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聯誼社》
作者：柚臻
轉自 http://www.wretch.cc/blog/cansnail

第五章　星星知我心5-2


為了更了解女人，我們決定晚上潛入北投的大眾澡堂，去一窺女人的秘密花園。

討論完後，我們四人若無其事地回去社團教室。
剛走進去，就聽見一陣「咕咕咕咕」的叫聲。
我說：「屁精，去把你的老爺鐘關掉。」
我下意識聯想到他在第一章時，塞進褲裡面的那台老爺鐘。
「不是我的。」他說。
緊接著，我就看見了──

社長的胳肢窩下面夾著一隻雞。

更正確的說法是：「一隻母雞？」飯糰指著社長的腋下問。
那隻母雞像是快被社長臭昏了，臉色發青地抽搐著。

「社長，那隻母雞是哪裡弄來的？」我嚇了一跳，卻又覺得很新鮮。他該不會經歷了這麼多次的聯誼失敗，決定回鄉下種田養雞了吧？
「我們經歷了太多次聯誼失敗。」他說。
我一聽，不禁懷疑被我說中了。他真的要回鄉下養雞，今天是特地來跟我們作最後道別的。
一時間，氣氛變得離情依依。
「社長，你別太失望。」我安慰著他。
「我在這幾天仔細想過了，我們聯誼一直失敗，一定是因為──我們社團都是男生，陽氣太重。所以，需要一隻雌性動物中和一下磁場。」他說。
接著，社長很隆重地宣佈：「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新社員『歡樂咕咕咕』！來，咕咕咕跟大家打個招呼。」
「咕。」雞叫了一下。
我看那隻雞真的快掛了，社長，你就饒了人家吧。

「Ｈｉ，咕咕咕。」屁精很認真地說。
之後，飯糰也走了過去，抓起咕咕咕的腳握了一下：「幸會幸會，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我真擔心那隻雞會被他們玩死。

就在新成員與大家都打過招呼後，社長將雞放到角落的一個紙盒子裡。
居然連家都有了！
我清楚地看見，盒子上寫著：「歡樂咕咕咕的家。」

「好了，來收社費吧，一人五百元。」社長攤開手，向大家表示交錢。
「等一下，不是期初才交過嗎？」我訝異地問。
「對呀，而且五百元太多了吧。」屁精也抗議。
「因為我們有新成員呀，總要幫咕咕咕買飼料吧？」社長理直氣壯地表示。
當下，我聽見「噹」的理智斷裂聲，飯糰失去理性地走向咕咕咕的家，然後將咕咕咕拎了起來，開始拔毛……

「咕咕咕咕！」我聽見咕咕咕可憐地發出慘叫。
「不──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的精神支柱！你不能這樣欺負我們的幸運雞！」社長已經把咕咕咕當成自己的第二生命了。

在社長的堅持下，我們社團有了吉祥物－－幸運雞「歡樂咕咕咕」。

我不想再陪社長瘋下去，拿了書包便離開社團教室，屁精、阿傑也隨著我後面走出來，剩下飯糰與社長還在教室裡頭。
我看飯糰是下定了決心要把新社員咕咕咕煮來吃，社長也看出了這一點，因此打算在社團教室過夜，守護咕咕咕的安全。

●

放學後，我回到家裡拿了一套換洗衣物和一條毛巾，便興奮地前往捷運站，和屁精還有飯糰會合。準備三個人一起搭乘捷運去新北投站，再步行到大眾澡堂尋找秘密。

一路上，我比要去聯誼還緊張。

很快地，我就看見了捷運站前的屁精。
我走向屁精，問他：「飯糰還沒來？」
我剛說完，飯糰就插著一根雞毛出現了。
阿傑沒有要去，我想想，他愛的是男人，所以對女生的秘密不好奇也是正常的事，所以就沒有硬拉著他來了。

坐上捷運，下了捷運，又走了幾百公尺。
半小時後，我們三人來到了大眾澡堂前面。

「沒問題嗎？」我問屁精。
「這家我來過，男、女的大眾池中間只隔了一道矮牆，稍為踮個腳就可以看見女生池的情況。」屁精害羞的低著頭說。
聽他的證詞，他應該有偷看過。

「會不會被發現？」飯糰也很擔心。
「不會，今天不是假日，男生池不會有人來。我比較擔心的是……女生池也沒有人去。」他說。

不管如何，我們人已經到了，只有進去試一試才知道結果。
我們各自付了六十元，走了進去。

大澡堂的空間很寬敞，而且正如屁精所說，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氤氳的蒸氣四散，宛如仙境一般把浴池籠罩在裊裊雲霧中。
我們脫了衣服，拿起水瓢舀水沖洗身體。微燙的水溫淋在身上，疲勞頓時舒緩了不少。
由於沒有其他客人在場，因此我們隨便沖一沖，也沒抹肥皂就跳進了浴池裡。
浴池的深度及腰，如果要坐下，得靠著邊緣一排鑲在水中的座椅，才不會讓水淹超過頭部。
很不好的設計。

我們靠著座椅坐成一排，心不在焉的左顧右盼。
「會不會有人進來？」飯糰問。
「那派一個人把風好了。」我說。
但是我們互相看了看，誰也不願意當把風的那個人。
三人僵持不下，最後屁精說：「不會有人進來啦，現在晚飯時間欸，吃飯都來不及了，泡什麼澡。」
他說完，我們鬆了一口氣，可是同時又發現不對……

