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 火燒的路上 橋如弓



想起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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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想起射日的羿
卻想到將以身為箭射月的羿

許是中秋節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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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易許下十年之約 原以為只不過是小別
那想到 天隔地遠卻是
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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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16的月亮比15的還大、還圓、還亮。
今晚16﹐空氣中帶著欲雨水氣﹐月亮看起來更貼近和有立體陰影﹐像個大銀幕。

羿凝望銀幕﹐隱約看見嫦娥細小身形﹐可她卻始終動也不動。
忽然﹐羿對著銀幕傻笑起來。
天上一天是人間一年﹐由此推算﹐人間一個時辰﹐在嫦娥不過是一二十秒。嫦娥洗個澡﹐羿在人間卻浪跡十天半個月了。
這樣盯著她看﹐對她來說不過是幾微秒而已﹐當然看不出有動作。

忽然一股涼意讓羿心頭一個緊縮﹐中秋過後的夜﹐果然帶有秋颯。
羿忽然想到此時此刻的嫦娥是不是也對著這銀幕望見他？

羿低頭看看自身﹐斬除六怪這幾年來的奔波﹐早已草莽化了﹐皮粗肉黑加上臉鬚體臭﹐那裏還有一絲絲當年初下凡時﹐舉弓射日的英武翩翩氣概？
當嫦娥花了十天或半個月找到羿﹐那時的羿卻已是人間六七十的糟老頭了。

啊！不敢再想下去﹐不要硬撐泰山重的眼皮﹐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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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個十年之約或廿年之約什麼的﹐羿覺得時間到了﹐當年帶嫦娥下凡約定好要回天庭的。

走過東西南北中各山﹐又海內海外及大荒﹐見過的生民無數﹐怪物也多不勝數。
絕大部份的怪物都會吃人﹐倒沒見過只吃外來族群而不吃本土原住民的怪物。
人們之害怕及遠避怪物﹐不分外來或本土的。

這天才剛入夜﹐月已當空﹐半月。
翌將弓之兩端卡在巨石縫中﹐以身為箭﹐雙腳踩著弓弦﹐雙手撐開弓。
射月﹐羿要以己身射月﹐讓嫦娥見自己最後一面。
他清楚明白﹐肉身撞月﹐必無生理﹐但他不得不如此﹐趁著力氣尚未老去。

輕輕一個嘆息聲在石後響起︰
你把月亮射下來﹐叫嫦娥吊在半空中﹐忍心讓她隻身悽冷無依嗎？

羿心上一驚﹐氣為之一洩﹐身子彈出弓外。
定睛一看﹐石後竟有一身材曼妙﹐丰姿綽約美少女﹐嘆息聲就是她發出的。
羿心中暗叫一聲慚愧﹐本來是一時內心想不開﹐想死給嫦娥看﹐那裏能夠將月射下呢。
只是經此一轉折﹐繼而一想﹐讓嫦娥看到豈非僅是增加她的傷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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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花前月下﹐羿常與女孩一塊談天說地﹐卻不知人家可是有老公的﹐還是兇惡的怒龍呢。

女孩是宓妃﹐洛水女神﹐東方木德之帝伏羲的女兒。
她的漂亮美姿不知被誰見了流傳出去﹐後來曹植據以寫了一篇《洛神賦》﹐說什麼 '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日﹐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追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淥波。' 的﹐偏偏身高體重是多少不說﹐三圍是啥數字也沒寫。
她嫁予黃河河伯為妻﹐奈何河伯風流成性﹐喜歡的是像封豨之類的老豬母﹐並不喜歡苗條的瘦竹竿。所以河伯將之冷落﹐彼此河水不犯﹐才有機緣與羿相識。

且說河伯本是條怒龍﹐像天下所有男人都自命為龍﹐實際上卻是沙文主義豬﹐終其一生都在犯男人都會犯的錯﹐卻看不得別的男人愛自己的老婆。

又是風清月明花搖曳﹐羿與宓妃忘情所以緊靠在一起﹐當宓妃閉目送上雙唇﹐羿以唇相迎時﹐瞥見河面珠光一閃﹐反手從身後射出一箭。

珠光一滅﹐潛入水中。
潛身在水內僅露出兩個眼珠子的怒龍﹐被羿射中一目後即沉入水中逃逸。

宓妃嚶嚀一聲︰'怎麼了？'
羿說：'射了。'
'哇！這麼快﹐沒事吧？'
'沒事﹐不過是條披鱗的蛇。'
'哇！哇！還披鱗的ㄋㄟ﹐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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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瞎了一眼後上天庭向天帝嚳哭訴﹐請代其主持正義。
誰知天帝嚳反而訓了他一頓︰
我看你才莫名其妙。第一﹐人家奪你老婆﹐你本當理直氣壯去要回﹐怎麼反而偷偷摸摸的躲在水中偷看而不敢吭聲呢？第二﹐老婆是你的就該娶在身邊疼惜﹐怎麼不負責任將人棄置不顧﹐反怪別人疼惜她呢？第三﹐你如果認為老婆愛上別人是丟臉受辱﹐幹嘛還來天庭昭告天下呢？

河伯碰釘子回到黃河﹐一肚子怒氣沒得發洩﹐受不了時就興風作浪﹐兩岸生民鳥獸只好受災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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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再見著羿與宓妃。

嫦娥呢﹐或許她也在等十年或廿年之約﹐只是她的十年廿年在人間已是三五千年後了。
或許當她再下凡來要尋找羿﹐那時就算大地未毀滅﹐羿的身骨也早已成為化石﹐或分解成分子﹐散化在各蟲魚鳥獸或人身體的一部份了﹐或根本就分解成礦物質﹐隱於木石沙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