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馬介甫

        《聊齋》裡的狐仙大都是絕色美女，或謂有無男狐？〈俠女〉乙篇（註一）有一少年為雄狐所變，只是它用來影射俠女取下仇家人頭的情節，非故事要角。有篇〈馬介甫〉，是雄狐化成人形，不僅是故事主角，且以其名為篇名，足見這隻雄狐在作者心目中的地位。

        〈馬介甫〉故事略以，秀才楊萬石有懼內毛病，妻子尹氏兇悍無比，把公公當奴隸，萬石與弟萬鍾常偷東西給他吃，不敢讓尹氏知道。兄弟二人赴考，遇一少年名「馬介甫」，相談甚歡，結為金蘭之交。某日，介甫拜訪楊家，見門口老翁衣衫襤褸，以為楊家僕人，旁人告知此為楊父，他甚感訝異。兄弟前來迎接，介甫以為楊家品格高尚，看到楊父寒傖，深感羞愧。萬石陳述家有悍妻，全家都被凌虐。介甫本想離去，得知原委，想一探究竟。介甫為楊父添新衣、供飲食，尹氏察知楊父溫飽，痛責他干遇家務，轉而追打萬石至門外，介甫叱責，尹氏面如死灰，如見鬼魅。正當全家驚奇之際，尹氏惱羞成怒，遍打奴婢出氣。回房怒氣未消，突有猙獰巨人進來，細數尹氏不是，以一事一刀割劃胸口，尹氏跪地求饒，允諾痛改前非。此後，尹氏淫威收斂，不再口出惡言。介甫臨去，告訴萬石猙獰巨人乃施小技而已！某日，萬石為討好尹氏，將介甫小技告之，尹氏大怒，舉刀相向，萬石奪門而出，尹氏在後追打，見楊父衣著整齊，尤為生氣，於是以刀劃傷。弟見狀，拿石塊擲去，尹氏昏倒，萬鍾以為殺人，投井自盡。未久，尹氏甦醒，知道萬鍾已死，氣燄稍減。事後，逼萬鍾之妻改嫁，留一子名「喜兒」，受盡虐待。一年後，介甫再來，得知楊父出走，萬石小妾王氏賣予他人，喜兒骨瘦如材。介甫盛怒，帶走喜兒。隔數年，楊家失火，頓時陷入困境。尹氏改嫁屠夫，萬石淪落街頭行乞，忽有少年認得伯父，帶回家中見楊父，方知：介甫帶走喜兒後，聘請家教，15歲成秀才，隔年中舉，又找到楊父團聚。爾後，喜兒出資贖回王氏，隔年舉一子。至於尹氏嫁屠夫後，依舊兇悍，屠夫以暴易暴，悍婦終於了解：「昔之施于人者，亦猶是也。」

        歷史上不乏懼內人物，最著名為蘇軾好友「龍丘先生」陳季常，蘇軾作詩揶揄他，詩云：「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後世乃用「河東獅吼」比喻妻子凶悍發威，譏諷懼內之人。〈馬介甫〉裡的楊萬石懼內程度，世間罕見，他居然讓父親形同奴僕，又使弟弟自盡、妯娌改嫁、小妾賣人、侄子受虐。特別是，介甫運用小技嚇唬尹氏，萬石為了討好老婆，還說出實情，太沒出息了！因此，介甫才對萬石說：「夫人之所以懼者，非朝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有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楊萬石所以讓老婆「軟土深掘」，導致家破人亡，乃一點一滴形成，可謂咎由自取。

        網路上找到86年的影片，片名若用「馬介甫」，將與「張鴻漸」一樣，很難望文生義（註二），該片改為《狐仙馴悍記》。影片大致忠於原著，馬介甫一角由祝新運飾演，另外找來兩位鬥雞眼者來演楊家兄弟，其「癟三」形象，倒是十分貼切。只可惜，該片只演到介甫讓萬石服了藥丸之後，大展雄風，對尹氏拳打腳踢，還割下她的腿肉，從此尹氏再也不敢造次，最後全家團圓和樂。其實，原著並非如此，且大快人心的後半段，符合《聊齋》善惡終有報的宗旨，該影片都省去未敘，大有「虎頭蛇尾」之憾。