既然男人池不會有人進來，難道女生池就會有人嗎？
如果都沒人，那我們今天這趟就白來了。

驚覺到事情嚴重性的我，立刻指著連接女生池的那道圍牆說：「先爬上去看看吧。」
「好。」他們兩人也等不及了，我們一起慢慢的、不驚動水聲的划到那堵圍牆下。

圍牆的上方是空的，和天花板形成一道很大的縫隙，別說是偷看了，就算塞一頭豬過去也不成問題。
只是，情況和我們想像的不一樣。圍牆很高，即使把腳踮高也望不到對面。

「屁精。」我看向他。因為情報是他給的，現在情報錯誤，他至少該給我們一點解釋。
「澡堂……改建了。」他說。
我望向斑剝的牆壁，如果真的有改建，那大概也超過十年了……屁精上一次來，大概是十一歲那一年吧。
「現在怎麼辦？」我又問他。
他伸長了手，卻還是扣不到圍牆頂端，想爬上去似乎難度很高。
他試了幾次，最後提議：「只有疊羅漢了，我們三個人輪流爬上去看。」
「也行，那你先來，我爬上去看。」我說。因為是他的主意，沒道理叫我和飯糰先墊底。
他為難了一下，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扎穩馬步說：「來吧！」
於是我也絲毫不客氣，立刻踩到他的背部，然後雙手扶著牆壁，另一腳又踏上屁精的肩膀。
就這樣，我靠著他的支撐，眼睛漸漸越過了男女中間那道隔閡，我看見了－－女生浴池。

「怎麼樣？對面有沒有人？」飯糰在下面小聲的問我。
我正要看清楚，但是腳下一沉，視線再度被圍牆阻攔住。
我往下看去，身下的屁精似乎快要頂不住了，身子慢慢沒入水中。剛剛腰部以上都還在水面上，現在水已經淹到他的胸口了。
「喂，撐住。」我說。
他用力點點頭，憋著氣不說話。
我能體會他的難處，他大概是怕一說話，就沒力氣再撐住我了。
見他這麼辛苦，我也不忍心再責備他。於是，我自己踮高了腳尖，讓頭部可以高過圍牆頂端。
女生浴池再次出現我面前，有兩道人影在霧氣中晃著，看不清楚身材……
我興奮地說：「看見了、看見了！」
「幾個？漂亮嗎？」飯糰激動的回問我。

我一面瞇起眼睛，仔細想要分辨出女生的長相，另一方面，還要不斷伸長脖子，因為腳下的屁精，越來越往水裡沉。
「我看一下。」我說。
「啊！」我才講完，飯糰就慘叫了一聲。
這一聲大叫，傳到了女生池，把她們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我這邊看過來。
完蛋了，我連忙往後一跳，身子跌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怎麼了？」我從水中探出頭，急急忙忙的看著門口和飯糰，以為是有人進來了。
「屁精、屁精！」飯糰沒理我，連忙伸手往水中摸去。
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屁精怎麼不見了？
我抹了一把臉，把水擦掉，眼前這才清楚許多……
屁精正浮在水面上，載浮載沉的……像是一艘快要沉了的船。
「哇啊－－快、快把他撈上來！」我喊了一聲，隨之一把將水中的屁精拖上岸。
但是太遲了，他已經翻了白眼，一動不動的。
我一時亂了方寸，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片刻，才顫抖著手指去看看屁精還有沒有呼吸。
「他不會是溺死了吧？」飯糰說。
我震了一下，手指真的感覺不到氣息。
「沒、沒呼吸了。」我說。
「啊、啊－－那快點人工呼吸，快、送氧氣給他！」飯糰說完，伸手往我的後腦壓去，把我的頭塞向屁精的嘴。
「等、等一下。」我死命撐住身子，不讓自己的初吻在這種情況下葬送。
「還等什麼！他是你的好朋友欸！」飯糰生氣地罵我。
「那你來！屁精也是你的好朋友。」我說，同時喘了一口大氣……
「剛剛是你踩他，又不是我踩的。」飯糰據理推拖。

就在我們吵吵鬧鬧之際，男生池的門被打開了。
一名穿著四角褲搭白汗衫的阿伯走了進來，他叼著一根黃長壽問我們：「你們吵什麼？」
說著，他看見了屁精：「他怎麼了？」

「昏、昏倒了。」飯糰緊張的表示：「我朋友溺水昏倒了。」
阿伯一聽，也吃了一驚，急急忙忙往我們奔來，連藍色的十元拖鞋掉在路上也顧不得撿。
他伸手抓起屁精，迎面就賞了屁精兩巴掌：「肖年ㄟ！你撐住、撐住！」
當下，屁精的嘴角流出一抹血紅，但還是沒醒。
阿伯又把屁精抓起來，然後將耳朵貼向屁精的胸口聽去……「沒、沒有心跳了。」

什麼！難道……屁精真的死了？
我揪著心臟，一股窒息感覺襲上肺部。如果他死了，以後還有誰會陪我一起來探索女人的秘密花園。
痛失好友的我，剎那間頓感無力，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悲慟。
阿伯似乎也慌了，他大概也是頭一次遭遇這種事，然後－－他嘴唇一噘，往屁精半開的嘴巴吸去。
兩隻章魚嘴似的紅唇，緊緊吸在一塊……
屁精的身體一顫，他有反應了？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竟然奇蹟似的起死還生。我不敢打擾眼前這一幕，就怕打擾了，屁精又會昏迷過去……

屁精得到了阿伯的加持，手指漸漸能動了，接著，他忘情地回吻阿伯，雙手情不自禁地攬上阿伯的脖子……
喔──多浪漫呀！看得我不禁想吐了。

「嘔－－」我真的吐了。

這回總算把他們兩人驚醒，他們互相看了看彼此，也吐了。

不過，屁精能從鬼門關回來，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們三個人在計劃失敗後，匆匆忙忙逃出了大澡堂，帶著一身的狼狽各自回家。

究竟女人的秘密是什麼？
我們依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