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巴瑪在民主黨的初選競爭裡﹐氣勢如虹。

我要重申一遍我個人在 << 美國總統選舉 >> 一文中所表達的崇敬之意﹕如果最後由歐巴瑪贏得民主黨總統提名﹐美國民主黨的支持者是偉大的公民﹐美國民主黨是偉大的政黨﹗

但是﹐歐巴瑪﹑支持者以及民主黨的最後目標﹐不是提名一個民主黨候選人﹐而是在 11 月大選時勝過共和黨的被提名者而贏得總統選舉。這位可能的共和黨被提名者﹐就是強勁對手男性白人馬侃。

我來談一下我對影響 11 月美國總統大選選情之幾個因素的個人看法。

1 ﹑美國保守派因素

一般而言﹐保守派是指向共和黨陣營﹐尤其是極端保守派。有些共和黨極端保守派的領袖人物﹐已經毫不避諱地公開聲言﹐競選共和黨提名人的馬侃如果要獲得他們的支持﹐那麼到 11 月大選之前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懷孕去生個「保守政策」的小孩﹗否則﹐ 11 月大選日會在家裡看電視﹐不去投票﹗其實﹐比起自由派民主黨人的政策傾向﹐馬侃當然算保守的﹐只是極端保守派以他們的保守標準﹐對於馬侃「不太保守」的政策理念還是非常感冒。

不過﹐共和黨保守派的凝聚力強﹐就像台灣民進黨的支持者﹐投票前也許為了什麼事不爽會發怨﹑發瞋﹐民調時也不表達立場﹐可到了投票日﹐一定還是回籠投票給共和黨候選人﹐因為﹐他們絕不會願意讓民主黨候選人勝出。

所以﹐即使布希總統政績很差﹐黨裡面的明星政治人物醜聞﹑緋聞不斷﹐一個個失勢下臺 ( 如金瑞契﹑李文斯頓﹑狄雷﹑羅特 ) ﹐但 2004 年布希還是險勝連任。 ( 當然﹐我個人認為選舉結果跟民主黨候選人柯瑞的富豪太太大起減分作用有關。民調始終顯示大多數美國人都喜歡質樸的布希太太羅拉而不喜歡柯瑞的太太泰瑞莎。羅拉更絕對不像吳淑珍﹐對丈夫布希起了很大的起死回生加分作用。 )

布希共和黨政府連任以後政績更差﹐醜聞更多﹑更大﹐ 李比﹑羅夫 CIA 特工人員洩密案 最明顯﹐但布希毫不示弱﹐居然不理國會多數黨民主黨領袖批評他的無恥﹐也要特赦李比 ( 因為李比忠心耿耿替布希﹑錢尼﹑羅夫背黑鍋 ) 。布希本人及其團隊的言行內容與格調﹐許多海內外華人都認為跟台灣的陳水扁及其團隊非常相似 - 絕不認錯﹐錯了也幹到底。兩方的支持群眾特點﹐也非常相似 - 支持他們的頭頭到底﹗所以﹐陳水扁在立委選舉慘敗後猶意氣風發說「基本盤沒變﹐還比上次選舉多了 2 個百分點﹗」。所以﹐罵歸罵﹐ 11 月大選時﹐我相信共和黨保守派不會待在家裡看電視﹐一定會去投票支持馬侃。

相對性地比較﹐共和黨在種族平等與男女平等的立場上是比較保守的。也許會有人提共和黨的布希重用黑人來反駁﹐前後兩任國務卿都是黑人﹐賴斯更是女性黑人﹐但那不能代表共和黨的全盤文化。美國華裔比較看不到這點﹐許多華裔認為共和黨與華人文化同樣較重視家庭價值而認同共和黨。美國猶太人可能就比較敏感﹐雖然他們在很多方面的價值觀﹐包括家庭價值觀﹐也是與共和黨的較近﹐但多數猶裔是民主黨黨員﹐就因為猶裔看重在更高階的種族平等接受度上民主黨比共和黨寬容開放。

許多惡名昭彰的三 K 黨以及白人至上主義團體的成員﹐是支持共和黨的。如果說 2004 年還是有共和黨支持者把票投給民主黨的柯瑞﹐但是 2008 年有多少共和黨的支持者會把票投給弱勢族群的女子喜萊莉或黑人歐巴瑪﹐我是非常存疑的。

