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到達台中時差不多是快吃晚飯的時間了！我感覺到他將車停了下來，我睜開眼睛。

　　「我睡著了。」我揉了揉眼睛。

　　「嗯！睡的很沈，好像昏迷似的！」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醒過來？」我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係，反正不趕時間。」他包容的說。

　　「那........我有打呼嗎？」當我說這句話時，眼睛看著前方，不敢看著他。

　　「嗯！稍微！」他含蓄的說。

　　我覺的非常的丟臉，用雙手遮住臉，並且整個身體發熱。

　　「既然妳醒來了，那我們就下車吧！」他說。

　　「嗯！」

　　我們二個同時開了車門！

　　「妳什麼時候變的那麼害羞了？」他應該注意到了我的臉很紅。

　　「在別人面前打呼，這不是常有的經驗！我覺的很糗！」

　　「不過，我倒覺的很可愛。」他的笑容有點奇怪。

　　「你在取笑我？」我終於搞懂他笑容裡的意思。

　　「就像妳說的，在別人面前打呼不是常有的經驗，我也不是很有經驗聽別人的打呼聲。」他一付忍住不笑的表情。

　　此刻的我，真想把他一腳踢到美國！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到我生氣的臉，走了過來，想牽我的手，我把手藏在身後。

　　「這沒什麼好生氣的！」他試著安撫我。

　　「我說了我覺的很糗，而你，卻取笑我！」我的臉皮一向很薄。

　　「唉！」他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放輕鬆一點！這沒什麼，真的！關於妳的一切我都能接受，即使妳當著我的面放屁！」

　　我看著他，看著他努力解釋的模樣，還有他做出的比喻！這是什麼比喻啊？我在心裡這麼想，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說「希望不會有這個機會！」

　　「那........這表示妳不生氣了是嗎？」

　　「你的比喻很好笑！讓我想生氣也難。」他總有辦法逗我笑。

　　「妳要知道，這不是比喻，我是真的這麼認為！」他差一點就發誓。

　　「好吧！我相信你！即使這不可能發生！」這決不可能發生。

　　他牽起我的手說「逛街的時候一定要牽手！才不會走失！」

　　「我是小女孩嗎？還走失咧？」我抗議著。

　　他說的任何理由，就是為了牽手！不管他有幾百種理由，我都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他是為了對這件事有合理化的解釋，我們手牽著手走在台中街頭，在這裡有一種安全的感覺，安全？我居然用了這樣的字眼！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城市，台中人很懂的過生活！」他說。

　　「是啊！男人的天堂！」我說。

　　「雖然妳說的沒錯，但我指的不是這個。」

　　「拜託！別裝了！」我翻了翻白眼。

　　「美女人人愛看，但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禽獸一樣！」他又接著說「我要說的是，這個城市規劃的還不錯！跟著我走，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我們從一個路口彎進了另一條路，這整條路的中間都是露天的咖啡座，在二旁的餐廳點好食物後選擇坐在這裡，我覺的非常有意思，因為它的露天咖啡座不是只有幾張桌子，而是一整條街，街上還種了許多樹，可以為大家提供一個充份休息及約會的場所，而坐在這裡的人除了剛購物完提著一堆戰利品正彼此分享的美女群、還有約會中的情侶、帶著小孩的夫妻、剛下班的同事、談生意的業務員…….而每一個人都是輕鬆愉快的表情，我也因此而了解，為什麼他會說這裡的人很懂的生活！

