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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22 15:01:32瀏覽876|回應1|推薦18 | |
引用文章00壽命是自己一點一滴努力來的 24血紅的婚紗(1) 在我們家,父母親的命令,就是聖旨,做子女的,絕對不准不服從,或有疑問,或反抗。 當時我為了工作上的關係,一個人單獨居住在靠近臺北縣泰山鄉附近的小村落,與父母親甚少來往,即使與外婆家,也幾乎忙得抽不出空回去。 有一天,一大清早,突然接到父親的電話,他說他今天把我給嫁了,要我趕快先自己打扮打扮,大約上午九時左右,便會有部男方新娘禮車到我住的地方來接我,新娘禮服會一齊送到。我問: “ 那我上班要怎麼辦 ?” 父親很生氣地回答: “ 還上什麼班 ? 都要嫁人了。 ” 我又問: “ 男方是誰 ?” 父親聽了更加生氣地在電話那端,大聲訓斥我: “ 要你嫁就嫁,難道還得你同意嗎 ? 在這世界上,有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子女幸福的 ? 你有父母做主,真是多世多劫修來的大福氣,你高興都來不及,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 我看父親真的生氣了,再也不敢吭聲,便這樣乖乖地接受了。本來,做子女的,便不可以讓父母親生氣,不能讓父母親稍稍不高興,更不能頂撞父母親,可是我內心好想知道: “ 到底哪位白馬王子娶了我 ? 是胖 ? 還是瘦 ? 他為什麼要娶我 ? 他是哪個科系 ? 做哪一行的 ? 他到底是誰 ?” 我的肚子裏有一籮筐的問號,當然,也對不可知的未來,產生無明的莫大恐懼,我的心一直忐忐忑忑,然而,“ 叫你嫁就嫁 ” ,畢竟是父親的命令,也是“ 違者殺無赦 ” 的聖旨,我又能怎樣 ? 我陷入一陣陣沉思,坐在梳粧檯前暗暗淌著淚水,一臉濕答答地,我已哭到不能上妝了 ! 曾幾何時,一長排車隊的喇叭聲、鞭炮聲,從木人般的癡呆中,喚醒了飄飄渺渺的遊魂,我猛然睜開眼睛,啊 ! 我該出門了。 匆匆披上男方送來的婚紗,戴上手套,配上耳環、手鏈、項鏈等首飾,我想這些行頭應該夠了,便閉上眼睛,低垂著頭,聽任男方來的人,把我牽上車子,又是幾聲爆竹,便出發了。 我靜靜地,似乎很安祥。可是,我腦海裏卻波濤洶湧。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嫁到哪里 ? 很遠嗎 ? 我們的車隊,六部排成一條長龍,向中興大橋方向前進,這是當年由臺北縣前往臺北市的唯一通道。我們沿途邊放鞭炮,好一片洋洋喜氣。 不久,車子到了中興橋頭,突然,前面一大堆人潮把整條大馬路全給堵住了,司機只好把車子給停了下來,走到前面查探究竟。媒婆則一直叫嚷著:" 新娘禮車半路不准停車 ! ” 但前面已塞得水泄不通,又能奈何 ! 這時,有二、三個人快步往我們的車子跑過來,一直用手拍打我們的車窗,向我們緊急呼救。 “ 什麼事 ?” “ 前面出車禍了,有個小孩子倒在血泊中,有生命危險! ” 我低著頭,蒙著面紗,披著一身重重的白色結婚禮服,但我能見死不救嗎 ? 旁邊的男生一點反應也沒有,我一急,便猛然把穿著高跟鞋的兩腳倏地從五升鬥裏往上抽,顧不了三七二十一,便下車快步奔往車禍地點。 “ 啊 ! 好可憐的小朋友! ” 是一位小學生被大車給撞傷了,全身還血流不止。我馬上彎下身子,把小朋友抱了起來,婚紗在地上血泊中拖,又濕又粘又沉重,我一轉身,立刻往回跑,上了車,立即請求司機倒車,以最快速度把小朋友送往醫院急救。 身旁的男生,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等小朋友安頓好了,我又被交通警察傳喚去做了一大堆筆錄。當天,什麼吉日良辰全泡湯了。