我甚至覺得這次民主黨初選中﹐有毀喜萊莉的共和黨保守派藏鏡人小組在暗中運作。早在歐巴瑪還沒冒出頭時﹐就有一個對喜萊莉非常不利的說法在散播﹕「選民不喜歡白宮長期被布希和柯林頓兩個家族霸佔。」

這種奧步的說法﹐一聽便知是衝著喜萊莉來的﹐跟布希無關﹐布希已當了總統 8 年期滿﹐反正不能再競選了﹐只是拉他進來以便顯得公平的拙劣粗糙手法。

大小布希加起來前後佔了白宮 12 年﹐比爾 . 柯林頓佔了中間 8 年﹐為什麼喜萊莉 . 柯林頓不能至少再佔 4 年呢﹖

年前國會期中大選﹐共和黨大敗﹐參﹑眾兩院的立法權都歸民主黨主控。其後所有對 2008 年總統大選所做民調的結果﹐都是看好民主黨人獲勝。而在歐巴瑪於最近民主黨初選中冒出頭之前﹐喜萊莉都是民主黨內民調支持度最高﹑最被看好的唯一領先者。這種奧步的說法﹐很難讓我相信是民主黨內部某次團體散佈來破壞其本黨的領先人物。這種奧步的說法﹐我想一定讓本文讀者聯想到民進黨類似的手段﹕陳水扁在立委選前一直說要國會席次過半﹐否則朝小野大難辦事﹔選舉大敗後﹐謝長廷卻說立法院主導權給了國民黨﹐總統之位一定要選他擔任﹐才能制衡立法院國民黨。真是鬼扯淡﹗

當然﹐無法確定「家族霸佔白宮」這種奧步的說法是由誰鼓動。不過﹐看過「華氏 911 」電影的 ( 電影內容情節不一定 100% 真實可信 ) 以及了解羅夫 - 李比案情發展的﹐只需從可信的部份推想﹐大概不難接受「這種奧步說法是由共和黨保守派暗中運作」的假設。

而共和黨保守派對喜萊莉的破壞﹐還有更公開﹑更惡毒的。月初一個保守派媒體的新聞主播﹐竟稱柯林頓的女兒雀兒喜﹐為母親喜萊莉打電話向黨內超級代表拉票是「拉皮條」。雀兒喜是成年女子﹐為母親競選而公開拉票﹐何罪之有﹖雖然該主播﹑該媒體行政高層都事後嚴肅道歉﹐該主播並被停職 2 星期﹐但就在之前的 2 個禮拜﹐同一媒體的另一有名政治談話秀節目主持人﹐也是惡毒地說喜萊莉的政治地位都是靠了她先生的白宮緋聞事件竄起來的。知道喜萊莉能力者﹐斷不會接受這種低劣的論調。該主持人也是道歉了事﹐不日又在節目裡有說有笑。

這一前一後兩起惡毒媒體攻擊事件﹐只是共和黨保守派不經意的偶然傑作嗎﹖

2 ﹑愛德華茲因素

相對於共和黨內比較早看出馬侃將一馬當先﹐民主黨卻有三人在初選中競逐﹐三分天下﹐領先者難以確認代表過半數﹐這對民主黨支持者的民意匯集非常不利。愛德華茲在初選的重要階段「超級星期二」之前﹐就宣佈退出民主黨內的初選﹐而使之成為喜萊莉與歐巴瑪的二人競爭﹐才容易從選舉結果看出誰真正代表多數﹐這一發展合乎我在<< 美國總統選舉 >> 一文中的論點。

愛德華茲因素看似在他宣佈退選時就終止了﹐事實沒有﹐因為在他宣佈加入競選時﹐愛德華茲因素就會長久存留﹐在加入「超級星期二」的幾個州就可以看出。

密蘇里州得票率﹕歐巴瑪 49% ﹑喜萊莉 48% ﹑愛德華茲 2% 。雖然愛德華茲已經退出﹐得票不算﹐歐巴瑪﹑喜萊莉各一樣實得 36 張黨代表票﹐但歐巴瑪多了 1% ﹐仍算他贏得該州﹐ 宣傳上就增加很大的聲勢。新墨西哥州得票率﹕ 歐巴瑪 48% ﹑喜萊莉 49% ﹑愛德華茲 1% 。喜萊莉也因多了 1% 而算她贏得該州。內華達州得票率﹕歐巴瑪 45% ﹑喜萊莉 51% ﹑愛德華茲 4% 。前二者各得代表票 13 張﹑ 12 張﹐喜萊莉雖然贏了該州﹐黨代表票卻少歐巴瑪 1 張﹐如果愛德華茲的 4% 讓出﹐就影響另二者的黨代表票分配。