　　「妳要喝些什麼嗎？我去點！」他說。

　　「果汁！」我說。

　　「不要咖啡嗎？」他又確認了一次。

　　「不要！」我搖搖頭。

　　點完後，他走了回來在我對面坐下！

　　「我以為咖啡是妳的最愛！」他坐下後說。

　　「現在喝，晚上會睡不著！」我頂多一天只能喝一杯！和那些喝了很多年一天不喝個幾杯就受不了的人不能比。

　　「妳下午喝了一杯結果也是睡的像死屍！」他不以為然。

　　「那是因為我早上太早起床了，不過我現在精神充沛！」在他車上的那個像昏迷似的午覺，讓我睡的很飽。

　　「睡不著我們可以去夜遊！還是……..妳想做些別的事？」他又邪邪的笑。

　　「你到底在想什麼？」我一付別以為我好欺負的樣子。

　　他聳聳肩說「沒什麼啊！我一向都是以妳的意見為意見的啊！所以我是在詢問妳對接下來的活動有什麼好點子！」

　　服務生將我們的飲料送上後就離開了，我喝了一口眼前的柳澄汁，然後說「我對這裡不熟！」

　　「所以，接下來都聽我的？」他也喝了一口蘋果汁。

　　「原則上是這樣！但是……..」

　　「但是還是要經過妳的同意？這我知道！」我點點頭，他想了一下說「那我們去夜市？」

　　「我附議！」

　　我喜歡逛夜市，我認為台灣的夜市，不管北、中、南都一樣的有趣，出發前讓人充滿期待，結束後又無比的滿足，在這裡除了吃的，還有用的、玩的，簡直就是一個小天堂，我們很快的喝完了飲料，就往這小天堂出發！

　　「我記得妳喜歡吃雞排，在這個夜市有很多外面吃不到的，特殊口味和配料的雞排！」

　　「光聽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了！」

　　我的腦袋想起了畫面，加上各種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以致口腔開始分泌唾液，肚子也在咕咕叫，我跟著他，走到了他所說的特殊口味的雞排攤子面前，所謂特殊是因為完全依顧客的喜好將雞排淋上各種醬料，酸的、甜的、辣的，還可以搭配泡菜！這是我從沒吃過的口味，我一定要來試試。

　　從老板手中接過二份熱騰騰的雞排，立刻咬了一口「嗯！超好吃！」香脆的雞排加上酸辣的泡菜，沒想到這二種不相關的食物搭配在一起所創造的特殊口感會這麼好吃！

　　「你常來台中嗎？」我問他。

　　「我在台中住過一陣子！……..和前女友，她是台中人！」

　　「你和前女友……..同居？」

　　「可以這麼說，那時我剛退伍，我們一起到台中開創事業，一起走過低潮，一起創造紀錄！」他的眼睛看著遠方，勉懷過去。

　　「看來你們感情很好，可以問........為什麼分手嗎？」我小心奕奕深怕又刺傷他的心。

　　「世間的事真的很奇妙，當我們只吃的起泡麵和路邊攤時，是那麼快樂，又充滿希望，但是，當我們日子過的愈來愈富裕時，反而以往那種單純相信對方的心卻消失了，最後她選擇了我們公司的一個前輩，而我，只好祝她幸福。」

　　「你的心一定很痛吧？」

　　「何止痛，簡直想死！」他苦笑著，繼續說「後來我又搬回台北的家，一切重新開始！而事實證明，我做的還不懶！」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我是指分手！」

　　「二年前！」

　　「所以……..你今天來這是為了悼念過去的戀情嗎？」

　　他看著我，彿彷被打醒似的說「當然不是，我只是回答妳問的問題！」

　　「可是,，我看你很沈醉其中！」我冷冷的說！

　　「對我來說，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他解釋。

　　「是這樣哦！你帶我來這不是為了懷念之旅？」不知道為什麼有種酸酸的感覺。

　　他把臉湊近我，看著我的臉，停了二秒後莞爾一笑「妳在吃醋？」

　　「當然沒有！」我大聲否認。

　　我在吃醋？怎麼可能？我快步往前走，彵從後面趕了上來！

　　「別在意，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對我說。

　　我幹嘛在意？我一點也不在意！而這時，他走到了我身邊牽起我的手，好像在告訴我：那是小事一樁，現在、這一刻才是最重要的！而這一刻，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我中心擴散。

　　我們又在夜市逛了一會，玩了一些小遊戲之後，他提議要去別的地方。

　　「去山上，那是看夜景的好地方！」他說。

　　所以，我又跟著他上山，經過了不算短的彎蜒山路後，來到一個比較平坦向外延伸的泥土地，可以看到整個市區，那一點一點的燈光，車燈、路燈、招牌霓虹燈、家家戶戶房子裡的燈........好像聚集在一起的星星，天空黑的很乾淨，更顯的城市的燦爛，在我們之前有幾對情侶零星的坐在那，再看看另一邊是幾個男男女女的學生在笑鬧著！

