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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2 15:32:09瀏覽1994|回應0|推薦23 | |
『楞嚴經 卷六 』「爾時觀世音菩薩即從座起,頂禮佛足,而白佛言:世尊!憶念我昔無數恆河沙劫,於時有佛出現於世,名觀世音。我於彼佛發菩提心,彼佛教我,從聞、思、修入三摩地。」 這段經文是說:「這個時候,觀世音菩薩從座位上站起來,先向釋迦牟尼佛頂禮,然後對佛說:世尊!記得在很久以前,就像恆河沙數量那麼多的劫數之前,有一尊古佛出世,名字叫作觀世音。我親近觀世音佛,發了要度眾生的無上菩提心,觀世音佛教我一個法門~~先用耳朵開始聽,然後用思惟,再修行,最後進入三摩地而開悟。」 此處最有意思的是,觀世音菩薩記得在釋迦牟尼佛以前,像恆河沙數量那麼多的劫數之前~~一個恆河沙已經夠多了,一劫的時間也是無法數的,而無數恆河沙數就是非常久遠以前,有一尊佛出世,名字也叫作「觀世音」,是現在觀世音菩薩最早親近的古佛名號,也是教觀世音菩薩修行觀音法門的觀世音佛。 釋迦牟尼佛時代的觀世音菩薩,是西方極樂世界將在阿彌陀佛涅槃之後,繼位成佛的一尊菩薩。然而,「阿彌陀佛」這個名字的意思是「無量壽佛」,指壽命是無量的,所以觀世音菩薩很有耐心的只知道做菩薩度眾生。觀世音菩薩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成佛,但他是菩薩,做菩薩是沒有期待的,不會考慮自己何時成佛,唯有不斷地度眾生。只有眾生愚癡,老是想早點成佛。 在這裡很清楚的看到,觀世音成為菩薩及開悟入道的時間,是在無數恆河沙劫之前,在那一尊古佛觀世音的時代,即發了菩提心度眾生,求無上的菩提,也就是無上悲智的、最高覺悟的心,希望將來成為無上覺悟的佛,這就是初發心。發心之後,觀世音佛教他修習耳根圓通法門,先用耳朵聽,而後思惟,再不斷地實修,然後觀世音菩薩便開悟了。但是直到釋迦牟尼佛的時代,乃至現在為止,他始終仍是菩薩。 「三摩地」是明心見性,即是開悟。它有大乘禪定與小乘禪定的不同,有世間禪定與出世間禪定的不同。從佛經來看,「三摩地」在梵文裡有多層不同的意思,但多半只是講思惟而修行,並沒有要用耳朵去聽。禪定本來即是思惟、繫心,修的是繫心之法,思惟修便能進入禪定。而觀世音菩薩的修行法門,是從耳朵開始聽、再思惟、然後修行等三個階段。聽,是聽聲音,先聽有聲之聲,然後聽無聲之聲。開始時一定是有聲音的,聽到最後,自己與聲音不一不二,此時聲音已經不存在,但是仍然在聽。接著,當自己的心力與體力都不夠時,這種狀況便會離開。就像平常打坐時,如果數息數得很好,也會數到自己和呼吸、數字分不開。但是總有身體疲倦,感到心力沒有辦法繼續下去的時候,就離開了這種狀況,此時要用思的方法。 思,不是思想,而是維繫著、維持著心情的平和,雖然力量不夠,但是心情始終維持著平靜的狀態,不灰心、不著急,繼續用方法修行。修,是不斷地維持下去,在生活裡的任何時間都不離開聞與思的工夫。聞與思交錯地用:很清楚的聽到有聲音,於是用思惟,思惟是觀想,觀想聲音、聽到聲音、心繫聲音,實際上聞、思、修是同時在進行著,也就是說,聞的本身實際上就是思,直到最後只有聞、聞、聞,聽聲音聽到自己跟聲音合而為一,而這同時也是在用思的方法;然後在平常生活裡不斷地聞、思,用思來聞,就是觀想聽到的聲音,這便是修。聞、思、修這三種實際上是一體的。一般我是用「觀、照、提」的方法:觀,是觀方法;照,是照方法;提,也是提方法,不過觀、照、提有前後,而此處的聞、思、修則是同時的。 不過,一開始是有次第的,然後才能進行到同時:剛開始是先聽,聽到自己的力量不足時,再用思,然而在思的過程之中,仍然要回到聽的上面去,不斷地思和聽,實際上就是在修。