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 在一間位於二十七樓高的辦公室裡,有名男子正站在一面透明的落地窗前,那男人穿著黑色西裝,身型高瘦,臉色有些蒼白,整體給人的感覺有些弱不禁風。他望著湛藍的天空,眼神有些迷濛及恍惚,彷彿想起了什麼往事。 男人不自覺的將手伸進襯衫領口,拉出一條白水晶項鍊,他緊緊握著鍊子,臉色變得有些哀傷,然後望向手中的白水晶。 「沒想到這竟成了妳留給我的遺物....」男人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二十年了,他以為他會忘了她,因為他跟她約定好的,可是他忘不了,縱然她的臉在他的記憶中早已變的模糊,但他卻忘不了她笑容的溫暖、她撒嬌時的微軟語氣、忘不了她答應要記住他一輩子,她的名字早已和她的一切烙印在他心裡。 就在男人還在回想著過往時,突然的敲門聲讓他回過神來,他迅速的將鍊子放回襯衫內,然後換上一張沒表情的臉。 「進來。」男人坐回辦公桌前,語氣淡漠地道。 「季經理,這是你要資料,還有司機已經在樓下準備好接您了。」一名穿色灰色裝的年輕男子先向男人點了個頭,然後將手上的文件放到男人桌上。 「很好,我三點回來,馬上開會。」季允臣拿起桌上的文件,然後走出他的個人辦公室。 「是。」那年輕男子點點頭,然後送季允臣到電梯口。 季允臣走進高級主管專用的電梯後,按下一樓的按鍵,然後就翻閱起手上的文件,當電梯到達一樓時,他迅速的走出電梯,然後坐上他私人的轎車。 季允臣一上車便望向車窗外的天空,這已經是他的習慣了。不論走到哪裡,只要能看到天空的地方,他都會習慣性的往天空看,如此一來心裡就會感到平靜及安慰。 他忍不住伸手隔著襯衫握著戴在身上的白水晶,然後開始回想起當年發生的事情。 二十年前,他看著她進開刀房,卻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死在手術台上,他甚至無法見她最後一面,那天晚上他一個人躲在被子哭,他不明白他為何要哭,只是眼淚卻控制不住的滑落,他握著她要他保管的白水晶項鍊,心痛得差點病發。 他以為他早就習慣人的離開,卻沒想到心會如此的痛,原來他對她竟有那麼多的不捨,她的一切頓時浮現在他腦海中,但她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來他等待著她的父母來收拾她的東西,卻沒想到發現更令人難過的事,原來她是孤兒,父母在她五歲時就因車禍過逝,由於留下一大筆遺產,所以親戚收養了她,但在發現她得了腦癌後就把她丟進醫院。 當他聽到這件事時,他不禁想起她說起母親時的臉上的表情是那麼幸福,原來那樣的幸福只是過去式,她和他一樣都是被遺棄在醫院的小孩,可是她卻那樣的堅強,不像他早已放棄了自己,之後他決定要好好活下去,連同她的份一起活下去。 「季先生,墓園到了。」司機在停好車後,將放在副駕駛座上的白玫瑰拿給季允臣。 「謝謝。」季允臣接過花束便下車了。 他抬頭看了墓園一眼,然後走上石階,這條路他走過幾次了?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只知當他病情好轉能夠出院後,他努力的憑著自己的力量打聽她的事,後來好不如易知道她葬在這裡後,他每年幾乎都會抽空來這探望她。 他很快地走到一座墓碑前,然後將玫瑰花放下,接著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帕,為墓碑上的照片擦去灰塵。 「妳看起來一點都沒變。」他輕聲笑道,然後伸手觸碰那照片中人兒的臉龐。 季允臣嘆了口氣,坐到墓碑旁,他抬頭仰望著那藍天白雲,繼續開口道:「對不起!我沒有遵守和妳的約定,這些年來我始終忘不了妳。」 當初他也以為能輕易的將她忘記,但是當他躺在病床上時,總忍不住想起她老是坐在他床邊的模樣,望著窗口就會想起她趴在那看星星的身影,白天夜裡她總不經易地浮現在他腦海,讓他難過的想忘也忘不了。 出院後,他努力的唸書,學習著過去他所沒辦法做的事,雖然一開始很辛苦,但這麼多年下來,他也總算撐過來了,現在他的身體雖然還是比不上一般正常人,但至少不用三天兩頭回醫院,只要每星期固定做次檢查,按時服藥就行了。 「這些年妳過得好嗎?我一直記得妳,雖然就像妳說的一樣,記得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很辛苦,但是我卻忘不了,而且妳留給我的是我這生中最幸福的記憶,我不想遺忘它。」他靠著墓碑,忍不住閉上眼睛回想著她的笑顏。 曾經他希望有個人能在他死後一輩子記得他,哪怕只是偶爾想起也好,當時她允諾了他,但他卻沒做到與她的約定,因為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當初短暫的相處竟成了他永恆的回憶。過去他以為沒有人可以一輩子記得一個人,但現在他卻相信自己可以,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忘記她,他會永遠記得這世上曾經有一個叫唐夢翎的人。 他記得第一次來這裡看她時,他也是帶著一束白玫瑰,然後在看見墓碑上的照片後,竟忍不住掉下眼淚,他和她說了好多好多話,因為他記得她喜歡聽他說話,之後每當他心情不好或受到挫折時,他也會來向她傾訴。 而這麼多年後,他已經學會不再流淚,因為淚已流進心裡,心也不再感到疼痛,或許是因為早已麻木,但他仍努力的活著,因為他知道這世上只有他會記得她,雖然她不希望他這樣,但他卻沒有辦法遺忘她。 「翎翎,雖然我知道妳不在意,但我還是要告訴妳,關於妳父母留給妳的遺產,我幫妳奪回來了,雖然我知道這麼做並沒有意義,但我還是想要這麼做。」他笑了笑,想起自己第一次叫她翎翎,竟是在她死後的事。「還有,我下個月要訂婚,她是我在醫院認識的女孩,人很溫柔也體貼,而且話不多,這點和妳完全不一樣,可是感覺卻和你一樣溫暖。」 在坐了好一會後,他望了手錶一眼,發現差不多該走了,他站起身子,對著照片中的人兒微笑道:「我該走了,妳要乖乖的,不要頑皮,我有空再來看妳。」 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轉身就離開,但卻在走了幾步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又停下腳步往回走。 「翎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告訴妳,雖然妳很吵,問題很多,但我很想念妳,我真的希望當時妳能活下來。雖然現在妳離開了,但我相信妳在天上都有聽見我說的話吧!那再見了!」季允臣說出埋藏在心裡多年的感受後,便離開了墓園。 他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忘了她,只要藍天白雲不消失,只要黑夜仍有星光閃耀,他就會一直思念著她,直到他死為止。 這是他對自己許下的誓言,他與她的回憶,將會成他生命中永恆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