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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社會的職人～武士道 (7) |
| 在地生活｜亞洲 2024/07/21 08:15:38 |
「職人（ショクニン）」這句話用中文來說，就是所謂的「工匠」。這次因為家裡翻修，讓我有機會在一個月中接觸了各式各樣的日本「職人」。 目前我們住的這間房子,房齡已經26年了。當初是新建的房子，但是因為家裏是兩職工，兩人都工作忙碌，也就無暇顧及家裡的衛生打掃等事。當初的新居如今已成陋宅。無奈只得來一次大整修。和リフォーム會社（翻修公司)簽了合同後，就開始了一個月漫長的翻修工程。 翻修公司配合我們繼續在家中生活的狀況,列出了一個月的工程程序。工程是拆除與重建並行,先後登場的職人不少。其中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最先登場的木匠。這個木匠乾癟枯瘦,頭髮半白,服裝簡素,也不知年紀多大。但是從他仍然在職的身份，猜想不會超過七十,應該是在五‧六十歲左右。最初做的是一樓的拆除工作,煙霧灰塵滿屋。這個木匠在烏煙瘴氣的屋裡，默默地工作。我們在二樓一直都聽到打打敲敲的聲音。知道他不曾休息片刻。到了午間,他告訴我們要去吃午飯。我們從二樓看到他回到車上，拿出便當。就在燥熱的車裡就食。不到三十分鐘，又回到屋裡開始工作。由於冷氣機都已經先拆除掉了,只能用電風扇,這個木匠在燥熱的屋子裡,就這樣默默地工作了五天。最後一天我偶爾發現他手臂上有兩個傷口，正想問時，也許他意識到我的視線，馬上把手一縮。看到他的反應，我也就閉口了。這個木匠雖然寡言,但卻無疵地完成了我們的要求。猜測他在各處的工地裏，也是如此工作。或許繁重的工作，再加上粗衣惡食，讓他顯得比年紀蒼老許多。 較木匠稍後而來的的是負責浴室拆除和重建的兩個比較年輕的職人。年長的一個發號施令，另一個則唯唯諾諾，唯他馬首是瞻。之後來的是負責貼壁紙的職人。他的工期最長,分成三次。這個職人比木匠年輕，頭髮蓬鬆,嘴邊有些雜亂的鬍子,讓人有些不潔的感覺。家中所有的壁紙全由他一個人貼。自然也是孤獨的工作。特別是樓梯處，屬於所謂的「高所作業(高處工作)」，我們在二樓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如何在高低不同樓梯處,將壁紙貼得如此服貼。在二樓工作時,二樓有冷氣機，但是他並沒有擅自開冷氣，而是穿著內有風扇的外衣來避熱。看到這個情況,我請他開冷氣。他得到我們的同意後，才開始利用冷氣。和木匠不同，他在12點多，工作告一段落後，會開車出去吃飯，而且一去差不多一個小時,比起那個木匠,他似乎比較會享受飲食的樂趣。但是和木匠一樣，他在工作時，也絕無休息或偷懶。 一樓、二樓、走廊、廁所各處的牆壁及天花板的壁紙，翻修公司讓我們自由選擇。我們也就做了各種不同的選擇。等他下班回去後，我巡查了一下，各處用的壁紙和我們規定的一絲無異,而且每張壁紙都貼得十分工整。外貌雜亂的他，在貼壁紙這個專業上，可以說完壁無缺。 到了舖地板那天，我因事外出。回來後,照例我得去打招呼。我上了二樓,在門口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在陰暗的房間裏,蹲著個扭轉肢體的乾瘦老人，房裡飄蕩著異樣的氣氛。我定過神，開燈，打了聲招呼。他回過頭來，莞爾一笑。我才安心下來,好像回到了人間世。我猜想他已經相當年紀了。在房裡移動重傢俱與舖地板的工作，可能讓他的肉體到了極限，也不一定。 和上述情況不同的職人是負責電器裝修的中年電器匠。他和木匠一樣，也在頭上圍著「鉢巻（扎頭巾）」，只是木匠的「鉢巻」是灰白色的，暗淡無光。電器匠的卻是彩色的。穿著也不同。其他的人多數穿著灰白色的工作服,這個中年的電器匠卻穿著鮮明的上衣與牛仔褲。和寡言的木匠最大的不同是，他非常饒舌,雖然還沒有到喋喋不休的地步，但是有問必答，而且答得很詳細。和其他職人一樣，他也技術老練。或許電器工作比起其他工匠,肉體負擔較輕,讓他能夠比較明朗快活吧! 這麼多職人，在一個月中，進進出出，卻能夠「有條不紊」按著程序進行，是因為在這些職人的上面有個統籌全局的「監工」。所有的職人在完工時，都會和他連絡，報告詳情，有時他還會因情況，要求這些職人寄去情況相片。這個「監工」非常能幹,而且精力充沛。他不時會到現場來看,看到他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就會直接做出指示。 一個月下來，陋宅也改頭換面了。在這個月中感受到的是，這個翻修公司的「團隊」組織的運行能力令人咋舌。雖然每個工匠，都有其特點，有蒼老的，年輕的，有喜歡發號施令的，有唯唯諾諾的,有不堪其勞的,有饒舌明朗等等。但是他們都克盡被分配到的自己的本分工作，即使有時那些工作可能將他逼到極限,也要力求完美。同時他們對於居上位者的指揮,恭敬聽命。工匠彼此間似乎沒有特別的連繫，但是與「監工」的上下的連繫卻十分緊密。 在觀察了一個月的職人工作情況後，發現他們的組織類似軍隊。上下關係，近乎絕對。同時一旦決定的工作藍圖，絕不會中途更改，而是類乎豬突猛進似的直線衝刺,直到完成。 根源於「戰鬥集團」的武士道精神，似乎也顯現在工匠們的團隊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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