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晨三點起床, 在浴缸泡澡半小時, 抽了今天的第一支煙. 之後空肚喝一碗木耳水, 再準備早餐, 而中餐有人請就不必了. 三點五十分出門, 四點半抵達第一個廠 (專門出口肉類食品到中東國家) 今天一共有四批貨, 銷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 發現有兩箱食品內含有牛肉; 撤下, 然後回辦公室撰寫違規報告;  因為該國上周也同台灣一樣, 對美國牛肉設限, 完事後在加班表格上填入一個半小時. 六點離開, 到第二個點; 生雞肉加工廠, 員工六十人. 進去後, 地秤下依然積水, 有臭味; 不過我要吃早飯了, 先不去管. 今日早餐瑞典牛肉丸(在IKEA傢俱店買的, 好像放久了, 有點異味) 及冰阿華田. 這廠家提供的辦公室是獨立遠離工廠的, 很寬敞, 有專用的洗手間. 我將此做為我的總部; 搬入我的微波爐, 電茶壺, 還有電火鍋; 我通常在此下麵, 煮餃子餛飩, 煎牛排. 炒菜雖然也可以, 不過那當然是太麻煩了; 辦公室裡到底沒有抽油煙機. 吃早餐時看郵電;  昨天我們農業部的一個森林救火員犧牲了(請安息); 又某某人被任命為北區主管(不認識,不過恭喜你快要下地獄了), 我的新老板去受訓, 所以還是沒消息來(太好了; 他是個菜鳥,  一個勁瞎指揮.  他來了一年後, 我的同事們請調了七個; 走了快一半. 一上任, 班底就垮了一半; 蠻給咱們中國人丟臉的)  吃完早飯, 寫好違規報告, 交給廠商. 他們抗議說沒聞到臭味, 我要他們掀開磅秤; 果然底下一潭雞汁血水. 我中翻英不好, 不然會解釋給他們知道, 他們是所謂的久處於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

出來後七點半, 抽今天的第七根煙; 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喝木耳水了吧? (木耳水通血管) 下一站牛肉乾廠; 員工十六人, 老板是義大利後裔.他很尊敬我;  因為兩年前我指導他在對牛肉第一階段熱處理時, 要有一定的相對濕度, 以完全死殺死沙門氏桿菌; 結果他接納了, 使他安然通過我們三年一度的高級檢查. 這家廠管得很好, 也捨得再投資更新設備和技術; 所以我在這兒沒啥事幹.  每天都是聽老板罵美國政府(包括農業部在內);  我因為是個誠實的人, 所以也是跟著一起罵. 今天沒什麼題目, 所以我只耽了十分鐘就離開了, 之後偽照造文書; 在電腦裡將今天規定在此的四項檢查項目都輸入”完成” 其實我啥也沒幹.

在去下一個廠的途中又碰到亂超車的, 我照例在車內練習美國國罵. 這種事我每天起碼要罵三次; 洛杉磯交通實在太亂了.  而這種練習, 實在有其必要;  譬如說四個月前有一天, 我跟一個中東移民開車爭道, 結果雙方停車, 搖下車窗互罵達五分鐘之久. 我因為常練習所以滔滔不絕, 出口成髒, 對方的女兒坐在旁邊聽了 實在受不了, 搖上車窗認輸; 我這才得勝離開.  我雖然是聯邦的員工,  但我們只規定不能跟業務對象吵架. 不過也不對; 我們是時薪制, 上述的情形變成我跟人吵架美國政府也要付我錢,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喔.

再下面一個是猶太人的廠, 員工兩人, 還要我共用他們的辦公室.  這也叫廠?    我呸!   所以這個地方一周五天裡,  至少有兩天我是偽照造文書的.

