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野蠻—讀《曠野的聲音》有感

「世界上並沒有怪人、適應不良的人或意外事件，只有人類不瞭解的東西。」

部落領袖「黑天鵝王」—曠野的聲音

正如澳洲「真人部落」領袖對作者說的這句話，一切的偏見都源自於「不瞭解」。

作者Marlo Morgan意外進入澳洲沙漠部落，因而開啟了一段「奇幻」之旅。說「奇幻」或許有些不精準，畢竟這個形容詞—「奇幻」，也是由外人所定義的，對「真人部落」而言，「他們」的生活才是正常的，奇幻的是「我們」。

在書中，可以看見我們所謂的「文明」對「蠻荒」的極大偏見：「粗糙的」異國口音、「愚昧無知、沒受過教育的傢伙」、「無可救藥的文盲，沒有野心，也沒有追求成功的欲望」、「不值得信賴，還不可靠，沒時間觀念」……等，甚至在「澳洲與紐西蘭科學促進會」的論文中也充滿歧視性的描述。

「我們」用一貫自以為是的「文明人」標準，來衡量與我們不同的「他們」的生活方式。因此，「他們」不是被妖魔化，就是被神化：「原住民承受痛苦的能力，超出一般人類所能忍受的程度」。

這樣的結果使得「他們不喜歡別人提起他們黝黑的膚色，也不願談論這種膚色所代表的不同」，「他們」被迫要與「我們」一樣，縱使歷史成長脈絡的不同、文化不同。後殖民論述大師法農（Frantz Fanon）曾在其著作《黑皮膚，白面具》中，也談到了類似的問題：為何黑皮膚的人要戴上白面具？因為白人權力位置的優勢，因為這個世界是透過白人的眼睛來觀看的，所以黑皮膚的人只能戴上白面具，才能去除心底的恐懼與焦慮，他們被迫假裝踏入白人的行列。

然而，「我們」自覺優勢之處，在他們眼中未必如此。或是說，每個「我」之外的「他者」似乎都像是「怪人」。好比作者Marlo Morgan就被問道：「喪失了對花卉的嗅覺，妳可能是從外太空來的。」甚至，Marlo Morgan成了部落原住民口中的「變種人」。

隨著時日的更迭，Marlo Morgan也總算能體會原住民的感受；Marlo Morgan在沙漠部落的窒礙難行及所遇到的種種不習慣，與原住民進入都市生活時的無法適應，正好形成呼應。哪一種比較好？哪一個才對？其實，無論是他們眼中的「變種人」也好，或是我們口中的「真人部落」，不同文化、不同歷史背景，理應發展出不同的生活模式，而這樣的差異是很難有是非評斷與價值二分的絕對性的。筆者認為，學者Taylor之所以強調「肯認」，其最大原因應是在此：就是因為有差異，才要承認並正視這些差異，進而設身處地變換角色立場來理解與自己不同的文化。和諧才有希望！

但這個「文明霸權社會」恐怕還是「不瞭解」，或說是「不願」瞭解的佔多數，否則，當作者Marlo Morgan分享部落原住民相處的經驗時，就不會只換得「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窘境了。現代人有了科技、有了金錢、有了自以為的小聰明，就把自己關在井裡，對於其他的「異」充耳不聞，這正是文明人的霸權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