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30日  星期三

一早起來，把屋子最後打掃一下，去樓下買水果，今天有大批同學要來，先會去美麗店裡，然後來高樓坐。

小學時，就是常常你到我家，我到你家，同學們的家我差不多都去過。直接到家裡玩，是最真摯的活動。

十一點多，去美麗店裡，感覺同學來的少了，桂蘭沒來。

夏蓮12點下班，但是11點半，她就坐計程車過來，我跟寶金到路口去接，夏蓮的計程車後座還帶著大西瓜跟桂圓，很重。

結果同學說，計畫改變，美麗主張去KTV。

一行兩車，寶金一輛，永標一輛，共10人，去北大路的一家KTV。

我這一生可能去過兩次KTV，一次是年輕當兵時，另一次是跟一個女生去，這是第三次，但是總的來講，KTV對我是陌生的。

我們去一個包廂，但是外面有舞池，除了輪流有人上舞台唱歌，有時還有人跳舞。

我們，嘉永，福興，永標，寶金，亞男，夏蓮，美麗，小容，鞠朝，在包廂。

跟小學同學聚會，有一種特別奇妙的感覺，這些人，都是五六十年前幼年記憶中的人，然後時光一跳，大家都白髮蒼蒼，竟然又聚到一塊，可是每一個人的聲音，動作，性格，又跟記憶中的一樣。

例如我跟嘉永說，我的聲帶萎縮，嘉永回答：但是跟我們小時候聽到的還是一樣。

若有什麼不一樣的，其實是新發現，是小時候那個年紀還沒發掘出來。

唱歌就是。

沒想到女生們天生就是歌唱家，夏蓮的聲音寬洪嘹亮，駐唱歌星的範兒，寶金國語標準，聲音有繞指柔腸的嫵媚，亞男的歌聲令人意外，是標準校園民歌手，最讓人跌破眼鏡的，是小容的歌聲，那是少女的聲音，嘉永說：要是只聽歌聲，想像不到人。小容的綽號邱大媽，誰能想到，大媽唱出一口青春少女的歌聲。

我仍然是熱鬧之外的人，嘉永像湯老師一樣，招我去做他旁邊。

永標說：我那些有博士學位的同學，都比你活潑一百倍。

美麗添酒時，抬頭對我說：放鬆！放鬆！

她自己好像今天很快樂，因為她說：很快樂，六十年了！

沒有六十年，只有五十幾年。

五十幾年前，男生女生不講話，同坐一書桌，還要在桌上畫一條線。

所以那時沒有機會聽她們唱歌，人都是舊時人物，但是歌聲是新的發現。

夏蓮高中時是樂儀隊的指揮，她在少女時代，可是漂亮，可以想像，她穿著帥氣的儀隊制服，站在最醒目的地方，那種風靡全場的風采。所以她唱起歌來，大牌風範。

男生只有永標會唱，福興會唱一點，嘉永一點，我完全不會。

但是夏蓮找了一條「戲鳳」，指定我唱，亞男唱女聲，夏蓮換到我旁邊，做邊線指導，不然我抓不到拍子。

其實我有認真看每首歌的歌詞，不能理解，那樣淺白的歌詞，怎麼也能讓那麼多人喜愛？

那些用國字拼出的台語歌詞，直白的傾訴愛呀，情呀，相思呀，什麼的。

這樣的文字，我完全難以接受，我能接受的尺度，最多只到「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比這個更白的，更淺的，我都難以接受。

可見，人們的情緒，只要藉著隨便什麼，就能興高采烈的發抒。

大家都唱得高興，一桌的食物，都沒吃完，美麗收一收，叫我帶回來。

美麗跟亞男都再三叮嚀：你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放冰箱。

亞男知道我把發酸的食物搶著吃下去。

其實，那不是我獨有的習慣，任何一個熟練在荒野生存的人，都會把發酸微腐的食物吃下去。

在遠古洪荒時代，我們跟動物一樣，靠著吃腐食活下來。

那些狼，郊狼，烏鴉，不都是就著腐爛的動物屍體大快朵頤？他們能，我們也能。

當然，人類的腸胃已經退化，最好不要。

所以回到高樓，我遵照囑咐，把食物都塞進冰箱，把冰箱調冷，原來在最不冷的檔次。

俗話說，衣服是新的好，朋友是舊的好，舊到靠考古找到的幼年同學，最好。

寶金說的「新竹一日遊」，就在一群最好的心情中度過。

PS：記一件好笑的事：

KTV老闆娘是個女生，來招呼客人，跟寶金一聊，竟然用四川雲南話聊起來，原來那女生是西雙版那的佤族人，換福興跟她聊：

福興說：「我老家離妳老家不遠」

女生說：「我們民國五十幾年來台灣，你們呢？」

「我們38年來台灣」

「38年？那你幾歲了？」女生問。

福興說：「我今年八十多了！」

女生差點暈倒。

看來，福興撩妹的技術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