經受過重傷，但是所有的磨難皆沒有改變他帶領人們征服高山的心意 。

我說那是一種癮啊！

就像寫作的人彷彿被文字監禁， 需要以書寫來釋放自己一樣 。原來登山也是一種癮， 登山者需要登上高峰來釋放自己。 這也就是跟賭博喝酒一樣， 一旦上癮了， 就是無可救藥，你很難逃脫。

險峻的伯朗峰，即使平均一年有一百人喪命於此 ，但是她仍然吸引眾多的登山者，絡繹不絕地想要征服她於腳底之下， 同時又想要藉以她四千八百公尺的高度視野觀看這個世界。有許許多多的人立下的人生目標之一，便是征服伯朗峰。 縱使困難重重又有生命的危險，他們也不畏懼。

我最近經常思考, 自己的人生目標又是甚麼?

(本文發表於台灣時報文學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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