愛德華茲在奧克利荷馬州甚至有 10% 的得票率﹐更影響了另二人的黨代表票分配。

我最感興趣的是﹐愛德華茲為什麼急著在「超級星期二」之前宣佈退選﹖他在「超級星期二」之前的 3 個州初選﹐雖然沒有得過第一﹐但表現不俗﹐甚至在愛阿華州得到 30% 的票﹐贏了喜萊莉的 29% ﹐小輸歐巴瑪的 38% ﹐至少不會比共和黨的幾個參加初選者差﹐而他們卻繼續挺進「超級星期二」。

雖然愛德華茲退出後不表態支持誰﹐但我不相信愛德華茲退出是為了坐山觀虎鬥﹐好得到最後贏者邀請做為副總統候選人。如果有這打算﹐他根本不必退出「超級星期二」。沒有競選經費也沒關係﹐一塊錢的競選活動費用也不需再花﹐只要不宣佈退出﹐名列其中就行。事實就是﹐即使宣佈退出﹐愛德華茲在許多州還得到 4 或 5% 的選票﹐在奧克利荷馬甚至有 10% 的得票率。他如果不退出﹐相信選票更多﹐不是更有獲邀做為副總統候選人的本錢﹖

按常識判斷﹐我相信愛德華茲是為了讓喜萊莉出頭才退出而不是為了讓歐巴瑪出頭。我甚至野蠻推測 (wild guess) ﹐既然當時有絕大多數的超級黨代表支持喜萊莉﹐可能他們都私下聯絡愛德華茲以「大局」為重而退出。但這牽涉敏感的種族議題聯想﹐誰都不敢公開去探討。

其實﹐愛德華茲對喜萊莉最大的殺傷力已在愛阿華州初選造成。愛阿華人口雖少﹐卻是全國第一個舉行初選的州﹐愛德華茲不但得票率不低﹐且把喜萊莉壓到第三名﹐使得歐巴瑪的第一名顯得石破天驚﹑一鳴驚人﹐從此趁勢崛起若不可擋﹐而喜萊莉在初選前的優勢就被襯托成「彼可取而代之」。其後在南卡羅萊納州﹐愛德華茲也重複起著這樣的「襯托」作用。雖然接著喜萊莉在新罕布什爾州拔得頭籌﹐但還是由於愛德華茲因素 ( 得票率 17%) ﹐她所獲黨代表票事實上與歐巴瑪一樣都是 9 票。

當然﹐沒有想到愛德華茲退出後﹐喜萊莉並沒有吸收到大量愛德華茲支持者的票而在「超級星期二」的表現不佳﹐不如我在 << 美國總統選舉 >> 一文所預測 ( 或暗示 ) 她可能從愛德華茲的退出獲得大利。不過﹐這也可從不同面解說。就是﹐如果愛德華茲不退出﹐可能喜萊莉的成績顯得更糟。也就是說﹐即使歐巴瑪在某州搶得第一的獲票率仍因三分天下而無法達到過半﹐但喜萊莉的得票率可能因為支持者與愛德華茲重疊而更低﹐甚至淪為第三名。這樣講起來﹐愛德華茲的退出﹐還是有利於喜萊莉的繼續抗戰。

3 ﹑柯林頓因素

我不說「喜萊莉因素」﹐因為還要包含她有名的丈夫前總統比爾 . 柯林頓在內。柯林頓總統的政績或許有加分作用﹐但也只有民主黨支持者承認其政績。他的任期夾在老少布希之間﹐是他打敗了爭取連任的老布希﹐又把小布希的政績比下去了﹐共和黨﹐尤其保守派絕不承認其政績。況且在陸文斯基緋聞案中﹐保守派在共和黨內較溫和派反對下也堅持繼續彈劾柯林頓的程序﹐結果彈劾不成﹐非常丟臉﹐至今還視為奇恥大辱﹐恨死柯林頓了﹐所以才有上述保守派媒體人物對喜萊莉母女的污辱言辭﹐絕非一日之寒。