八點鐘到第五個廠, 是我兼管的, 也是生肉加工, 是兩個年輕中國人最近才開的, 員工三十八人. 他們什麼都不懂, 不過幹勁十足. 我每天要花不少時間讓他們理解法規的要求, 他們倒也還聽話; 要不然我兼管的這一個月, 至少要開它十份以上的違 規報告.但都是中國人嘛! 況且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公事公辦. 這三個月來, 我們工作加倍 ; 拜新老闆之賜, 人走了一半, 而新進人員都還在受訓; 所以人人要兼管職份以外的廠. 其間有一天, 我定管兼管一共要照看十一家廠; 若真要按規矩去檢查, 和寫違規報告那我飯也不必吃,  煙也不必抽了, 還有可能因為趕場在途中出車禍. 嘿! 我有那麼傻嗎?  所以今天在這裡, 還是故做好人狀; 要他們勤儉致富, 打屁幾句就走了.

我們每半年輪調一次, 在不同的地方定管三到五家廠商, 以年產量為準. 我 下面要去的也是兼管, 但一年前是我的總部. 他們雖然只有三十二個員工, 但設備是自動化的, 一天兩班; 年產450 萬磅Bacon, 600 萬磅香腸,  350萬 磅火腿. 但這種工廠在美國還只屬於小廠; 大的食品廠定義是 員工五百人以上. 

我管個過一個六百人的雀巢廠, 就在我家附近, 佔地四英畝, 所有的設備都是訂製, 連馬達的外殼也是不鏽鋼, 以便於清洗(我算過他們一年的淨利至少五千萬美元). 但經管食品安全我的對手是個草包; 什麼都不懂. 有一次被我勒令停機一個鐘頭, 對他們造成不少損失. 不過這件事也讓我上了黑名單.  我以前的老板因此把我放逐到一個管區一整年, 而管區內的每一個廠, 員工都不超過六個人.

  但我下面要去的那個廠的對手就完全不一樣; 那是個白人, 只有三十八歲, 有兩個相關學位, 又在食品加工業裡混了七年, 著實是一把好手, 廠管得真是沒話說. 所以一年前我輪調到那兒, 可是戰戰兢兢. 然而他也聽說過我不是好與之輩, 所以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互動, 有點像麻桿打狼; 兩頭怕. 但到最後, 竟然是惺惺相惜, 變成好朋友了. 而我今天去他那兒,其實是去複診. 緣由於他兩天前扭傷了後背, 勉強上班後情況當然更糟; 痛得都直不起腰. 所以我昨天給他帶去了雲南白藥; 細細交待了如何服用. 他在與我半年的交往後, 對我是言聽計從; 把我當老大哥看的. 那我對個這個白人把弟當然要有點責任心; 施藥過後, 要去看看反應才是. 但我這一路行去, 心中其實是惶惶然; 因為那藥我是快三年前買的, 但因為救人心切, 我也不管那麼多先給他吃了再說. 但是萬一藥效反覆, 把他弄成殘廢, 我怕老美沒這麼大度量; 我飯碗就可能不保了. 結果還好, 沒事; 車到門前, 他已活蹦亂跳在門口迎接我.一下車, 就遞上煙來, 滿口直稱神奇. 我這時當然一派矜持; 要他將剩的藥推善於人; 這白藥真是神奇,怕是never expired.  之後我們談了今天美國的股市…..鬼扯一通後, 看看快到吃中飯的時間了, 就要他報告今天作業的情形, 然後偽造文書就離開了.

現在時間是上午十一點, 我定管兼管的廠都已走遍, 資料也偽造的天衣無縫. 所以下面是輕鬆的side job; 要去的地方是一個新進人員的廠, 目的是提供輔導. 我們單位裡人去人來, 老鳥如我者, 不時要負責訓練指導新進人員. 而這位Ms. Mariana  Kama 是我帶過十幾個人裡最聰明的一個, 所以我對她特別寄以厚望. 尤其是在兩個月前, 她跟個著我實習了兩個禮拜, 我看她的個性很像我女兒. 另外她也是一個人孤身在外, 寡親少友的, 所以我特別照顧她; 除了就我所知頃囊相授(偽造文書除外) 也常常讓她分饗我自備的佳餚. 哦對了!我應該先介紹這個羅馬尼亞女子的來歷才是. 她來美才七年就已取得美國公民的資格, 因此可以進入聯邦的機構. 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