等到工夫用得相當好時,聞、思、修便是同時進行的。已經在修行禪定的人,大概能了解我所講的,否則可能就聽不懂了。 開悟的本身是智慧,智慧是因禪定而得,禪定與智慧是同時出現的:從聞、思、修得到禪定以後,便產生智慧而開悟,這即是三摩地。 禪定有大乘的禪定與聲聞乘的禪定,大乘的定是在平常的生活之中,這與聲聞乘阿羅漢打坐,坐在那裡身體不動的定,是完全不一樣的。大乘菩薩在定中,照樣與人說法,照樣度眾生,與沒有入定的凡夫不同之處,在於心中沒有牽掛、沒有煩惱、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困擾,眾生需要什麼,就去做什麼,幫助眾生得到利益、得到安樂,一切都是為了眾生。至於聲聞乘阿羅漢的定,從禪定得到解脫定之後,煩惱、情緒、執著、自我都已經不存在了,但是並不會想到要去度眾生,而以禪定為解脫。過去有一些阿羅漢,解脫之後便坐在洞裡,一直坐下去,然後就去世了。 至於世間的禪定,是在入定時,雖然沒有煩惱與情緒,但是自我還在,所以在禪定退失,出定之後,仍然有煩惱,還是凡夫,於是希望再去打坐,不要出定,死後直生禪定天。這與聲聞乘阿羅漢的出世間禪定不一樣,阿羅漢是已經沒有煩惱與自我了。 初於聞中,入流亡所。 「初於聞中」,就是一直在聽、聽、聽,自己已經融入了聽的那樁事,心裡面究竟是在聽呢,還是有東西可以被自己聽,已經無法區分,渾然打成一片了。 「入流亡所」,進入了被聽的聲音之流,此聲為無聲之聲;進入了無聲之聲的音流,而忘掉自己是在音流之中,也把音流忘掉了。 聞、思、修,是從聞開始,最初聽聲音是用耳朵在聽,聽的是有聲之聲,聽到最後耳朵已經沒有功能,而是用意根的心在聽了。修禪定時,最初用耳朵聽,聽到心非常寧靜時,耳根已經不起作用,對外的聲音是聽而不聞,是什麼聲音都不知道了,此時意根的心還在聽,聽到的則是無聲之聲~~心裡不是真的聽到聲音,而是維繫著自己的一種力量,是那個力量在聽。 禪宗有個公案「隻手鼓掌」,一隻手怎麼鼓掌呢?這個故事是在日本發生的:有一位禪師問另一位禪師:「有沒有聽到掌聲?」那位禪師說:「有。」他又問:「聲音如何?」那位禪師答:「如雷貫耳!」可能他們是在開玩笑,也可能是真的,因為用心靈在鼓掌,如果用心來聽,可能就會聽到了。你也許有過這樣的經驗,有人想打你,但是沒有打在你的身上,而是打在桌上,打得很響、很憤怒,你聽到桌子的響聲,卻感覺是打在你的身上一樣,因為他是打到你的心上,你心裡被打得很痛。我想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這種經驗。 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 這三句的意思是:能進入無聲之聲的音流的我,以及這無聲之聲的音流,音流及我,二者都變成寂靜的狀況,心裡所體驗到動與靜的這兩種現象,都不存在。 寂靜應該是不動的,但並沒有感覺到這是不動,當然也沒有感到這是在動,非動非不動,動和靜這兩種體驗都不產生,心裡的反應並沒有想到是動還是靜。動,指的是心的浮動;靜,指的是在定中。在定中不起定,心不浮動,入的是一般的禪定,而「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則指的是大乘的禪定。沒有需要把心安定下來,事實上,心並沒有被自己的情緒所動,也沒有被環境所動,這應該是靜,可是也不像一般人坐在那裡完全不動,此時比「入流亡所」更進一步。因為所體驗的就是在生活之中,動也好,靜也好,已經完全不受影響了。 所謂「十字街頭好參禪」,並不是要坐在十字街頭去參禪,而是在十字街頭時,可以吃著冰淇淋,也可以牽著狗在那兒遛狗,也可以去菜市場買些食物,但心則是非動非靜的。 