　　他又再次牽起我的手說「這樣的氣氛也很適合牽手！」我笑了，他牽手的理由總是簡單的好笑，就算他不說理由我也會讓他牽的，我已經習慣、也喜歡這樣讓他牽著！

　　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這讓我覺的很舒服，心裡那種因為生活壓力的緊張感不見了！

　　「好美！」我看著眼前這一切。

　　而他轉過頭對我笑了笑「妳現在快樂嗎？」他輕聲的問我。

　　「嗯……..很快樂！」我一邊確認自己此刻是快樂的，一邊點頭回答。

　　「有任何事不要忘了，我在這，我在妳身邊！」這是一句讓我感動的話。

　　「我很好奇！」我說。

　　「什麼？」他疑惑的皺著眉頭。

　　「你長的不錯！」我對他眨了眨眼睛。

　　「妳認為我長的不錯？」他的眼睛在笑。

　　「是的，你的確長的不錯！」我接著說「又很會說話、討人歡心………為什麼……..嗯？……..」我不確定是否應該詢問這麼私密的事。

　　「為什麼沒有交女朋友？」他替我說了出來。

　　「嗯！」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不是對每個人都講好聽話，也不見得要討每個人歡心。」

　　「那……..經過你那個女朋友後，就沒再試著和別的女人交往了嗎？沒有其他令你心動的對象嗎？」說實在的，我還真的好奇。

　　「當然有！但是，真相總令人沮喪！」他嘆了口氣。

　　「我不懂！」

　　「剛開始總是以為會一切順利，試著交往後才發現不是我想要的，個性、思想上的差異造成很多磨擦！」他解釋著。

　　「這是一定的啊！總有磨合期，愛情不是經過一次一次的試煉而更加堅固嗎？何況要找到完全契合的人真的很難？」

　　「話是沒錯，但妳不知道有理說不清的感覺，真的……..很令人沮喪！」

　　「我知道！我了解！」就好像我和我老公！「所以一次次的試煉不但沒有堅固愛情，反而摧毀了愛情。」我說。

　　「沒錯！」他讚同。

　　「但如果夠愛的話，是不是就會想辦法克服這樣的問題？想辦法克服彼此的差異？」我又提出疑問。

　　「好像是！」他說，接著搖了搖頭後又說「愛這個東西太抽象了！什麼是夠愛？有多愛才是夠愛？好像也都是感覺的問題，感覺變了，愛也就變了！」

　　感覺變了，愛也就變了！他說的是他那個前女友嗎？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女的而無力再愛了嗎？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嗎？我突然有點嫉妒她。

　　「那你走出來了嗎？對於那個戀情？」我問。

　　「妳在擔心這個？」他笑著說「我沒有那麼脆弱好嗎？」

　　我彷彿被看穿似的不知所措，整個臉發燙，還好現在很暗，看不到我紅著的臉，他微微笑著撫摸我的頭順著髮而下，好像在告訴我，我的猜疑是多餘的。

　　「你知道人生最快樂的事是什麼嗎？」他開心的問。

　　「什麼？有錢？有房子？有自己想過的人生？」我不確定！

　　「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他看著我說。

　　那看著我的、確定的眼神，頓時讓我感到不知所措而心慌意亂，我閃過他的眼神低下了頭，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我必須說些什麼「是啊……..我…….也這麼認為！」但我的語氣卻透露出了我的慌亂和心虛，他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想，是我像小丑的行為逗樂了他。

