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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東致余世存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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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東致余世存的信 (點計數:2473)

作者:王小東 http://www.pen123.net.cn 2001-4-5 15:04:20 士柏咨詢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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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集

  
  
日期: 2000年6月7日 14:42
世存:謝謝!我想我們之間,只要說這麼一聲就夠了,下面我說一些觀點上的事。
(1)其實,我從來不認為當今中國,來自外部的壓力是主要問題,中國的主要問題,主要痛苦都來自國內,我在書中和文章中也這麼說。但我承認有時是一筆帶過,做深的論述不夠多(但絕不是沒做過)。這里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眾所周知的:甚至都不用說我個人怕不怕的問題(在抨擊國內政治的弊端時,我當然不能吹牛說我沒有顧慮,但我絕不比中國的絕大多數知識分子更膽小,也不比他們做得更少。而我的顧慮本來應該是比一些自由派知識分子多的,因為他們背后有國際、國內資本撐腰,可以不太怕,而我因持中國的、平民的立場而沒有同樣的撐腰),我寫了發表得出來嗎?或者說焉知我沒寫?我寫了被刪掉了的情況很多。
這種情況誰都一樣,為什麼單單把我拿出來攻擊?我在《民族主義與民主主義》中明確提出:人權是目的,族權是手段。有多少人敢于這樣提?我這樣提了,這些自由派知識分子卻還是認為這篇文章是在“幫閒”,甚至認為《戰略與管理》發表這篇文章錯誤的,他們的這種做法除了用偏見或其他更不好聽的字眼形容之外,又應該怎樣形容呢?他們說我批評知識分子是“不敢碰硬,撿軟的捏”,那麼,他們罵我是不是“不敢碰硬,撿軟的捏”呢?說老實話,就如你在文中也一定程度提到的那樣,這些知識分子表面上擺出一副反體制的樣子,可實際上他們之中的相當一部分是體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為他們為體制服務得好,他們在體制中遠比我如魚得水,遠比我拿到的利益要多。說句坦率的話,他們就別裝孫子了。
另一點,我恰恰要說一說中國的主流知識分子。如果你注意以下的話,你會發現,我的前期談國際問題是比較少的,我的文章主要談國內問題,有不少文章從今天看並不完全正確,但里面有不少被后來的實踐証明了的先見之明。自1993年之后我轉向國際問題,為什麼?恰恰是因為主流知識分子把持的輿論陣地封殺了我在國內問題上的聲音,我不得不轉向多談國際問題,少談國內問題。可以說,我之所以后來談國際問題談得多,恰恰是主流知識分子封殺的一個結果。
(2)美國或其他國家對于中國的民族利益或者說國民利益的威脅是現實存在的。這個威脅相對于國內的腐敗體制所造成的問題要小一些,但確確實實存在,我們中國人要不要有一定的防衛心理?我們的知識分子完全站在美國的一邊,當美國人殺了中國人時,他們甚至連起碼的人道主義精神都沒有,而是為美國人叫好(如南京大學教授顧素),對于如此嚴重的民族精神墮落,我們當中如果沒有人出來大聲疾呼,那我們這個民族還有生存的希望嗎?我們這13億人作為個體還有多少生存希望?我們的知識分子的人道主義在哪?就拿這次秦暉罵我的例子來說,他秦暉口口聲聲講社會公正,反對權貴,但跑到國際關系中他怎麼就那麼自然的站到了國際權貴一邊呢?眾所周知,聯合國由美國控制的成分很大,但《聯合國1999年人類發展報告》關于知識產權的觀點和我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即使是美國控制的機構,也懂得不能完全忽視弱勢群體的利益,他秦暉,還有一些所謂的“自由派知識分子”怎麼就一點不懂呢?另外,國際權貴與本國的腐敗階層相結合,奴役第三世界的平民百姓的事例在全世界比比皆是,在中國也不會例外,為什麼在中國的知識分子眼里,國際權貴就碰不得呢?一碰就是站在專制一邊?其實,國際權貴倒是真正站在專制一邊的。
(3)我根本不敢說我的思想就是代表平民的思想。我並不知道我是否代表了他們的思想。誠如你所說,他們不能為我批判中國知識分子的思想兜著,可我也沒有讓他們兜著。你引用了我文章中的話:“一般人民沒有任何參與國家事務的權利,也沒有太多的人身權利,他們又為什麼要關心國家和民族的命運呢?”這段話當然表明我是意識到這一點的。但有一點我是可以說的,至少在主觀上,我站在民族的立場上,站在平民的立場上,我認為自己這個立場是對的。你也許還記得我當時(似乎是1997年)怎麼和楊平請來的那位要按蕭功秦所說的“利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鎮制性因素”(奇怪的是蕭兄在美國轟炸中國使館時又搖身一變成為“內心的自由主義者”了)的楊鵬當場頂起來。