如是漸增,聞所聞盡。 有的人因為女友離去了,他就說:「她離開,我也離開了!」意思是說女朋友對他無情,他的心裡也不再管她了,這樣算不算「聞所聞盡」?事實上,他在,女朋友也在,兩個都在。有一位離婚婦人老是跟我說:「師父,我以後再也不會想我離婚的丈夫了!」是真的不再想他了嗎?很不容易。 「聞所聞盡」是要聽到的、被聽的東西都沒有了,能聽的功能也沒有了,也就是到達一種被聽的環境與能聽的功能都沒有的狀況,這叫作「關閉六根」。就好像機場遇到氣候不佳時,暫時關閉,飛機不能降落與起飛一樣。因此,六根關閉只是暫時的現象,自己在,六根也在,但是環境不在,不再受到外邊環境的干擾,入定的人可以做到這樣。其實我們的六根也都可以這樣:眼睛看所看盡,耳朵聽所聽盡,鼻孔嗅所嗅盡,舌頭嘗所嘗盡,身體觸所觸盡,六根關閉,和外邊的情況隔絕。重要的是這個「盡」字,指的是從此以後六根不再受六塵環境影響。這種工夫不容易做到,因為暫時關閉六根還有可能,而從此以後六根不再被所緣境影響,是非常不容易的,一旦做到的時候,就是「六根清淨位」了。 「聞所聞盡」是先把自我的六根關起來;然後讓六根不再受六塵環境的影響。僅僅六根關閉,這是在淺定中,只是暫時不與外邊交通,而《楞嚴經》講的則是大乘的定,隨時隨地眼睛是睜著,耳朵是開著,雖然一切照常,但是六根不受環境所影響、所污染。 盡聞不住,覺所覺空。 「聞盡」與「盡聞」是同樣的意思,是指聞與所聞都已盡了。「盡聞不住」則是不住於「聞所聞盡」的層次,再進一步,便是「覺所覺空」。 「聞所聞盡」在聲聞乘的阿羅漢來講,是已經從五蘊得到解脫,不再受身心環境的困擾和影響,即是六根清淨;以大乘初地菩薩至八地菩薩而言,則是已經到了「盡聞不住」的層次,也就是《金剛經》所說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了。 「覺所覺空」,是覺和所覺都空了。這個「覺」是六識,意指自己已經斷了煩惱,已得智慧而開悟;「所覺」,是覺自己身心世界的環境時,已不受六根及六塵的困擾,這就是五蘊皆空,實際上,此時即為大乘佛法的證法空,而「聞所聞盡」則是證我空。以大乘的菩薩來說,雖然環境仍在,但是心已不受環境的干擾了。 六根是眼、耳、鼻、舌、身、意,當我們吃飽的時候,六根不會受到干擾,但是當肚子一餓,正好美食當前,香的味道讓人飢腸轆轆地響,此時六根清淨的人會不會吃東西?如果是真正六根清淨的人,看到食物仍然照樣吃,但不是以貪心來吃,不該吃的食物放在面前,即使肚子再餓,也不會垂涎三尺。我曾經看到一個小孩跟著母親去市場,裡面有許多好吃的飲食攤,孩子每走到一個攤位前就不肯再走了,母親便打他一下說:「走啊!我們沒有錢!」其實母親也是想吃的,但是沒錢買吃的就不應該吃,而孩子不知道應不應該吃,所以看到了就想吃。因此,六根清淨的人即使美食及美色當前,覺得不應該要的,心理與生理都不會產生反應,這樣的人一定也是戒律清淨,因為六根已經自在,不會再受誘惑與困擾。 在聲聞乘的立場,只修到聞所聞盡,也就是心不再受外面環境的引誘,便沒有再進一步了;初地到八地的大乘菩薩,也有這種能力,與聲聞乘不同的是,已經將覺與所覺都放下了。覺,是能覺,能就是智慧,已經超越了十八界,到達解脫的層次;所覺,是能聞與所聞,六根、六塵、六識等十八界都是所覺的範圍。能覺是智慧,十八界是所覺,將十八界的所覺以及能達到聞所聞盡的這種智慧,也要把它放下,這叫作「法空」。初地菩薩已是六根清淨,與聲聞乘聖人阿羅漢所覺還在,菩薩超越覺與所覺,將所覺也放下,因此大悟徹底的人,一悟就是頓悟,全部都悟了。 當你覺得一切都可以放下時,連這個「放下」也要放下,這就是「覺所覺空」。你如果認為一切都放得下,卻老是告訴別人:「我已經放下了!我已經放下了!」必須要連這句話也放下,否則你還是把「我已經放下」抱得緊緊的。