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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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03/01 00:21:37瀏覽422｜回應1｜推薦5 | |
那天按下播放鍵，我是無意的，我只是想聽聽那首曲子是怎麼彈的。我記得你曾錄下來，錄在我的數位鋼琴裡，說我要是忘了，可以放出來邊聽邊學。那是你教會我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唯一一首。你當時要趕車，錄得匆忙，有了錯誤也來不及重彈重錄，日後我每聽到那個彈岔了的音都要覺得好笑。你走後我向鋼琴老師央求學那首歌，但老師找來的是兒童版的，整個兒移成快樂的C大調，我嫌這沒有韻味，老師便找來日文原版，還不肯相信我學得起來，因為這原是超乎我的程度的。但或許是因為你的緣故，或許是因為好強與執著，我終究還是練起來了，從此這支曲子在我心裡有了特殊的地位，我每天每天反覆練習，連老師都不知道我彈得有多好，我卻沒有勇氣在你面前彈上一遍。可是這終究和你教我的有出入，我一直害怕自己將你的版本遺忘，那晚原就學得慌亂勉強，心中總想所幸有你的錄音在琴裡面，需要時放出來聽就是。 後來的日子，你繼續在我的琴上彈奏一首又一首動人的旋律，時光也在你指尖下美麗地流逝，你彈琴總有自己的想法， 譜上寫的伴奏及拍子你從不會乖乖照著彈，定有自己的調整和感覺。你彈琴的時候，我總是坐在床沿，靜靜地聽，很珍惜地聽。因為角度的關係，我只能看見你的背影，我當時覺得，能夠這樣坐著聽你彈琴，感受你，生活中再多的苦痛也會跳著舞離開。 再後來你來的次數少了，琴也少碰了，我們像丟棄免洗筷的膜那樣地丟棄那段生活，若無其事地各過各的，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渾然未覺自己剝離了對方的什麼。 也罷。該走的就走吧！再美的樂章也有結束的時候，曲目盡，人須散，餘音繞樑全是聽者自己的想像與不捨，樂手不必負責。 那天重拾琴譜，我果然琴藝退步得厲害，不但你教的版本，連我自己苦練起來的原版，都已忘得精光。我很想找回你的版本，於是按下「播放」，希望聽聽幫助記憶。......但是沒有！竟然沒有！我找不到那首歌了，那支曲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被洗掉了！也許是被後來錄的蓋過去了，因為我聽到的是另外一首歌。 我聽到的那首你是什麼時候錄的我不記得了，我從來不知道它的存在。那其實也是你極愛彈的曲目之一，因為你的大力推薦，我也跨程度地練上那首歌，那天那首曲子意外的在我面前鋪展，我不知所措。離開琴，我坐回床沿，就像當初我的老位置，靜靜地做最後一次欣賞。確確實實是你的味道，現在我的視線能夠越過琴椅，輕易地看見整座琴，整排琴鍵。琴音生動，但琴鍵靜止，靜止，靜止。當時陽光正好，灑得對窗的琴閃閃發亮，我想起你彈琴時的模樣，想起你曾讚嘆在我寬敞明亮的房裡彈琴感覺很好；想起你曾抱著我的琴，欣羨地說有台可以錄音的琴真好；我想起許多事，許多當初令我快樂現在使我難堪的事。 我怔怔地聽你華麗的琴音滿室流洩，覺得一個音符是一個掌摑。 那天我無可遏抑的心酸，淚不斷地從兩頰滑落。那是在我們轉頭不看那段日子之後，我首度可以為此表達一點感覺。 就算是淚也好，也是一種進步，真實的眼淚總比虛假的微笑來得有溫度。 那支曲子被洗掉了使我很慨嘆，我已經失去了那段大把大把的美好，現在又丟失了它，現在存在鋼琴裡的這一首，不知何時也會溜走，屆時又是一次錐心的失落嗎？日子一步步往前踏，過去愈來愈稀薄。 終於我也只剩下這樣稀薄的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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