柯林頓總統任內重視與少數族裔的友好關係﹐甚至代表美國政府第一次向原住民印第安人﹐為過去掠奪﹑不公平對待印第安人表達道歉。所以﹐分析家說拉丁裔在這次初選非常支持喜萊莉。但柯林頓在少數族裔中下的功夫﹐就像他的政績﹐終究是 8 年前的事了。人民是講究現實的﹐政績﹑友好關係抵不了非裔選民對歐巴瑪的族群認同。喜萊莉多年來也非常致力於有關民權的議題或法案﹐但與柯林頓總統同樣因為競選中難免的對立衝突立場而在言語上觸怒了非裔選民﹐使得「友好關係」更加沖淡了。「友好關係」淡或不淡﹐也許改變不了非裔選民的族群認同感﹐但我認為沖淡「友好關係」可能在爭取非裔超級黨代表上起了非常不好的負面作用。

喜萊莉最大的失策是輕敵以致警覺性太低﹑太遲。她在初選前的民調支持度一直遙遙領先其他民主黨人﹐而且沒有誰是被認為可以與她匹敵的。歐巴瑪的加入﹐也不過被視為是政治新鮮人 ( 歐巴瑪在 2006 年當選為美國歷史上第一個非裔聯邦參議員 ) 替前途鋪路的練習動作。喜萊莉好整以暇地預備手到擒來「初選大勝」。等見歐巴瑪一條黑馬躍起﹐還以為只是「一時之秀」﹐她仍舊「稍安勿躁」老神在在地只想等看新罕布什爾州初選結果﹐結果只是小勝。

喜萊莉徒然為了表達她對自己不小心說出且被誤解而觸怒非裔選民的一些言辭感到歉意﹐而不斷「虛與委蛇」地與歐巴瑪及其非裔支持者﹐來上好長一段時間「淑女君子」的關係修補橋段演出而致先機盡失。

說錯話就誠懇道歉 ( 我也曾為文讚美 ) ﹐但道歉完就結束這一章節﹐進入下一章節作戰位置。喜萊莉沒有看清現實﹐不了解再多的解釋不一定能夠克服族裔認同上的劣勢﹐結果和丈夫柯林頓總統一再陷入與非裔選民在種族議題上是是非非的言辭交駁裡﹐非要爭個「理」﹐結果別人不「理」你﹐不但受傷更多又無益於恢復「友好關係」。更糟糕的是浪費了寶貴時間﹐只顯得瑣碎雜亂﹐結果白人選民的票在「超級星期二」也大量流失。

喜萊莉的輕敵﹐使她在面對歐巴瑪的「 Change 」口號時﹐完全不知道要趕快「 Change 」她自己終究會贏的心態﹐而沒有針對歐巴瑪的弱點破綻發出攻擊。她一向有的幹練精明不知跑哪兒去了﹗

「超級星期二」之後﹐大勢不妙。日昨喜萊莉終於在重要的俄亥俄州初選辯論會之前回神﹐對歐巴瑪發出攻擊性的強烈批評﹕「不要為 Change 而 Change ﹗不要再只是演講了﹗不要再只是集會造勢了﹗」上菜端出牛肉吧﹗來辯論真正的政策內涵吧﹗

喜萊莉有非常令人敬佩的長處。雖然最近幾次當眾落淚﹐其實是個女強人。 1998 年柯林頓的緋聞爆發時﹐有人諷她不離婚是捨不得權勢。當時﹐柯林頓陷於被彈劾風暴﹐任期也不長了﹐聲名狼藉﹐女兒雀兒喜還小﹐身為好聽的「第一夫人」﹐丈夫給她帶來的窘迫難處幾人能當﹖柯林頓的緋聞不斷﹐在美國這個男女交往自由公開的社會裡﹐我想大多數人﹐尤其女性﹐不會像謝長廷那樣下作說馬英九的妻子﹕「馬英九 Long Stay 不回家﹐是不是老婆沒有吸引力了﹖」而是同情喜萊莉的。

如果記得沒錯﹐喜萊莉在柯林頓總統第一任期中﹐親自出馬在國會推銷的健保政策﹐雖然後來失敗以終﹐責任並不在她。而她當年的氣魄作為﹐在國會贏得兩黨議員一致讚揚﹐被譽為從來沒有過第一夫人有此榮寵。

喜萊莉與歐巴瑪在所得黨代表數的差距不大﹐幾個重要的大州初選尚未舉行﹐喜萊莉一向幹練精明﹐經驗閱歷豐富﹐雖然落後﹐還是有希望超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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