過去有一位弟子對他的師父說:「我現在一切都放下了,感覺好自在,我什麼都沒有了!」師父說:「重於須彌!」須彌山是佛經裡或者印度神話裡的宇宙中心,凡是陸地、物質世界都不離須彌山,這座大山,上通三十三天,下通地獄。這位徒弟說他什麼都放下了,自在而且自由,他的師父為什麼要說他比須彌山還要重呢?因為他沒有覺所覺空。覺悟即是菩提,是相對於煩惱而言,離煩惱就是覺悟。「知覺」是尚未開悟,「覺悟」則是離開對十八界的執著,已經六根清淨。悟前是知覺,悟後則是覺悟。 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 這是同一個層次的兩個階段:前兩句是八地以上的菩薩,後兩句則是到了成佛的層次。空覺,就是覺所覺,覺也空,所覺也空。空覺已經圓滿,實際上,是進入了成佛的涅槃境,所以說「空所空滅」,沒有空,也沒有所空,事實上,已經空去了前面的「覺所覺空」。「空覺極圓」,就是空及所空都已寂滅,空得圓滿的程度。譬如說這個杯子的水已經喝完了,杯子是空的,這是第一個層次;然後把「杯子是空的觀念」也空掉它,這是第二個層次;第三個層次,沒有「杯子是空」的觀念,也沒有要把「杯子是空的觀念」空掉,此時什麼話都不需要講了。 因此,空與所空的觀念全部擺下,連怎麼空的、最高的空、圓滿的空都要擺下,此時即為「生滅既滅,寂滅現前」。生滅,指的是有、沒有,空、不空,產生一個空的念頭是生;產生空的觀念也是生。滅掉空的念頭,滅掉空生起來的念頭,一切的語言全部不要,煩惱不要,智慧不要,即使到成佛的智慧已經圓滿,連這圓滿的智慧也不要,這就是寂滅現前,才是真正的圓滿。 這樣一來,是不是眾生不要度了?什麼都不需要了?所謂的「圓滿」,指的是一切都是現成的,不論好與壞,此時沒有什麼要度的,沒有什麼要求得的,也沒有什麼要增長的,但是要做的事情仍然照樣的做。「現前」的意思,是心中已經沒有問題,如果心中還有任何的執著、煩惱,都是過往及未來的障礙,那不是「現前」,「現前」是不製造問題,不被問題所困擾。既然是現前,佛度眾生也是現前的,對佛而言,無所謂生,無所謂不生,佛是無生無滅的。 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一者上合十方諸佛,本妙覺心,與佛如來,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眾生,與諸眾生,同一悲仰。 前面是講開悟的好幾個層次,現在則要看開悟的功能是什麼。 「上合十方諸佛」是與諸佛合而為一;「下合十方」的「六道眾生」,是與眾生合而為一。與十方諸佛、十方眾生合而為一,就是諸佛和我們的心,以及眾生的心是不一不二的,這與《華嚴經》所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的觀念是相同的。 「忽然超越」是說超越世間和出世間。世間是有煩惱、有我~~有小的我、有大的我,即是有煩惱的我。人是有生有死的,人生活的空間有東、南、西、北,時間則有過去、現在、未來。「出世間」是離開空間和時間的假相,離開自我的煩惱與執著。 在佛法裡,除了人之外,其他的動物乃至生了天的眾生,都還有個小的自我中心~~身和心,或者有個大的自我中心~~家庭、事業,乃至所處的大、小環境,這都是在世間的人與眾生。他們如果在東方就不在西方,在西方就不在東方,在上就不在下,在下就不在上,有一定的生活範圍和活動空間。可能有一些福報大的眾生會有一點小神通,譬如天上的眾生,或者在人間修成神通的人,可以人在西方而神識到了東方,但是活動的範圍仍然非常有限,因為他們的自我中心還在,所以一定有他們生存的範圍及生存的時代,過一段時間樣子就會變,小的變大,大的變老,老了去世,死後再轉回來,又變成年輕的,不斷地變,這就叫「世間」,在時間上是不固定的,而活動的範圍非常小。 