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3日  星期日   變老的鄉野傳奇----煙雨烏來

鄉下跟城裡不同的地方，在於城裡有建設，鄉下有鄉野，在鄉下長大的孩子，童年就是一部部各自的鄉野傳奇。

五十幾年前，我們在普仁國校當鄉下孩子，每天放學，就一路玩耍回家，打蜜蜂窩，抓蝌蚪，拈花惹草，尋幽訪勝，冒險犯難。

要是有導演要拍一個鄉下孩子的傳奇故事，有一個很好的題材：由於某種時空錯亂，孩子突然變老，他們竟然不知，仍然成群結隊的去玩耍，絲毫不知，他們已經老了。

那就是今天發生的事。

仍然是寶金號召的：要是下小雨，就怎樣怎樣，要是下大雨，就怎樣怎樣，要是不下雨，就怎樣怎樣……。

可能很少人認真記得要怎樣怎樣，只知道功課寫完了，可以跑出去玩了！。

到新店山上時，雨下大了，山雨路滑，不能爬山，Plan B！去烏來看瀑布！

兩輛車開往烏來，山路遙遠迂迴。

路上嘉永問我：「你跟淑芳有一次來找我，是不是跟我們去看校長是同一次？」

「為什麼問這個？你已經問第二次了」，我很好奇。

車裡有個同學說：「他在檢測他的記憶」。

到達烏來，冷冷清清，還能擠到停車位子。

「這是台灣最高的瀑布，你們看，底下還有一層」，地陪寶金熱情洋溢。

看過尼加拉瓜大瀑布，再看烏來瀑布，看頭少了一些，但是煙雨烏來，逡巡著我們一行11人，11個老去的鄉野故事，直接演義著久遠的放學回家路上。

午餐在步行區的一家泰雅族店圍桌，他們有一種小米酒，味道像酒麴，福興加買四瓶，送我一瓶，送天賜一瓶，他緊緊抱著剩下的兩瓶。

「回去唱歌，兩個小時」，寶金下達指令。

這是我第一次去寶金在山上的家，巨樓巍峨，地下室車庫入口像是山洞，人們從山洞進出。

賀大哥拿出珍藏40年的瓷瓶黃酒，福興不敢開，40年！留著等甚麼人來再開！

賀大哥說：「這個時候不開，還等什麼時候？」

夏蓮、亞男、小容在那邊照顧伴唱機上播出的歌曲，永標忙著診斷伴唱機爆音問題。

天賜帶了自己做的杏仁脆餅（太好吃了，不過我很有素質，沒有吃太多）、自家種的檸檬，分給每個同學。

亞男又給我一個提兜，哈哈，又是她做的餅乾。心中有很多羞澀的謝意，說不出來。

「唱到4點10分！」，寶金掌控時光機按鈕。

兩輛車（寶金一輛、永標一輛）又鑽出山洞，奔向不知的目的地。

未幾到了，天哪！又是個餐廳。

還好，只是先停車，一行人拾級而下，旁邊是碧潭，煙雨蒼蒼，薄暮茫茫。

去參觀了碧潭邊上一長排咖啡座、輕食店，一行人，像放學閒逛的孩子，魚貫走著，只有永標忙著照相。

夜幕低垂，回到餐廳，一頓大餐等著上桌，之前，寶金還讓大家抽籤，一人一個禮物。

晚餐菜式是寶金挑選過，道道上得了檯面，宴席水準，可惜一整天吃吃喝喝，不爭氣的胃容量，辜負了這頓大餐。

席間寶金也說到接下來的計畫，打算賣掉城裡的房子。

有點像我把車賣掉，人生階段，燈火樓台，準備緩步下階。

或許，正因為燈火將黯，老去的孩子，才忘其所以的在煙雨蒼茫中，重走一段放學路上，為鄉野傳奇增添老去，卻天真爛漫，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