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還有一件不太喜歡的事情，就是打掃。

她們班上的導師，規定掃地的同學要一人保管一支掃把，掃把的柄上寫著他們的座號，掃地的時候不能拿別人的。有一次掃地，王曉琪故意把小主人的掃把拿走，小主人無奈的跟在後頭，看著王曉琪走到樓梯轉角處，把小主人的掃把扔到樓下。

一個不認識的男同學把掃把撿起來還給小主人。

「人家幫妳撿東西還不說謝謝，真是沒有禮貌。」王曉琪數落著小主人。

小主人和王曉琪一起負責掃樓梯，王曉琪這裡的小組長，負責監督組員打掃。王曉琪常常仗著自己的權威，命令小主人把掃過的地方再掃一遍。

「凌以四，沒掃乾淨，重掃。」王曉琪根本連看也不看，就一再喊著。

後來，小主人從其他同學的口中，才知道王曉琪是故意整她的。

「好好笑喔。王曉琪背對著凌以四，只要王曉琪一掃完一層階梯，就說一句『凌以四重掃』，然後凌以四就要一直掃著同一層階梯。」

只要有小孩來跟小主人說：「我們做好朋友好嗎？」小主人往往都不會答應。

她不相信同學們的友誼，覺得想跟她做朋友的人，只是想對她惡作劇而已。連她跑去做盪鞦韆，才沒玩幾下，就被其他班級的男學生趕走。

「這個鞦韆是我的，妳不能玩。」

輪到她們這一班到學校操場拔草的時候，小主人蹲在草皮上安分的工作著，突然一個男同學蹲到她面前，說了聲「嗨。」

小主人抬起頭來，非常困惑的看著對方。

「喔。」同班同學不分男女的呼喊。

小主人根本不知道同學們又在玩什麼遊戲，她悶不吭聲的低下頭，繼續拔草。

但是，同學們開始散佈小主人和那位男同學的謠言，說她們在當眾親吻了。

「根本沒那種事，她們為什麼總是要亂說？」小主人很氣憤的對我說起這件事。

可憐的小主人，說了人家會以為妳惱羞成怒，不說人家會以為妳默認。要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其實阿四也不懂。

大人都不了解小主人為什麼都沒有朋友，說她不合群。但，只有阿四知道。人類對她來說，太壞了。

小主人，她說她不想住在這裡。

但是我知道，小主人還找不到可以躲的地方。

其他的小孩喜歡搶她的東西，亂告她的狀，說被她欺負。當長輩都相信謊話不相信小主人時，小主人就更不喜歡接近任何人。

她的世界裡，只有她跟我。她告訴我她做過一個夢，她在沒有其他人的地方，有一條巨龍，趴在山脈上，她就在龍的肚子裡跑進跑出。

小主人喜歡看舞龍舞獅，就是因為這樣。她總想像會有條龍，把她帶走。

小主人只能一直對我說，想走，真的想走。我不會嫌她煩，只要她跟我說話，我一定看著她。

她也知道，我不會說話，但我在安慰她。

小主人，妳別怕，不管妳在哪裡，阿四都要跟妳在一起。阿四會陪妳的。沒有人喜歡妳的話，妳就來找阿四。

我們沒有妨礙的任何人，但是，卻有很多人，一直想破壞我們的世界。

第六章　小主人的呼喚

阿四的心事……。

那一年，大家樂盛行，一夜致富是很多人的夢想，大廈裡很多鄰居都在下注。小主人，很討厭那些賭徒。因為，只要有人賭輸，阿四就要倒楣了。

在小主人還在學校上課時，我突然被抓了出去。像老母雞一樣聒噪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然後我的背上，承受著許多隻手的捶打。

小主人，妳快點回來，他們打我。她們都以為我的殼是硬的，不會受傷也不會痛。她們根本不知道我的殼是連著我的身體。

「打烏龜，打烏龜，打了就不會槓龜。」

那些簽大家樂的三姑六婆，以為賭輸是運氣不好，所以要打我，讓厄運跑光光。下次再去簽，看能不能中大獎。

是你們自己愛賭的阿，怎麼可以怪到我頭上？根本不是運氣好不好的問題。如果你們不要賭，就不會賠錢。

害你們輸掉的，不是我這隻烏龜，而是你們自己的貪心。

為了自己的過失，他們卻把氣出在我身上，拼命敲我的背。我好害怕，他們也許會一直把我打死，也許會把我給殺掉。

小主人回來，找不到我，她會哭，而我再也不能陪她哭。

我躲在殼裡，眼睛閉得死緊。如果我咬他們一口，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怕？

不行。這些人平常就喜歡用大嗓門講我主人的壞話，如果我真的咬下去，他們會說得更難聽的。

她們常常拿穿舊的衣服給家裡的小孩子，也會送水果送吃的過來，對小主人的家有恩，所以我才要這樣替小主人一家報恩。

要忍耐，小主人在這裡已經夠難受了，我不能害她。

小主人放學回家，看到我不在水缸裡面，她嚇了一跳，以為我被弄丟了。

為了讓我可以過得舒服一點，她把人家給她裝餅乾用的玻璃缸，當作我的泳池。

池子中央有一塊大石頭，突出水面的地方很平穩。我常常趴在那裡，什麼事都不做。主人都說我在思考。

其實我是在發呆而已。

我的烏龜腦袋，又想不出什麼好點子，可以讓主人帶著我，逃到我們想去的地方，永遠不被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