我在一九四九年離開中國大陸,那個時候離開的人滿多的,有的是一個人離開,還有親人留在大陸。過了將近四十年後,中國大陸跟台灣可以來往了,於是有位老太太被兒子從大陸接到台灣團圓,老太太一下飛機就說:「我想你已經想了四十年了,從此以後我們不要再分離了。」兒子也說:「當然,以後我們永遠都不再分離。」可是在台灣不到一個星期,兒子卻在馬路上被車撞死了,老太太好傷心地說:「我等了四十年,結果到台灣來為兒子送終!」老太太心裡非常傷痛,後來又回大陸去了。這就是世間,在空間與時間上都受到限制,卻又無可奈何。 出世間的又是誰呢?已經證到不生不滅的阿羅漢果位,對於自己個人的煩惱已經斷除,不將世間的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當成是自己的,也就是已經沒有自我中心。同時對世間很厭倦,希望不要在這世間繼續不斷地被時間與空間的範圍所套牢,所以從此不再出現於這個世間做人。 我在日本念書時,我的指導教授野村耀昌先生快要六十歲了,他替九十多歲的母親在山裡起了一棟房子,老太太一個人在那裡生活。有一天指導教授跟我說:「要不要去見一位仙人?」於是帶我去看他的母親。九十多歲的老太太看起來卻比兒子還要年輕,頭髮雖然全白,走路、講話、身姿、面容卻像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她很親切的接待我們。到了中午,我想應該要吃飯了,可是她說:「山上沒有鍋子和爐灶。」我問她:「您老人家不吃東西嗎?」她說:「我喝山澗的水,食空中的氣。」人間真有這樣的人,吃空氣,喝山澗,就能維持生命。我問她還能夠活多少歲?她說:「誰知道,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了,人間我是不會再來了,要不然我也不會住在山上。我是聽說兒子要把你帶來見我,否則連兒子我也不見了!」我以為她的身體這麼好,會一直活下去,可是過了兩年就聽說她去世了。這位老太太跟我談的都是佛法,但她是出世的思想,雖然沒有談道家的問題,然而她的生活方式就像道家那種辟穀養生的仙人,這就是出世間的一種心態。 世間由於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所以不自由;出世間已經離開時間與空間,不再受到世間的約束,雖然解脫,可是並不圓滿,這是兩個極端。因此《楞嚴經》要講超越兩個極端,將兩個極端放在一起,還能夠自由自在,這叫作「十方圓明」。圓明,以空間而言,十方世界都是一樣的;以時間來說,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也是一樣的。沒有過去、現在、未來,沒有東、南、西、北、上、下,因為全部都是相通的、相同的。宇宙之間,時間與空間全部在內,卻不占有時間與空間,也不需要離開時間與空間,便是超越於世間、出世間。「圓」是圓滿,「明」是有智慧的功能,「十方圓明」是充遍於十方,而且都是清淨的、光明的。 十方一定是三世,過去天文學不發達,所以不容易懂,但是現在知道,如果我們接收到距離約五億光年以外的訊息,這其實是五億年前的訊息在這裡卻是現在,那麼過去的就到現在來了;而未來的事情,照道理是還沒有發生,可是從遠距離來看,在其他的地方已經發生了。在我們未來的許多事物已經完成了,只是我們尚未看到而已。因此有神通的人能看到未來,實在不是稀奇的事,其實從天眼通看,雛形早已出現,其力量也已經形成。我知道一位有神通的人,曾經見到某地方有架飛機要墜機,而且很清楚地看到是某一家航空公司的標誌,過了兩天,報紙就刊登了這項消息,而墜機的時間要比他以神通看到的時間晚了一天。當時那架飛機尚未起飛,但是他已經看到,這就是業力的力量已經形成,所以他能見到。 