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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渡文字海
2014/10/05 00:15:51瀏覽295|回應0|推薦7

語言的海洋廣闊無垠,而辭典便是漂浮在這片汪洋大海上的一葉扁舟,人類乘著名為辭典的扁舟在海上漂泊,尋找能夠確切表達自己心意的語言,那是發現獨一無二的話語的奇跡,為那些想要渡過汪洋,去與他人結下羈絆的人們獻上的辭典,那就是「大渡海」

或許我們都尋求一位知音,懂得你拙劣語言卻真誠的心。改編自三浦紫苑《啟航吧!編舟計畫》,2013年在日本上映的《宅男的戀愛字典》,再次讓我為日本人的「職人精神」(craftsmanship)感動,編一本字典耗時十幾年,一輩子有若干「十幾年」可供(看似)虛擲,而且所受非議傷及自尊,冷卻熱情,在孤獨的路上希冀尋得知音,聽見共鳴。作為楔子的那段話是「大渡海」的主編─松本老師在編舟計畫第一次的編輯會議後,在微醺狀態下所拋出的句子,也是橫渡過整部電影的一葉扁舟。

談及戀愛,不免要有一段邂逅。馬諦香具矢的第一次邂逅應該會讓所有誤解這是一部愛情電影的觀眾跌破眼鏡,深夜的陽台上,當香具矢問那隻貓的名字時,馬諦傻傻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會意過來的時候,馬諦破碎的句子懸浮在空氣中就像溺水了一樣,語意不清結構錯亂,不過倒也印證了馬諦用的是典型的「宅男語法」。

(香具矢:真可愛,叫甚麼名字?)

(馬諦:馬馬諦)

(香具矢:給貓取名叫「認真」(音譯)?好奇怪)

(馬諦(手足無措):可可愛的是貓,馬諦是我,小虎是貓)

感覺需依附憑藉的擺渡才能準確地傳達給對方知道,一個眼神、一支菸…具體如「詞彙」是從太古洪荒以來最能擺渡過橫亙彼此間永恆虛空的渡舟。

「摩天輪是誰發明的?」香具矢的視線越過玻璃看向遠方,說:「坐的時候很開心,但結束的時候總覺得有點感傷」

馬諦也有同感。兩個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裡,不,正是因為空間窄小而無法碰觸對方、直視對方,多心痛啊!即使兩人一起離開了地球表面,但她還是她、我還是我。即使看著相同的景色、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心仍沒有交融在一起。

 

香具矢收下馬諦「戰國武將」(比起小說,我覺得電影的用字還更逗趣)式的情書後的某天夜裡,面對可能遭到腰斬的大渡海以及無法確認的心意,馬諦啜泣聲裡是「小虎小虎」,而心裡想喊出來的卻是香具矢,恍惚中,一個貌似熟悉卻陌生的重量壓在馬諦身上。

(馬諦:你來啦?)

(香具矢:你的信言詞那麼懇切,我怎麼會不來?)

她的眼裡有月光流淌,月光裡有樂音,深情漫延,她即是月光。我相信三浦小姐是一位戀慕文字的寫作者,寫給同樣戀慕文字的我們,寫者與讀者都認為找到了知音。三浦在《編舟計畫》裡面多次使用「月光」的意象來側寫香具矢令人屏息的美,從她名字「香具矢」源於《竹取物語》裡輝夜公主的意象開始,以及所有她出現的場景,多有柔和氛圍在,就連裝幀部提案也有相同意象在,書衣是夜晚海洋深藍色調,銀色「大渡海」書名就像懸浮在海面上的月亮一樣,溫柔地照耀著茫茫文字大海上的扁舟,如同編舟計畫到了「神保町玄武書房地獄留宿總動員」的階段時,香具矢的細心照護一樣。

 

我們所見是一群持續熱情十幾年甚至一輩子的所謂瘋子,集結成的是一本出版社往後二十餘年驕傲,卻又不敵資本社會短期利益所驅的公司決策,無論是哪個時代,都是這樣向「錢」撲過去的。之所以被他們的熱情感動,是因為在心底仍認為真是一種珍貴值得捍衛的情感,書中後半部才到辭典編輯部的岸邊綠,幾乎是從讀者角度切入,時尚雜誌與辭典編篡的極端差異,演繹著重視短期銷售量收入到認同低調而穩健的字典價值。

馬諦盯著在場每個人的臉:「《大渡海》必須成為沒有任何漏洞的船!」

或許完美主義是一種偏執,但正因為重視它的價值,所以我必須讓自己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偏執狀態,此時,工作便不只是工作,而是一項志業,在其中領會生命的意義,這是一種幸福,正如竹婆在電影的剛開始,便對馬諦說:「年紀輕輕就找到畢生的事業,僅此一點,小光就很幸福了」。追求完美不只在編篡內容上,甚至於紙質的選定也是一門學問,我從未認真體會不同紙質在指腹滑過感觸,紙質的厚薄、顏色、順滑度…觸摸文字以及乘載所有事實、情感、自然萬物的紙,善盡感官認識這個世界(或字築的那世界)

高興,如何讓你知道我已喜上雲霄?

傷心,如何讓你體會我的痛徹心扉?

舌尖味道層次更迭,如何讓你嘗到同樣的微妙?

心意,在你我虛空之間如何橫渡?

我們編出一艘堅實的辭典之船,載著古往今來想傳遞心意的靈魂航向豐饒的文字大海。

《啟航吧!編舟計畫》讓我重拾數月以前對於文字的戀慕,而今計畫已完竣,在無限數字迴圈之後,不置可否地還是有更重要的事物值得我們去追求與堅持。

啟航吧!編舟計畫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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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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