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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25 23:30:36瀏覽1578|回應0|推薦9 | |
兩人一邊扯淡著回到教室,發現桌上放了一封信,沒有署明寄件人,沒人知道是誰拿來的。
「喲,該不會是情書吧?」千秋打趣著。 「少胡扯。」小翎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他果然料中了。自從開學以來,他已經不止一次收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書信,有些是鼓勵支持,有些是污言穢語,還有些頭上長光環的愛心小天使,送給他一堆心理治療跟團契治療的資料,然而卻沒有一次像這封讓他這麼難受。 這封信完全沒有問候語和開場白,劈頭就是:「也許你只是天生愛耍寶喜歡出風頭,結果卻讓大家對同性戀者更加敏感,我們班那些人罵起同性戀來更加惡毒,讓我們這些圈內的同學非常難受。我們一直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只求平安畢業,為什麼要被你連累?如果你不是圈內人,請你不要再利用同性戀話題嘩眾取寵,因為你根本不了解我們的辛苦。如果你是圈內人,請你有點良心,不要再踩著同類的血跡前進了!」署名是「不滿」。 小翎把信放在桌上,一言不發。 「怎麼?你該不會真的信了這些鬼話吧?」 小翎苦笑:「我只是在想,每次看到那些同志嗑藥性交易還有殺人的新聞,我都會很生氣,覺得那些人真是害群之馬,連累了所有同志的名聲,沒想到今天輪到我變成害群之馬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做的事跟嗑藥性交易殺人同等級?那我們的懸賞金額應該早就超過草帽魯夫了哦?好,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海賊王!蔡老大的制服就是one piece!」 「千秋,不要鬧了。」小翎只能乾笑。 「你倒說說,當你被人排擠走投無路的時候,這位欲求不滿兄人在哪裏?他有幫你出過一絲半點力嗎?現在你只是在努力尋找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又有什麼資格來數落你的不是?」 「可是我的確給別人添了麻煩呀。難道要尋找生存之道,就非得踩在別人頭上不可嗎?」 「這比方不對。正確的說法是,當路上很擠的時候,難免會踩到別人的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千秋說:「或是我們換個方向想,如果這所學校裏從頭到尾就沒你陳少翎這號人物,這人就會一生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嗎?他們班的人就會變成平權運動的支持者嗎?」 小翎低聲說:「不會。」 「這不就得了咩?你不用為別人,尤其是不認識的人的人生負責,瞭了吧?況且,要是你明天不幸落敗,這位兄台就失去發洩不滿的對象了,那不是更悲慘嗎?你一定要為了他繼續努力啊。」 「我幹嘛為個不認識的人努力?當然是為我自己努力!」 「知道就好。」 就這樣,懷抱著些許的不安和矛盾,還有奮鬥到底的決心,小翎迎接了決戰之日的來臨。 正如賴世宇所說,早上七點正,司令台邊有個跟他一樣面無表情的高二小隊長在等著小翎。問題是,為什麼蔡志恒也在這裏呢? 「喲,賴總隊長還真有同學愛,專程提醒你過來啊?」