能夠充遍於十方,三世一定連在一起,這就超越於世間、出世間,即是「十方圓明」。達到十方圓明的人是大菩薩,與十方的佛及十方的眾生是同一個身體。所謂「同體」,是指相同的智慧體。 「一者上合十方諸佛,本妙覺心,與佛如來,同一慈力」:「上合十方諸佛」的意思是,觀世音菩薩雖未成佛,可是與一切佛的慈悲力量完全相應。「本妙覺心」即是大菩提心,是根本的、深奧的、覺悟的心,這就是清淨的佛的智慧心、如來藏心,因為菩薩的功能是慈悲,雖然沒有佛的慈悲那麼大,但是與佛的慈悲是合在一起的,這便是「同一慈力」。 「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眾生,與諸眾生,同一悲仰」:雖然觀世音菩薩已經是大菩薩,但與層次低的眾生凡夫也一樣是同體的。眾生的痛苦、煩惱、災難、生死,對觀世音菩薩而言,感覺上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樣,雖然他並沒有煩惱的心理反應,但是眾生的痛,眾生的災難,眾生的苦,感覺上就是自己的一樣。眾生希望得到救濟,他便毫不保留地使眾生得到所希望的救濟,這就是「同一悲仰」。 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的心與佛的心相同,看到、聽到眾生感受到的痛苦,就等於他自己所感受到的痛苦一樣。所謂「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慈是平等的慈悲,沒有一定的對象可緣,是施眾生解脫之樂;悲是悲眾生的苦,站在眾生的立場,全部是因眾生的需要而產生一切的反應、一切的救濟。雖既沒有一定的眾生可度,也沒有自己要度的眾生,但是他的慈悲心本來就在那裡,自然而然有股強大的慈悲力量。這就是《楞嚴經》所講的同體悲,無緣慈,「同體」是佛心、眾生心一體無二,「無緣」是度盡眾生做為拔苦的對象。 我們非常的幸運與安全,不要說十方諸佛,連像觀世音菩薩那樣的大菩薩,隨時隨地都等待著救助我們,而且他並不會說自己是我們的大恩人,或者認為我們欠了他什麼。更重要的是,雖然觀世音菩薩在西方,可是每一個地方、每一個時間,他都與眾生同在;也無一處、無一時是他的力量所達不到的;他不是這個娑婆世界的人,可是他沒有離開這個世界,他遍於十方世界。不僅僅是觀世音菩薩,還有很多像他這樣的大菩薩。除此之外,十方諸佛也是這樣,處處都有菩薩,處處都是諸佛,我們實在是太幸運了。 昨天我遇到一位朋友,他是個基督徒,他對我說:「法師,信仰基督教的是懶人,信仰佛教的是勤勞的人,因為我不相信我能夠修行成佛,所以我相信上帝。當我死的時候,祂把我召回天國,一切問題都沒有了;而信了佛之後,根本不知道何時成佛,很渺茫,所以我這個懶人還是信基督教比較好。」 你想做懶人還是勤勞的人?沒有關係,即使是懶人,我們也歡迎! 問與答 信眾:如果做懶人也不要緊,但是這跟自己的業有沒有關係? 師父:有關係。但是即使業再重的人,如果你來修持、祈禱觀世音菩薩或是佛,業就不易現前。因為業需要有機會讓它發芽,讓它成長,如果沒有因緣讓它發芽、成長,到最後就會變得枯焦而沒有用了。因此,業雖然重,只要好好修行,便沒有問題了。只要修行,並且有信心,願心會使你往好的地方走,壞的部分的業,慢慢地沒有機會讓它發芽,這個壞業也不是非得償還不可的。 世尊!由我供養觀音如來;蒙彼如來,授我如幻,聞熏聞修「金剛三昧」。與佛如來,同慈力故,令我身成三十二應,入諸國土。 觀世音菩薩本身尚是初發心菩薩時,因為觀音如來給他的法門,是教他修耳根圓通,因此觀世音菩薩用他的身心奉獻如來,也就是供養如來。同時觀音如來又給他一個方法,叫作「如幻聞熏聞修金剛三昧」,因為觀世音菩薩修成功了,所以與觀音如來是相同的,不僅慈悲力量的性質相同,甚至表現的功能也相同,這使得觀世音菩薩成就了三十二種應化身,能夠到所有的國土中去度眾生。 