        附帶一提，《聊齋》故事有許多根據地方逸事而來，部分篇章載有年代及人名，本篇篇末有一段話：「此事余不知其究竟，後數行，乃畢公權撰成之。」畢公權，名世持，淄川人，康熙17年中舉，是蒲松齡的朋友，他在篇末所補述之情節，符合故事始末。若想要研究《聊齋》的背景，篇章裡的年份及真實人物是很好的切入點。    

註一：參閱【聊齋志異—俠女】乙文。

註二：參閱【聊齋志異—張鴻漸】乙文。

《聊齋》裡的狐仙大都是絕色美女，有篇〈馬介甫〉，是雄狐化成人形，不僅是故事主角，且以其名為篇名。網路上找到86年的影片，馬介甫一角由祝新運飾演。（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網路上找到86年的影片，片名若用篇名「馬介甫」，很難望文生義，因此將該影片改為《狐仙馴悍記》。影片內容大致忠於原著。（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馬介甫與楊萬石及楊萬鍾兄弟，結為金蘭之交。某日，介甫拜訪楊家，見門口老翁衣衫襤褸，以為楊家僕人，旁人告知此為楊父，他甚感訝異。（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楊萬石（右）、楊萬鍾（左）為親兄弟，影片找來兩位鬥雞眼者，來演楊家兄弟，其「癟三」形象，倒是十分貼切。（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秀才楊萬石有懼內毛病，妻子尹氏兇悍無比，把公公當奴隸看待，萬石與弟萬鍾常偷東西給他吃，不敢讓尹氏知道。（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萬鍾向介甫陳述兄嫂極為兇悍，全家大小都遭凌虐。介甫本想離去，得知原委，想一探究竟。（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介甫為楊父添新衣、供飲食，尹氏察知楊父溫飽，痛責他干遇家務。（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尹氏察知楊父溫飽，痛責介甫干遇家務後，遷怒於萬石，於是追打萬石至門外，團觀者眾多。（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尹氏追打萬石至門外時，遇到介甫。介甫予以叱責，尹氏面如死灰，如見鬼魅一般。（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正當全家驚奇之際，尹氏惱羞成怒，遍打奴婢出氣。（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萬鍾有一子，名「喜兒」，介甫撫之曰：「此兒福壽過於其父，但少年孤苦耳。」（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某日，尹氏回房，突有猙獰巨人進來，細數尹氏不是，以一事一刀割劃胸口，尹氏跪地求饒，允諾痛改前非。（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此後，尹氏淫威收斂，不再口出惡言。見奴婢犯錯求饒，尹氏除予以寬恕外，還親手扶奴婢起來，一反過去兇悍作風。（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介甫知道尹氏改過後，乃向楊家兄弟告別。介甫臨去時，告訴萬石先前猙獰巨人乃施小技而已！（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某日，萬石為討好尹氏，將介甫小技告之，尹氏大怒，舉刀相向，萬石奪門而出，尹氏在後追打，見楊父衣著整齊，尤為生氣，於是以刀劃傷。（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翌年，介甫再次造訪楊家，見尹氏兇悍如故，楊父衣著襤褸依舊，喜兒骨瘦如材。於是，介甫給萬石服用「丈夫再造丸」；服下後，忿氣填胸，如烈焰中燒，將尹氏通毆，再也沒有懼內的毛病。（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

《狐仙馴悍記》只演到萬石不再有懼內毛病後，尹氏痛改前非，舉家團圓合樂，惟原著並非如此，後半段讓尹氏吃盡苦頭，她終於了解：「昔之施于人者，亦猶是也。」（照片翻拍自網路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