他們畢竟是同班,也不能怪賴世宇偏心。 然而志恒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講什麼屁話,是浦飯幽助叫我來的。」 「這樣啊?」千秋暗自詛咒這該死的浦飯幽助,臉上仍是水波不興:「不過呢,既然是你自己認定大理石是福利社的,所以我應該不用爬旗杆吧?」 「你愛爬就爬,關我屁事?」 小隊長一打開休息室的門鎖,千秋立刻筆直走向放在衣櫃旁的獎杯,在裏面找到一張紙條。 「打開門迎向前方,向正確的人問正確的問題,答案就會出現。」 「煩死了,幹嘛老是這種亂七八糟的謎語啊?」志恒快起肖了。 千秋走到休息室門口,盯著正對面房間緊閉的門。「那間是幹嘛用的?」 「總務處的儲藏室。沒事了吧?快出來。」小隊長把兩人趕出休息室,鎖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千秋試著推儲藏室的門,沒上鎖。志恒立刻衝進儲藏室,在滿坑滿谷的節慶標幟、看板、紅布,還有雜七雜八的東西裏拼命翻找。 小翎感覺到千秋很高興,但他完全沒表現出來,只是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志恒叫住他:「喂,你幹嘛不找?都到這裏了才要放棄?」 「大哥,東西根本不在這裏,找什麼?紙條不是說了嗎,要向正確的人詢問才能得到答案。」 「誰是正確的人?」 「浦飯幽助啊。」千秋說得理所當然。 「廢話!」 千秋聳肩,朝他花俏地一鞠躬,走出了活動中心。 他向班上的樂儀隊同學借了樂儀隊通訊錄,找到他要的號碼,拿出手機撥號。 「喂?」對方接了電話。 「嗨學長,我是二之三陳少翎。想請教一下:你媽媽是不是叫你代替月亮懲罰我咧?不然你為什麼搞這麼多花樣整我?」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千秋嘿嘿一笑:「怎麼會不懂?你不是最愛猜謎嗎?還不懂?那我就直接宣布謎底了。『代替月亮懲罰你』是美少女戰士的台詞,美少女戰士的作者是武內直子,武內直子嫁給富 (木堅)義博,富 (木堅)義博畫了幽遊白書,所以他是你爸爸,武內直子就是你媽媽,因為你就是浦飯幽助,總隊長大人。」 沈默了幾秒,賴世宇才開口:「你憑什麼認定是我?」 「誰能進入上鎖的休息室,把紙條放進獎杯?樂儀隊。至於去年的獎杯,本來一直鎖在教官室,因為壞掉送修放在總務處,要在上面寫字就只能趁這時候。而樂儀隊裏有哪個人,曾經在這段時間接近獎杯?你。是誰有可能知道我今早要進休息室,跑去向蔡志恒通風報信?你。所以,浦飯幽助就是您老人家了。」 賴世宇微微一笑:「錯,是我們全體隊員。大家忙國慶活動太累,總是需要一點消遣。」 千秋吃了一驚,隨即明白了:「哦,你們最近受了籃球隊的氣,所以想大鬧一場來消氣是不是?那你們幹嘛不衝著籃球隊就好?我又沒惹你們!」 「我說過,就你們兩個玩得那麼高興,實在太沒意思,當然要大家一起玩了。我本來還想你好歹腦筋比老蔡好一點,才把錢押在你身上,沒想到原來你也這麼遜!既然如此我乾脆自己來算了。」他冷笑一聲:「偏偏你做人又太失敗,連直屬學長都要坑你,剛好幫了我大忙。總之這就是你的命啊。」 「安修平應該是叫你拿來還我吧?」 「他叫我還我就還?笑話!」 千秋真是氣到沒力:「好了,我五道提示都解開了,你可以告訴我制服在哪裏了吧?」 「抱歉,不行。」賴世宇說:「你要是真的把五道謎都解開,應該早就知道地點了,根本不用我告訴你。」 小翎大怒:這傢伙實在太過份了! 「怪不得你姓賴,原來專門耍賴啊。」千秋冷冷地說。 賴世宇冷笑:「你不是很行嗎?這種小事當然難不倒你了,加油吧。