在這里我還是要稍微解釋一下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的區別。甘陽先生在一篇文章中用英國政治學家米訥格(Kenneth Minogue)在其《民族主義》(1967)中的觀點。米訥格認為二者的區別在于,愛國主義是熱愛本國的現實狀況(loving one’s country as it is),因此主要表現為抵抗外來侵略以捍衛現實存在的祖國;反之,民族主義則是致力于實現祖國尚未達到的理想目標(ideal of one’s country that is yet to be realized)。這和我原來的想法不謀而合。當一些老左派批評我不該使用民族主義這個概念,而應該繼續使用愛國主義時,我曾明確表示過,愛國主義這個概念與現時的問題如此之多的體制聯系太緊密,民族主義則可以表現為一種新的理想,可以作新的解釋。甘陽先生替我找到了西方學者類似、但比我更清晰的解釋,這很好,我今后就沿用這個更清晰的解釋。
(4)世存,從廣義上說,你是知識分子,我也是(當然,有些人從狹義理解知識分子這個詞,認為中國沒有知識分子,則又當別論)。我和知識分子有什麼過不去的?知識分子當中不同的人多了。我承認有時大而化之說了“知識分子”,只是為了方便而已,不然我們每說一個字都會太累了。可這些知識分子又何必如此對號入座呢?“知識分子”這個詞就這麼碰不得嗎?如果說他們這麼在意“知識分子”這個詞,那就當我是自己在罵自己吧,畢竟在“知識分子”身份上,我的“硬件”不見得比他們就遜色到了哪里去。
世存,你寫的為我辯護的文章我很感謝,雖然還有一些觀點的不同。我能說什麼呢?我只想說,我所能做的是,如果有人讀到你的這篇文章,你不會感到后悔和羞愧,現在不會,今后永遠不會。至于有些人在背后罵我,我一時會發大脾氣,這你知道,但過去也就過去了,我也會想回來,也知道反省自己,我不會沒完沒了的記著。這點你也不妨替我告訴那些朋友,以后該合作還是合作,該交流還是交流。
王小東



小東:謝謝。我現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好像差距太大。尤其是我文學本行,基本不介入學界的討論,雖然我想作聽眾;去職以來,信息更是封閉得很。
但作為多年的朋友,我仍想饒舌勸你,你太敏感,容易激動。因為據我所知,周圍的很多朋友對你是尊重的、佩服的。還有更重要的,好像大家就像相聲演員似的,因為許多問題不能談,結果說起彼此的生理缺陷,最后人身攻擊無所不用其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原因,知識界似乎已到了不能交流的地步了,越來越急迫。我在電話里勸你長遠地看。唉,也不知道勸得對不對。
另外,去年我曾為你給一位朋友寫過一封長信,沒幾個人知道。現在,既然我們的交往已經有不少思想上的溝通,我也給你發過來。說到你不好的話,你別見怪。因為可能是我的誤解。我后來也聽你一再說過,民族主義與愛國主義的內涵是很不同的。
余世存6-6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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