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群老同學相聚，閒聊中，他們提起Z同學舉家要移民，欣欣，聽到消息之後，她的心突然沉重了起來。五十多年了，本以為那份情已被歲月的潮流沖淡，甚至沖走了，沒想到，當他的名字再次在耳邊響起時，她的心一陣絞痛，頭忽然發暈。

        每當想起Z，她總有一份歉意，一份虧欠，這份虧欠是她今生還不了的。

        五十多年前，他們都是年紀輕輕的中學生，有的是活力，在不愁穿，不愁吃的歲月裏，每個寒暑假，他們都三五成群地參加教會舉辦的夏令營、冬令營到大雅台或是碧瑤住上一個星期，沒活動的日子，他們就自己安排活動。欣欣就在這些活動中認識了Z。

        那年，欣欣是中三的學生，冬令営的第一個夜晚，在那氣候稍冷的碧瑤，大會安排的節目是迎新會，歡迎第一次參加會議的同學。那天的晚餐，除了米飯和蔬菜、魚類等由大會廚師預備外，桌子上一串串的豬肉、就得自己拿去營地裡那團大火堆上去烤。

        欣欣和好友拿了一串豬肉，走向廣場上一堆堆熊熊的熱火，擠進人群中去烤肉。欣欣一手拿著盛滿食物的紙碟，另一隻手拿著肉串伸向熱火。她剛彎下腰，忽覺有人在她身邊，把肉串接了過去，然後對她說：「讓我來吧。」

        她抬起頭，是一個高她一年級的男生，什麼名字她不知道。她想拒絕，但肉串已經被他拿走了。她只好退到旁邊去。欣欣的好友抬起頭看著她說：「小姐，你還是回座位去了。我可沒你的福氣。」

         冬令營過後不久，學校復課。休息、放學時，總會看到欣欣和那位男生，鍵，走在一起。同學們都認為他們是頂好的一對。三月，男生畢業，上了大學。欣欣仍然留校走完她高中的學程。

        幾年後，有同學在報紙上看到欣欣的訂婚啟示，對方卻不是中學時代的男朋友，鍵。

        愛情，本是件很難理解的事，當年大家都看好的一段姻緣，卻沒有走上美滿的盡頭。什麼原因，誰也說不準。

       「為什麼放棄Z？」有人這樣問欣欣。

       「因為他太愛我。」

       「那不是件好事嗎？」

        欣欣搖搖頭。「愛很微妙。愛得少，你會覺得被忽略；愛得太多，會令人窒息。

       「記得唸高中的時候，我們曾經舉行了一場辯論會，題目是『愛裡有沒有自由』。我若沒記錯，勝辯的是愛裡沒有自由。理由是什麼，我現在也記不起來了。

      「Z給我的愛，是那種沒有自由，會令人窒息的愛。所以，我選擇離開…….但我心深處始終有他的影子……

       此刻，她的眼角有點濕了……..

                                                                        2014-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