不過先跟你說一聲,要是蔡志恒或其他人來問我,我會直接告訴他答案。」 「為什麼?」 賴世宇冷冷地說:「我討厭蔡志恒,但是,我、更、討、厭、同、性、戀!」 小翎只覺自己的心臟結凍了,千秋卻放聲大笑。 「帥!就憑你這句話,我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 「老實說,本來還不太確定,聽你這一講,在下茅塞頓開。感謝兄台指點!」 「好啊,那你說,制服在哪裏?」 「抱歉,不能說。」千秋冷冷地說:「因為,我、討、厭、變、態!」 賴世宇哼了一聲:「不愧是怪人安的學弟,果然也是怪人。」 「喲,原來安修平以前叫怪人安啊?對哦,他也參加過樂儀隊嘛。」千秋大膽推測。 「他本來是小隊長,我高一的時候還給他帶。本來好好的,不到一學期忽然變得瘋瘋癲癲,整天嚷著說見了鬼,隊上給他搞得烏煙瘴氣。後來就退隊了,一退隊馬上恢復正常,擺明就是故意裝瘋好離開樂儀隊,可惡透頂。結果現在果然遭報應得病了,真是活該。」 「他得病?有嗎?」 「裝什麼蒜?你不是還陪他去醫院?」 「喲,原來你這麼愛慕我啊,居然還跟蹤我去醫院?」千秋恍然大悟。 「去你的!我爸是那裏的醫生啦!我去找我爸不行哦?」賴世宇氣呼呼地說:「我好聲好氣跟怪人安打招呼,他居然還假裝不認得我,簡直欺人太甚!」 千秋吹了聲口哨:「我說,你搞這麼多飛機,該不會就是因為氣安修平不認得你,只記得可愛的直屬學弟我吧?」 賴世宇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放屁!我看你腦袋八成也秀逗了。你是不是也常見鬼啊?」 「錯,」千秋嫣然一笑:「我就是鬼,請多多指教。」 「神經病!」罵完就掛了電話。 千秋歎了口氣:「為什麼誠實的孩子總是沒人相信呢?」 「別再扯了,你真的知道地點?」 「他說得沒錯,五道提示全解開,自然就知道地點。只有腦部機能不足的笨蛋才需要問答案,我們可不能跟他們一樣。」 「那到底是藏在哪裏?」 「那五條線索並不是要引我們一路走過去找制服,而是要把它們綜合起來找出其中的關連性。你從最後面倒回去想,第一個關鍵字是樂儀隊,樂儀隊休息室的對面是總務處儲藏室,儲藏室裏有什麼?」 「雜物啊。看板,還有旗幟,有的沒的。」 千秋補充:「別忘了貼標語的紅布條。」 「然後呢?」 「第四條提示寫在獎杯上,獎杯在哪裏?又是總務處。現在第二個關鍵字出來了:總務處。我們再想想,第三條提示是總務處白板的照片,白板上寫什麼?『三十一日拆除國慶標誌』。國慶標誌是哪些東西?看板,標語,紅布條,正是儲藏室裏那些東西。 」 「第三個關鍵字。」小翎喃喃地說。 「現在問題來了,到處都是看板標語,要找哪一個?第二個提示是雕像的背後。背後指的不只是雕像本身的背面,還有它後面的東西。雕像靠著牆,而牆外是什麼?」 「你是說‧‧」小翎興奮地說不出話來。 「我們解開第一道謎題的時候,站在樹鐘前面,越過樹頂看到什麼?普天同慶的紅布條,就掛在行政大樓二樓外面,跟雕像只隔一道牆,這就是謎底!賴世宇把制服黏在紅布條背面!」 「居然放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小翎啞然。 「是啊,每個人都看得到,卻不可能想到。」千秋苦笑:「也難怪姓賴的要做這種無聊事,有那麼好的腦袋,不拿出來用一下太對不起自己了。」 「那麼,現在只剩一個問題。」小翎誠惶誠恐地問:「我們要怎麼把制服拿下來?」 「哦呵呵呵呵‧‧」 這是小翎聽過最無力的笑聲。 既然上課時間不可能行動,小翎便靜下心來專心上課,等放學後再說。奇怪的是其他同學也全都安靜了下來,學校又恢復了往常的樣貌,彷彿前兩天的騷動全都在轉眼間煙消雲散。 