由於新娘婚紗,一穿上身,便不能再脫下來,也不能更換,所以,我只好一身血淋淋地,前往男方的家。 其實,當小朋友急救清醒時,我自己熱昏了的頭也隨著清醒了。 我知道我惹禍了,我已觸犯了本省婚姻習俗的嚴重禁忌,我是註定要吃回頭轎了。可是人命關天,我真能見死不救嗎 ? 設若時光可以倒流,可以讓我重來,我也會一樣不顧自己,而全心全力以赴,所以,我深深覺悟,不管我的下場會如何悲慘,這都是我註定無法脫身的劫數,我一定會陷進去。 到了男方,有人打開車門,捧著一盤橘子,接我下車。可是,當我一下車,大家都大聲驚叫了起來: “ 怎麼會一身是血 ?” “ 怎麼白色婚紗會血跡斑斑,成了血衣 ?” 我低垂著頭,呆呆地站著。婚紗的下擺,滿滿地全是血,使花童不敢動手去牽。只見男方的人,全往屋內跑,把我丟在外頭。他們似乎緊急會商去了。 好久好久,有人大聲叫著: “ 把新娘先牽進去好了,免得圍觀的人越聚越多,大家不好看! ” 我被安置在樓上一處隱密的房間,應該不是洞房吧,我坐在板凳上,冷冷地自己一個人。 媒婆說: “ 結婚喜宴、拜堂、三見公婆等等都免了。這一身血淋淋的婚紗,還能出去丟人現眼嗎 ?” 夜深人靜,我仍冷冷地自己一個人坐著,我越哭越傷心。但我的命運是誰也挽回不了。 媒婆說:“ 等客人全走光了,我們就派車送你回去,我們已決定不要你了 !” 我一聽,趕快拖住媒婆,跪了下來,苦苦哀求,但媒婆一點也無動於衷:“ 你不是喜歡救人嗎 ? 為什麼現在不好好救救你自己 ? 你以為穿了白色婚紗,你就是救苦救難的白衣觀世音菩薩了嗎 ? 不自量力 !” 我告訴媒婆,我若被送回去,我就只有自己投河自盡了,媒婆似乎也楞了一下,但沒說半句話就出去了。 夜越來越深,但我仍然冷冷地自己一個人坐在板凳上,沒有見到新郎,也沒有見到半個親人。 漸漸地,我哭累了,禁不住靠在牆壁上,昏昏沉沉地睡了。在迷糊中,我隱約看到了我們家因為我的死而經濟陷入絕境的慘狀,我知道我絕對不能死,如果我一個人死了,我們全家也會活不下去。 一個女人,一生只能嫁一次,只能穿一次婚紗,是我們家世代相傳的祖宗家法,而今我已穿過了,我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終於提起最大勇氣,告訴媒婆,我願意照他們男方的意思,坐回頭轎回去。我也願意歸還我父親所拿走的錢。 很快,靠馬路邊的窗子,似乎開始微微亮了。男方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但我已不再掙扎了,我願意淪落舞廳當舞女,或賣身酒廊當酒家女,一切都不在乎,只要能早日還清父母所積欠的大筆債務。 這時,有位男生出現了。他會是主角的新郎嗎 ?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輕輕帶過: “ 今天一大早,等天一亮,我們就搬出去外面住,你一身是血,把全家老老少少都給嚇壞了,所以非離開這個家不可! ” 我點了點頭。畢竟嫁雞隨雞,這是女人天生註定的命運,我還能有意見嗎 ? 新的家是一個小房間,可以勉強擠兩個人。當晚,我們將就地完成夫妻終身大事。我好感激新郎沒有拒絕我,而新郎對我這新娘的 “ 救人一至忘我 ” ,也一直讚不絕口。 他說,我的慈悲,真是驚天地,而泣鬼神,實在少見。 又說,這麼漂亮的心,必有這麼漂亮的一生,他有一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我原本以為我已世界末日,沒有想到竟然奇跡似地峰迴路轉,有了這麼大的轉機,我好謝天謝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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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