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為何忘了我     2023-10-13   馬祖日報副刊

　多年前旅行到日本江之島，江島神社在山上看到海灣上空有許多翱翔的黑鳶，鄰近寬闊的海洋， 數大就是美，那一幕難以忘懷。旅行至紐西蘭的奧克蘭，初登位於奧克蘭市中心地標建築天空塔，眺望八荒九垓，感動的心情仍在沸騰。而在義大利威尼斯，水都異國美景也不時蕩漾在腦中。大腦能記住的人事物，在記憶裡留下深刻的印象，如今回想起來歷歷在目，讓我們確認自己走過的人生如此真實。

　有一天，當我們忘了一些人，一些事，悲傷的情緒就會出現。如果是被人所遺忘，就會疑問著「為什麼忘了我？」宋代趙師秀的《約客》「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忘了赴約的人，能否知曉等待的人的心情？遺忘了一次的約定還算小事，如果忘了一個人，可意味著彼此的關係產生變化。如果是你忘了我，一定是有原因的。為什麼在意你是否忘了我？那一定是我想要你記得，因為對我而言你是重要的。如果不在乎你，那你記不記得我，一點都不重要。《詩經．晨風》：「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山有苞櫟，隰有六駮。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多情的人，如何於情感糾葛中脫身，實在困難。

　但如果忘了自己，那可是一件麻煩的事。如今醫學發達，人類平均壽命增加，老年失智的族群增加，在社會照顧上出現許多問題。研究指出，以二零一一年十二月底內政部人口統計資料，推估台灣約每七十四人中即有一人是失智者。失智者對於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完全忘記。所以失智者會忘了自己的人生。前不久接到一通電話，他說在退休之前，要感謝曾經對他釋出善意的人，怕自己失智了忘了這些人，所以趕緊行動，讓我感動莫名。分別三十幾年未曾見面的人，他的記憶中仍有我存在，這是多麼動人的事。所以如果心中有深刻記憶的人，應表達感謝，無論用任何方式，可主動聯繫，也可以默默表示。

　我常想，當自己執著於別人忘了我，沉浸於悲傷之時，何不轉過身來看看那些連自己都忘記的人？生命如此詭異，我們一生被七情六欲折磨著，有一天卻會全然忘記此生所有的遭遇，那悲傷於自己或他人的遺忘，是否過於痛苦而不自知，如此思考人生的生老病死，可想見無常來臨那一刻，別人記得我或忘記我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生命裡的四季，曾經的經歷，認真的去感受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咀嚼每一餐，感受每個人此刻的善意。

　別問為何忘了我，忘記是必然，請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