小翎很疑惑:「怎麼都沒人在找線索,也沒人討論?」 「討論什麼?現在再討論也沒用了啊。」 「咦?難道大家都放棄了嗎?」 「放棄個頭。」千秋說:「他們是在等啦,等你跟蔡志恒任何一個拿到制服,再動手搶過來不就得了?」 「什麼啊!」小翎差點大叫出聲,明明是鬥智遊戲,現在卻成了肉搏戰? 「總之,今天下午四點到六點之間,本校將會降下腥風血雨。不過大概只有你會流血吧。」 經過了千秋如此不吉的預言,小翎發現眼前的平和氣氛下,確實藏著說不出的詭譎。 下午,風聲傳來,蔡志恒好像已經知道確實地點了。小翎並不驚訝,以他的個性,的確會乾脆卯起來抓著樂儀隊隊員逼問,而旗手高衛洋恰好又是他的麻吉。 這樣也好,又變成他跟志恒的決戰了。只不過觀眾多了點。 放學的鐘聲響起,不出所料,真正背書包踏出校門的人還不到十分之一。和平的外衣逐漸破裂,緊張氣氛越來越濃。 小翎每走到一個地方,都會感覺到背後有幾百隻眼睛虎視眈眈,想必志恒也是如此。 最奇怪的是今天留校的老師好像也特別多,尤其是教官室,七名教官全部留校,一個個到處晃來晃去,只要看到有學生行跡可疑,一定上前盤查把他們趕回教室,甚至直接轟回家。想必他們得到什麼風聲,下定決心要阻止校園大混戰的發生。 只是,現在的學生真的會服他們嗎?小翎覺得教官們真是天真無邪又可愛。 不過他畢竟還是太小看教官了,五分鐘後廣播響起,要他跟志恒去教官室報到。 兩人一踏進教官室,主任教官立刻迎面丟給他們一人一疊跟山一樣高的文件,指著教官室角落的兩台電腦說:「你們兩個來幫忙,把這些資料輸入電腦存檔,我們好把文件銷毁。」 「教官,我還要晚自習耶,而且我又不是打字小姐。」志恒抗議。 「幫個忙是會怎樣?而且你晚自習也不見得真的有在讀書。」 「怎麼這樣講啊!」 小翎一言不發,逕自走到座位上坐下,打開電腦開始敲鍵盤。 「你看,人家陳少翎多聽話,你可是學長,慚不慚愧?」 「我跟他同屆!」志恒氣沖沖地走到小翎身邊,咬牙低聲說:「你就不會抗議啊?馬屁精!」 千秋看也不看他一眼:「抗議做什麼?你看看這個狀況,他們不可能在六點之前放我們出去的。」 教官室裏只剩主任和另一名教官,主任不是坐在自己座位上,而是搬把椅子坐在門邊看報,活像個守門的獄卒。顯然他是下定決心,把兩個罪魁禍首困在教官室裏關到六點,以杜絕一切紛爭。 「厚!」志恒煩燥地翻著文件:「這麼無聊的東西,幹嘛還要打字啊?」 「那你就上成人網站好了,他們不會介意的。」 志恒逼視著他:「你還這麼輕鬆?我輸了不要緊,你可是會退學的!」 「放心,我們出不去,外面的人自然會殺進來。」 「幹嘛殺進來?」 「來救公主啊。一定會有人捨不得我這麼可愛的小孩離開學校的。」 「去!我看是捨不得賭金吧。」 「隨便,反正結果一樣。」 兩人正抬槓著,忽然「咻」地一聲,電燈全熄,冷氣聲音也停了,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只剩傍晚陰暗的天光滲進屋裏,電腦當然也收工了。 主任教官站了起來:「停電嗎?」看到窗外警衛室卻還亮著燈,「還是跳電?」 另一個教官涼涼地說:「搞不好是有人把行政大樓的總開關切掉了。」 主任氣炸:「這年頭的學生真是越來越過分!你去看看總開關。」 現在辦公室裏只剩一個大人了,主任教官已經進入全面警戒狀態,只差沒配槍。志恒和小翎互望一眼,心知好戲即將上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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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