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腮鬍大漢怒道：「你們兩個在幹甚麼！」瘦漢反問：「請主子想想，豔娘為什麼把他帶回寨裡？」落腮鬍哼道：「俺們寨裡不要小白臉大夫！」張子熹聞言怒罵：「小可就是死，也不會助紂為虐！幫賊匪看病！」瘦漢、豔娘聞言嘆氣，落腮鬍漢子冷笑道：「好！就讓你死！」豔娘怒道：「大鬍子！別鬧！」瘦漢勸道：「寨裡的人都是老粗，身體健壯，但小主子不同，」瘦漢見落腮鬍動容，連忙繼續說：「小主子好容易才活到十八，現在又在病榻上，是否先請大夫給小公子看看？」爆子這時插嘴道：「大哥甭聽他的，這小子生得俊俏，桃花肯定旺得很，這不，豔娘剛才差點兒拉著他跑了！不要聽軟腳的！要大夫，俺去太湖綁過來！」

豔娘氣得滿臉通紅，一個巴掌呼過去，結結實實打了爆子耳光！她怒道：「賤狗嘴不像話！老娘要帶他去看小主子呢！要你胡說、要你誣賴！小主子哪能等到你搶人回來！你個沒腦的王八混蛋！」豔娘越說越怒，爆子也不甘被打回罵數句，兩人幾乎要打起架來。落腮鬍大漢煩不勝煩，一拳打上桌面吼道：「閉嘴！」見所有人包括張子熹在內都看向他，他又道：「你們兩個，滾出去！」「大哥！」「滾！」豔娘、爆子互瞪一眼，一前一後離開。

兩人離開後，室內剩落腮鬍、軟腳和張子熹三人，張子熹率先打破沉默：「小可不入寨，但可幫忙看病，條件是診後放小可離開。」落腮鬍撇一眼瘦漢，瘦漢問道：「若不放你走呢？」張子熹道：「麻煩另請高明。」落腮鬍冷哼，轉身就走。瘦漢道：「請隨老奴來，事後會必放大夫離開。」

他們口中的小主子，是落腮鬍大漢唯一的兒子，年方十八，自小體若多病無法習武，但頗有才智，去年剛中過秀才，也是因此辛勞過度而臥榻至今。不只小主子，就連這個瘦漢也是個秀才。山賊的兒子考上秀才，山賊的管事也是個秀才，這真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聽到的怪事，但陳管事卻說他是少見多怪。

瘦漢姓陳，原本的名字在入草為寇時就扔了，現在大夥兒都叫他陳管事、或陳叔；落腮鬍大漢是這個寨的領頭，叫山霸，兒子叫山虎，字健康，當家夫人仙逝多年。那個豔娘則是兩三年前才來到寨裡。山虎早產，初生實體格已較弱，偏偏小時候又受過一次重傷，自此落下了心疾的病根，十多年來數個郎中也只能治標，並讓山虎休息調養少勞動，以免造成身體負擔。

「不成。小可絕不可能留下。」房裡，山虎在針灸後沉沉睡去；張子熹堅決拒絕山霸的要求：「令公子雖患心疾，但若依他體能適度運動調養，現今應不會如此羸弱。但如今公子氣血堵塞的心脈已開通，佐以藥方與溫和養氣的武術，日久必見好轉，即使沒有郎中長伴身側也無大礙。」山霸瞇眼，沉聲道：「留下。或是死。」張子熹硬著頭皮道：「不留。」

「發什麼呆？」老人推張子熹一把，又搖頭道：「答應留下又怎樣？好歹有機會逃出去！現在發呆有甚麼用？」

張子熹望著四周，前幾天他沒想到山霸真把他關進地牢，笑容又苦了一點兒，回道：「現在除了發呆等死，還能怎樣？」老人給他白眼，唸道：「年紀輕輕卻不動腦，你抓那把稻稈要幹啥？」張子熹被罵得尷尬，回道：「小可想占個卜，看是否犯太歲忘記燒香。」

老人瞪大雙眼，像是看到了神經病，譏笑道：「何不算怎麼逃出去！你個小子腦袋是用糨糊填得罷！」張子熹惱羞成怒，扔掉稻稈反譏回去：「要不您老人家有何高見？」老人似乎正等他這一問，嘿嘿哼笑，見獄卒正打盹便湊道張子熹耳邊，竊聲道：「只要你幫我辦件事情，老大爺便給你條生路。」

張子熹見那雙眼賊溜溜地，心下生疑，偏偏那老人信心滿滿胸有成竹，他疑道：「若您有法子，怎地不出去，為啥躲在這兒？」老人一瞬間爆出怒殺之氣，又帶恐懼之情；老人隨即推開張子熹，撇嘴道：「老大爺待著快活。哈││睏了。」說罷便在角落面向牆壁躺下。張子熹見狀，瞥見獄卒仍在打盹，便跟到角落，小聲道：「小可能幫您辦啥事情？」老人轉頭看向張子熹一臉認真嚴肅，呵呵笑道：「過來，聽仔細了。」老人湊進張子熹交待任務和出去的法子，張子熹越聽雙眼睜得越大，一不設防，被老人咬下一塊耳肉。張子熹慘叫，反手把老人推向牆壁，更驚醒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