　　突然他安靜了下來「已經快12點了！」他說。

　　「嗯！快12點了。」我低頭看了手錶。

　　「那……..妳是要撐到天亮，還是……..我們找個地方休息？」

　　「休息？」我的腦袋打結，突然不會講話了。

　　「妳有必要那麼大的反應嗎？我只是說休息，又沒有要做什麼！」

　　「只是休息？」我重複了一次他說的話。

　　「嗯！嗯！休息、睡覺！我們一人一間房。」

　　我緊繃的身體再次放鬆！然後起身一起走向停放車子的地方。

　　「妳應該放輕鬆，妳真的有時候……..想太多了。」他抱怨似的碎碎唸。

　　「拜託！我不是常常有機會被男人問到要不要去休息。」我反擊。

　　他看著我，然後對我搖搖頭，好像我講的是聽不懂的外星話。

　　「怎麼？難道我有說錯嗎？你去問別的女人搞不好會被賞一巴掌！」說完我開了車門坐上去。

　　「是！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說清楚。」他將安全帶扣好。「下次我會說清楚！可以嗎？」他看著我。

　　「嗯！」我反而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真的想太多了？

　　車子再次開上路，台灣是汽車旅館的國度，不怕沒地方住，開下山後沒多久就看到了MOTEL，他將車開了進去！

　　「我們要二間！」他說。

　　入口處的服務小姐90度鞠躬，抬起頭後看了我一眼，她一定覺的好奇怎麼會有人來這種地方卻要二間房，當然，她還是表現出敬業的樣子，對我們說「現在沒有空房間哦！」。

　　「謝謝！」於是他又將車開了出來。

　　延路又到了第二間，都還沒開口，服務人員就馬上說「不好意思，現在沒有空房哦！」所以，車子又再度開了出來。

　　到了第三間還是沒有空房間。

　　「怎麼都沒有房間啊？今天又不是假日。」我不解的抱怨著。

　　「因為……..這個時間……..有很多人要休息！」他意味深長的對我微笑。

　　「不好笑！」我別過頭去。

　　我們就這樣在市區一路繞，一路問！

　　「請問還有空房嗎？」他有禮冒的問。

　　「是的！還有！」服務人員彎著腰回答。

　　「我們要二間，謝謝！」

　　對方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們然後說「只剩一間哦！」

　　什麼？只剩一間？我們為難的看著彼此，問了那麼久才終於有這一個空房間，不要的話其他地方應該也客滿了，可是，這樣我就要和他睡同一個房間。

　　「如果不要的話就讓給後面那位先生了哦！」服務人員說。

　　「我們要，謝謝！」他說。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付了錢、拿了鑰匙，服務人員別過頭在竊笑，我想裡面應該只有一張床，那要怎麼睡呢？他會不會對我……..？看著他面無表情，我不敢再想下去，很快就到了唯一剩的空房間，車子開進了車庫，熄火！我僵直的身體無法動彈。

　　「房間妳去睡吧！」他終於開口說話了，並且沒有打算下車的意思。

　　「那你……..？」

　　「我睡車上！」他對我笑了一笑！

　　「這怎麼可以，我……..」沒道理他付的錢卻要睡車上。

　　「那妳能和我睡同一張床嗎？」他問。

　  「不能，那……..我睡車上好了！」這樣我也睡的心安理得。

　　「不用跟我爭，快上去吧！我可以睡車上的，沒關係！」他溫柔的說。

　　我只好慢慢抬起我的腳往樓梯走去，突然我想到什麼「如果要上廁所可以上來的，沒關係！」

　　「嗯！我知道！快睡吧！很晚了！」他說。

　　「謝謝你！」我是真心誠意的謝謝他，謝謝他對我的設想與尊重，而他的君子作風讓我對他加分。

　　我延著一樓車庫的樓梯爬上了二樓的房間，我打開了房間的門！

　　房間的牆壁貼上了藍色的壁紙，上面有各式的魚在游泳還有水草作點綴，中間有一張大尺碼的雙人床，旁邊的全透明玻璃拉門內是一個大的按摩浴缸，浴缸前也是一個大尺寸電視，泡在浴缸裡的高度剛好直視著電視，浴缸旁有蒸氣室及淋浴室，整個房間是南洋風格色系，真是一個適合情人來的地方！

　　我坐在床上忍不住笑了起來，剛才還嚇的要死，看來，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我馬上沖了澡就躺平在床上，「不知道他在車上睡的好不好？」這是我此時唯一的念頭，有點不安、有點內疚，但因為太累沒多久我就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