供養和布施不一樣。布施有財施、法施、無畏施,凡對眾生做慈悲的奉獻稱為布施;而供養則是以恭敬心,對自己所崇拜的尊長或長上做奉獻。供養有「事供養」與「理供養」兩大類,事供養和布施有相通之處,理供養和布施就不相通了。 事供養是用物質、財產,以及用自己的體力、技能、智慧來供養,將自己身心所有內在與外在的東西都拿出來奉獻,事供養能夠幫助理供養;理供養則是把自我全部放下,體悟到自己的自性與佛性完全一樣,這種供養才是最好、最上的供養。但是理供養必須從事供養做起,否則理供養是不容易做得到的。在佛的時代非常重視供養,大乘經典與聲聞乘經典中也都讚歎供養的功德。 佛經裡講到的供養,事供養一定是要所有的身心都供養,包括身外的財產及自己身體上的任何一個部分,以這種供養的心來求法,表示非常懇切,也就是捨身為法、捨身求法,發這種願心是應該的。事供養是盡自己的力、自己的心來供養,其作用有:為了求法,是對法的供養;能夠放下對自己的執著,包括對自己的身心、物質,以及財產的占有,這兩種都是為了修行而做的供養。然而接受供養的人一定要有分寸,釋迦牟尼佛告訴弟子說:「接受供養時,要像蜜蜂在花裡取蜜一樣,第一,不要讓花受到破壞和傷害;第二,幫助花粉傳播之後,還能繼續繁殖,而不是像殺雞取卵、竭澤而漁那樣,這就不是出家人或僧團接受供養的態度了。」所以佛一面鼓勵信眾供養,一面又告誡出家弟子要節制受供養的分寸。 理供養很不容易,以禪宗而言,明心見性、開悟成佛是理供養。請問,我現在講《楞嚴經》,教許多人修行佛法的觀念和方法,算不算是在做對三寶的供養?是不是也在做布施?是的,這應該就是理供養了。當我鼓勵大家布施,到寺院做義工時,許多人誤會說:「師父不但要東西、要錢,還要我們來做義工,師父在占我們的便宜!」其實我不會占任何人的便宜,也不會把你們的東西變成我的,我只是將你們個人的所有,替你們奉獻給更多需要的人。我常常比喻說:我是在做輸血管的工作,哪些人需要輸血,哪些人願意奉獻自己的血,我這根輸血的管子就從此身連接到彼身,而不會剩下一滴血留給自己用,這是一種橋梁的工作。 我也經常鼓勵信眾星期天來寺院打齋、煮菜,這是不是僅僅為了我及法師們要吃?當然不是。但是有的人非常客氣,只來聽經,聽完不吃飯就走了,或是到附近的店裡去吃東西。多半的信眾會在寺中用午餐,其中也許有的人會想:「我已付了錢,是花錢買的午餐。」這也是錯誤的觀念,因為這不是來買午餐,而是在幫助大家、奉獻大家。 「聞熏聞修金剛三昧」,三昧是正受,也就是定。金剛三昧是非常堅固的禪定,定力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會退失。普通禪定一出定之後,心就和煩惱相應,而金剛三昧不論是出定、入定,隨時隨地都在定中,定的力量及功能,不會因為在日常生活中處理事務時,受到影響而產生煩惱。楞嚴大定也就是「如來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如來不管是在打坐也好、講話也好,與人處理事情也好,任何時間都是在定中,沒有不在定中的時候,這就是金剛三昧。 「聞熏聞修」,聞熏是用耳朵聽,常常聽聞佛法、聽聞法音,使之熏習再熏習。熏是愈聽愈深入,深入自性流,此處的「熏」,並不是唯識宗的種子熏習而現形。觀世音菩薩因為聽聞佛法之後,照著觀音如來所教耳根圓通的方法去做,一邊繼續不斷地聽眾生的聲音,一邊繼續不斷地回到佛所說的法義上,愈聽工夫愈深。聞熏一定是和聞修連在一起,這才是修佛法,如果僅僅聞熏而不聞修,很可能會變成一種幻相、幻想,只是思想在想,就變成了妄想而不是修行了。 你現在聽我講《楞嚴經》,如果回去後老是在想:「聖嚴法師今天講的是什麼?」這不是實際上真正的修,而是只有聞熏沒有聞修了。許多學佛的人說到有關佛學名詞、名相時,能夠對答如流,背得滾瓜爛熟,一講到《金剛經》、《楞嚴經》、《圓覺經》等經典時,也能說得滿清楚的,可是問他們在修些什麼工夫時,他們會說:「我已經懂得這麼多,還要什麼工夫?這就是工夫呀!」其實這是在賣知識學問,只有聞熏,沒有聞修。聞而熏修,是要照著去做,這才是最重要的。 《楞嚴經》要我們實修「金剛三昧」,但是為什麼要稱「如幻」呢?「幻」有三個層次: (一)「依幻」是凡夫,凡夫所有的一切知見,都是虛幻而不真實的,是虛妄的執著。頭腦裡所想的觀念是幻想,所處的環境是幻境,所接觸的反應是幻覺,都是虛妄的,但是覺得很真實,不會感覺這是虛妄的,這就是在幻中還不知道自己是幻。 (二)「出幻」是聲聞乘,聲聞乘的阿羅漢已經知道世間是虛妄的,一切都是幻的、假的,不是真的,可是他們認為真有一個不生不滅的涅槃境,可以永遠住在那裡,因此就厭倦並且逃避這個現實的世界。然而,從大乘佛法的立場來看,這種想法也是虛幻的執著,將住於涅槃境當作最究竟、最可靠、最安全的境界,其實這種想法、感受與經驗,也都不是究竟的,不須出離。 (三)「依幻、出幻、還住於幻」的大乘菩薩,也就是大乘的佛法,不戀生死、不厭生死,不離世間也不受世間的困擾而產生煩惱。依幻、出幻、同時還住於幻而不執著幻,這三個層次大乘菩薩全部都具足了。 金剛三昧所修行的定,是處處在定中,時時在定中,不一定要不住三界或不出三界,不一定要打坐或不打坐,在任何時間都是相同的。看起來不像是在定中,這才是真正的定,因此叫作「如幻」,就是「好像是」。像講經這樣一種場合,是真還是幻?對如來而言是如幻,對凡夫來講,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幻。剛才我遇到一個人,她有個孩子業習很重,不容易受教,她費了很大的心力來教導孩子,但怎麼教就是教不好。我對她說:「妳還是要盡母親教育孩子的責任,但是不要跟孩子拚命,即使希望與要求不如妳想像的那麼好,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孩子業障消了,自然而然會變好,也或許他一輩子就是這個樣子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妳吃妳的飯,他吃他的飯,各人福報不同,妳是沒有辦法的。能夠這樣想,至少可以少一些煩惱,因為妳的責任已盡,這樣不是比較好嗎?」雖然「如幻金剛三昧」尚未修成,「如幻教育小孩」還是可以做的。 這種基本原則,可以運用在任何情況、任何關係上。婚姻是「如幻婚姻」、生意是「如幻生意」、工作是「如幻工作」、學問是「如幻學問」,通通加上「如幻」,不但盡了責任,同時也很快樂。《維摩經》裡有個比喻:如來說法,如幻師對所化之人說幻法。釋迦牟尼佛說法,等於是幻師在對他所變化出的人說幻法,這不是等於沒有說嗎?但還是要說,因為被變化出來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被變化出來的。你們知道你們都是佛嗎?你們現在變成凡夫的樣子,自己還不知道是被變化出來的。有一次我稱一個人為「菩薩」,他很緊張地說:「啊?我是菩薩嗎?」他不曉得他是菩薩,因為從來沒有人稱過他菩薩,而我的習慣是看到任何人都是菩薩。 能夠得到金剛三昧,就與佛的慈悲力量是相同的,自然而然會應眾生需求而度眾生,眾生需要見什麼樣的身分聽什麼樣的法,便會以什麼樣的身分來說什麼樣的法,這即是以幻師對幻人說幻法。因此,觀世音菩薩是用三十二種應化身來說法度眾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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